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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萌宝逃妻(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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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启蒙时就算老娘拿着竹条在屁股后面赶着,他们几个也仍然皮实,让认字就打瞌睡,下课就上山下河遍野跑。
几人本就没什么天分,又加上那般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十个大字都能认个七八天,可能还认不全。
那时老爹还年轻,又是一家之主事情可多,也没注意几个孩子的学习,后来注意到了却也孩子大了、性子也定了,已经扳不回来了。
没什么学识,脑袋瓜也不算聪明,再加上这世道越来越乱,同乡根本不敢让几个儿子出去历练。
如今几个大汉虽然是没什么本事和见识,不过却也有些个自知之明,知道家里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其实全是老爹在一手操持。
自己虽有一把子力气,但在这乱世之中要想把日子过得这般滋润,光是有把子力气可是办不到的。
老爹要是有了个什么好歹,他们这些子孙后辈可就不见得还能过得上这般滋润的日子了。
几人都看得明白,因此对老爹的身体一向看重。
这次老爹晕倒了也是马上就去请了大夫上门看诊,要知道这年代农家人哪有这样铺张浪费的。
不过是气晕了,哪户人家能紧张的去请大夫,当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庄户人家一年到头拼死累活的挣那两个钱容易吗。
最多是在人醒了以后仔细着照料,弄点好吃的给人补补身体就算是顶了天了。
画面拉回现实,几兄弟在床前直愣愣的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老大给出了个章程。
“既然大夫都说是没事儿了,想来把这药煎了给阿爹灌下去阿爹也就能醒了。现在咱兄弟几个也就都散了吧,家里事儿还等着大老爷们儿要做呢。”
后面那话自有所指,毕竟家里人多,总也有人就爱招嫌躲懒。
出去之后老大把药交给自个儿媳妇叫她煎药等会儿喂给老爷子喝了。
老大媳妇看着药包脸上流露出点欲言又止的神色,似是想问问老爷子的情况,却最终也没张开口。
手脚麻利的把药煎好了,交给丈夫给老公公喂下去。
同乡慢慢醒转了,看起来没什么事了。
老大媳妇站在一边看着,觉得把心放进了肚子里,高兴的走开忙活去了。
几个兄弟也是这样以为的。
却只有同乡自己知道,自己那口郁气散不了。
从古至今多少人追求长生不老,而今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他们这样的穷乡僻壤里,焉知是福不是祸。
现在让那细作逃了出去,他日那人必定会卷土重来。届时他们一家乃至整个乡里的人恐怕都是难逃一死。
更加让他郁结于心的是,这种关乎灭族的大事他根本没法找人商量。
乡里族老哪个不是年纪一大把,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
一旦是和他们坦白这件事的缘由,焉知是不会有人起来贪心让事发更加突然呢。
而他自己又和凌嘉曾是至交好友,如何能够用这件事去逼迫好友呢?那实非是君子所为啊!
眼看灭族灾祸就在眼前,自己却毫无办法,甚至于连找一个共同分担压力的人都是不行,同乡胸中那口郁气非但是消不了,而且是越发的严重了。
同乡思虑重,原来身体多健康一个老头子,才是不惑之年竟有了几分油尽灯枯之感。
接下来几年更是缠绵病榻,一病便起不来了。
直到这天他感觉自己大概是快要不行了,还是让儿子去请了凌嘉过来,把事情的起始缘由都讲与了他听。
末了,同乡对着凌嘉说:“嘉嘉呀,是我对不住你,我们这穷乡僻壤藏不住这么大个秘密的,一旦是暴露了,这周围乡里数千人哪里还能有命在。
咳咳咳……
我人老了,不求别的,就希望我这一家子孙后辈能够好好活着。你就当是我腆着这张老脸求你了,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千万不要回来。咳咳咳……”
面前的同乡咳得惊天动地,脸色越加灰白衰败了,眼看是要不成了。
一双浑浊的眼却满带着期望紧紧的盯着凌嘉,挣扎着不肯安宁死去。
面前的凌嘉却沉默了,时人对家乡都有一种深切的执念,相信落叶归根,认为家乡就是自己的根,同乡人在外地遇见哪怕之前素不相识也能相互扶持。
而今同乡的要求就像是在要求凌嘉亲手砍断自己的根,自此以后就只能成为那无根的浮萍。
凌嘉的难受可想而知。
但眼看着同乡在面前快要断气却始终瞪大着双眼不肯闭上,他还是点下了头。
听见此声,同乡终于是面带微笑闭上了双眼,断了最后那口气。
凌嘉走出房门,外面一群等得焦躁的人立刻就鱼贯而入,新入门的小儿媳发现老公公已经断了气,瞬间就哭天抢地“我的老公公呀!”
