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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头绪 ...

  •   9.

      何铭在校外依靠着路边的一颗树,还特意找了一个很亮的路灯下。拿出手机,对着白色名片上的电话拨起号,但没有拨打出去。他彷徨起来,影子在身下颜色很重,像是另一个他跟他一起在想问题。

      这个名片是今天那名来校访问的女警给老班的,赵羽丹在警察走了之后,将名片扔在楼梯拐角。那里很隐秘,之后除了清洁阿姨会清理那个地方,不会有人注意。要不是这一幕他全程看见的话。

      指尖摩挲了下这张名片,另一只手一不小心划到了手机上,电话拨出去了还没注意,直到手机里传出一声温柔但不乏劲道的女声:“你好,我是叶青,你是哪位?”

      他突然一下子有些慌乱,马路上一声汽车鸣笛,吓得他手跟着一颤。电话直接碰断了。他拿着名片,白色的底,黑色的一串数字。简单,什么也没有,但也是推她下地狱的深渊?

      他想:我相信我的直觉,李思哲一定和她有关系。

      至少在他的眼中,王知乐最有动机。他看着手上的名片,神思混乱,跟被人拿在手上醒酒的红酒杯,摇个不停一样。耳边穿来过去的笛声、风声、人声全然消失在身边。指尖往上一划,一点,电话又拨出去,放到耳边。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事情吗?”声音不算温和,生带着一种询问,刻有几分凌厉。他有种被逼供的感觉,心里突突直跳。

      “我知道李思哲得死和谁有关,王知乐,王知乐她最有嫌疑。”

      她听着电话里笃定又带着摇摆的声音,他自己说话都在两厢矛盾,蹙起眉,声音一下低沉下去:“你说什么?”

      那个短发的女生?说不想提李思哲,没在11号见过他的那个女生?

      “王知乐被... ...”

      剩下的话他含在嗓子眼里,反转了数百个来回,想说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说不出口。他颓然地蹲下身子,靠在树干上,树皮粗糙,磨得他背部有些疼。胸口像是被撕裂,难受至极。他纠结来去,一只手捂住额头,名片夹在指缝间。手机得光散在耳廓上,他死死的拧着眉头。

      “她怎么了?”这一声显然温柔许多,带着牵引一般。

      何铭慢慢张口,“她被李思哲威胁过。”

      “威胁过不等于是李思哲失踪的原因。”

      这个声音她还记得,是今天在学校询问得第一个男生,说和李思哲是发小,关系好得不得了。现在打电话,肯定是有重要的线索。她想。

      他摇着头,动作有些猛烈。

      “李思哲用视频威胁她和他发生关系。”

      她听着这句话,迅速的做出了理解,短暂的惊诧过后。

      “李思哲用什么样子的视频威胁王知乐和他发生关系?”

      她按下了录音键。

      “王知乐之前和男朋友的那种视频,李思哲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用那个威胁过一次。”他说话开始结巴,感到心虚,甚至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这位女警察的呼吸节奏不太对,胸闷又闷又压抑。

      “11号那天晚自习,他说他还想试试... ...问我要不要一起。所以11号那天他们肯定见过的。”

      她很想冷静的听下去,但是语气实在没控制好,生硬刻板,带着严肃质问:“你知道你们犯法了吗?她才是个多大的女生,你们要这样对她?”

      何铭整个脑袋埋在膝盖上,身体发抖,嗓子也干。

      “我知道,我没去,李思哲他做的。”

      “你不举报,帮忙掩瞒,和他做的有什么区别?”话到这里,突然觉得和案子关系不大,只好咽了两口气,平复一下,接着:“知道了,这件事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了,她毕竟是个女生,再这样,她就毁了。”

      警告意味浓重,说罢,这是要挂电话,尾音都小了些。何铭急忙忙叫了句,“你们去问问她,到底那一天有没有见过李思哲。”

      才搁远的手机又拉近,贴在脸颊上,微微蹙着眉,忍了忍还是问到:“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怀疑是她?”

      那边安静了一阵,“不是怀疑她,是我能想到李思哲有仇的,只有她。”

      “好,我们会注意的,谢谢你提供的线索。”

      然后她没办法继续和这个男生通话,因为她想到他们两个人男生捏着人家女生那样的视频,去让人家做那种事情,就没法子一点情绪也不动,即便她是公务人员。这个男生叫什么来着?她一下子没想起来,只记得长得算是干净清秀。却没想到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发小对其他女生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要帮忙隐瞒。

      17岁了,明年就是成年了,高二的学生,对法律再模糊,也不会是一点也不清楚,这是‘明知故犯’。

      电话中断,他悔恨着揪住自己的头发,整个头都埋在双膝之间,头顶上的光愈发的亮,柔和的打再他的身上,笼罩住每一寸皮肤。他睁开眼睛,满眼都是身下的影子,又黑又可怕。他不止一次知道自己做错了。

      叶青才挂完电话,一只手掀开刘海,捂着额头在屋子里踱步。屋子里没开灯,尽是一片黑,唯一的亮光就是桌前的小台灯,上面正映照着李思哲这个案子的文件,尸检报告。

      上面记录:他口鼻处含有少量的蕈形血沫,淡粉色,是溺水致机械性窒息死亡。四肢指甲干净,没有在水中剧烈挣扎过,泥沙没留存在指缝里。鼻腔和嗓子里有微量的底栖硅藻,内脏血液中无,这就能证明他是死后被抛尸到汉江中的。在水中溺死的人会大口呼吸,一般这样的藻类会进入内脏或血液,甚至会进入脊髓,但是李思哲都没有,那就只有死后被抛尸才会造成。还有,他的右肩有一块死后伤,应该是抛尸地水位相对较浅,造成水中撞击而成。不过他是水性肺气肿造成的窒息,也就是说是在其它地方溺毙,事后抛尸。

      一阵风吹过,吹的这几页档案页面飞起,又慢慢有序的落下。

      手机打开,“叶队,我有线索。”

      10.

      “那个视频还能找得到吗?”

      对面的男人眼窝深遂,眼中吊着点光,却又有些虚无,不太集中。

      她摇头,“根据何铭所说,视频在李思哲的手机里。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他浑身上下连件衣服都没有,哪里能发现手机。不过最后一次手机定位的地方在修复,应该马上能出结果。”

      他点了一根烟,火光才冲上来,他轻佻得打趣一句:“抱歉女士,请忍耐一下。”

      然后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侧着头吐出去。她翻了个白眼,后退两步,走到窗户旁边将窗子打开,办公室里吹进来一阵风,携着一大早的寒气,直接贴在两个人身上,冻得都打了个寒颤。

      “一会儿都来上班了,闻着烟味肯定要批评你了。”

      “你们弄清楚谁是队长了吗?批评我?”

      她靠在窗户后面,略微能遮挡住风,半张脸印在玻璃上,眼神带着迷离,和清晨外面的薄雾一样。声音跟嘀咕一样,“你觉得这次的案子怎么样?”

      他手指一顿,虽然整个人又放松起来,“不难。”

      “叶队这是有头绪了?”她转过来。

      “起因和那个女生脱不了关系,她昨天的情绪有些奇怪,但是现在还原到视频这件事上面,她的行为就不奇怪了。这个视频无疑是个很好的突破点,找出来,还有谁知道,谁接触过。那个手机12号一早上跟班主任联系过请假事宜,应该能调的出最