悲怆的语气让一群人瞬间就明白了,一群人呼天喊地,做足了孝子贤孙的模样。
又有谁能知道这群看起来孝顺的不得了的人心里实际上是在心里算计着老公公留下来的钱财呢?
毕竟老公公生前没有分家,现在也怕是里正那等外人来作证分家一事。
做足了孝顺的模样,既不会在分割遗产的时候被穿小鞋,说不定还会因为表现好奉养老娘,还能得到老娘的私房。
当然也有那不想奉养老娘的,反正一大家子人在老爹死后心思浮动,正在各打各的小算盘。
葬礼办得简单,这年代,有时候葬礼办得太隆重了也不好。
活人生前享不到福,便想在死后得到安宁。
一口木料足够的棺材可以阻挡虫蚁在地下的啃食,让人死以后不至于被打扰。
然而在这乱世,人活着的时候养活自己都足够困难,更何况是说期望死了以后能有一口好棺材装着入土。
一方面好棺材的价格不便宜,买得起好棺的人家无不说明是殷实人家。
另一方面,什么钱来的最快,莫不说是死人财。连年的战乱教礼乐崩坏,各地官府也无不是尸位素餐。
若不是那有钱有势的乡绅大族,陪葬品还算不错的第二天就能给你掘走带跑。普通人家马上就会被人盯上,骨头里面的油都会被人给你刮出来。
若是遇见好棺材这样值钱的大物件儿,那不懂规矩的愣头青给你把棺材搬走,留下个死人的尸体就乱埋在黄土之中受虫蚁的任意噬咬的事件儿也是不少发生。
这些年来听说同窗家日子过得还算是红火,想来应该还是有些家底的。
却也不敢买了那好棺材去下葬,生前特地吩咐了一口薄棺足矣,陪葬也尽量简单,挑些个不值钱的便是了。
原因颇多,但说到底也就是这乱世闹的。
扯得比较远了,事实上时局如何对于凌嘉来说并没有多大关系,黔余死前为他安排好了一切,他不必为生计发愁,也并不关心朝代的更迭。
他知道天下黎民处于水火之中,但他也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救济苍生。
他更不是什么烂好人,把自己的口粮送给陌生的人选择饿着自己的那种。他会偶尔救济他人,但绝大部分时候是漠然旁观。
此后同乡那一家儿孙也是再与他没什么干系了,从前还能凭着情分叫上一声世叔,现如今情分耗尽了,这一声世叔他也已经是担不起了。
答应了同乡的请求,凌嘉回去在院中枯坐了半天,时值秋季,院里的老树正在落叶,让凌嘉看着了。
在他混乱而又平寂的思绪悠然飘过了:故乡的落叶也是不一样的,更加清冷,也更寂寥,凄然的美了。
到了晚上很晚的时候,脱了衣裳平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脑中全是乱的,心里有一股平白的慌然。
他慢慢的把自己蜷缩起来,又过了好久好久,他才不知觉的睡着了。但第二天又很早的醒了。
收拾好东西,去村里雇了牛车,还在车上慢悠悠晃着的时候,太阳也还没完全升起来,偶然的阳光也隔着一层雾似的,不太明亮的样子。
他能感受到的也就是身边路上清凉的晨间气息了。
他走的时候甚至于同乡也都还没有下葬,也并未与未去世的亲朋好友们当面告别,他离乡的消息也都是在到了新地方以后通过书信告知他们的。
其实凌嘉离开的原因也并不都是因为同乡死前半逼迫性质的请求,更多的其实是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他这样的长生不老过于惹眼了,早晚会瞒不住的。
一旦被人发觉异常,灭族也都是轻的了。
不过自己走是一回事,被人半逼着走又是另一回事了。
刚离开家乡不久的时候凌嘉心里还是惶然的,不过天下秀美巍峨的河山还是很有治愈力的。
游历各山川,凌嘉的心境也逐渐变得澄明通透。家乡余下亲朋的死讯传来,他虽然也仍旧悲痛,但却也逐渐看开了不再抑郁。
如此又过了几年,凌嘉在一地游历时在一个破旧的老道观里边遇见了一个通透的道士。
那道士一见他就惊叫道:半仙之体,不老不死。
说起这小道士倒也是有趣,和凌嘉稠丽鬼艳的容貌不同,这小道士虽也是生得极好,确实那种清俊少年气,性格也...
当时的凌嘉说不清,直到他经历了后世,这就是个二货,憨批!
凌嘉当时倒也不知为何自己不老不死,只以为是自己吃了始皇的长生不死药导致的。
虽不知也不信面嫩的小道士说的是不是实话,但是吧,这小道士的相貌正长到了凌嘉喜欢的点上。
生活无聊,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看颜就是这么多年以来凌嘉发展出的爱好之一。(别误会,纯看脸,其它什么也没有,狗头)
小道士也能扯能忽悠,两人也是有缘,凌嘉万事不上心,被小道士忽悠了也不恼怒什么的,两人着实是建立了一段良好的友谊。
不过吧,这良好的的友谊很快就变质了。
变成了一段良好的师(爹和)生(儿子)情谊。
每次凌嘉想到这里就觉得嘴角抽搐,自己真的是被那傻货坑惨了。
虽然是一个古人,但是凌嘉并不迷信。也就觉得小道士是一个假道士,哪知道!
这坑爹货居然祖上有私藏,还是一个福袋契约,开到什么契约全看运气。
两人运气还算可以,开到的是师徒契约,虽然最后自己成了徒弟(凌嘉式黑脸)
还好这师傅小道士当得还算靠谱,教会了凌嘉不少术法,也成功的重塑了凌嘉的世界观。
修道之前要断尘缘,而凌嘉本身亲朋好友基本上都死完了,几年游历也没交什么朋友,最后回家乡看了一眼老朋友们的后代,都生活得不错,他也彻底的放下心来修道去了。
两人在深山之中相依为命,打打闹闹,岁月如白驹跑过,转眼十年已过,小道士也不再是个少年郎了。
两人虽然是友谊深厚,但在这深山之中,两个人究竟是孤独了些。
更何况是十年这么长的时间,再多话的人也该是没话说了。
这段时间两个人都有点恹恹的,直到这天小道士兴致勃勃的把他拉进藏经阁说是有一个有趣的发现,那是一个可以沉睡千年的法诀。
你可以一直保持沉睡直到爱人醒来,前提却也是,你有爱人且对你爱人的爱足够浓烈。
凌嘉刚刚得知的时候确实是欣喜若狂的,但思及小道士,他又沉默了。
没有自己的陪伴,小道士一人在这深山之中恐怕更加寂寞。
他不傻,这么多年来他在这深山之中从来没有见过普通人,想来要有人进来一定是有条件的。
多年好友,小道士自然是看得出凌嘉的犹豫的。他从身后提溜出一个小萝卜头。
“儿子呀,爹知道你舍不得我,可是这天下无不之筵席。你也不用舍不得你师父我,从今以后,这就是你小师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垃圾我好累。
日更是做不到了,我辣鸡我错了,我再也不乱承诺了。
另外,孩子回来了,当当当,粗大长,但是快被榨干了(灵魂出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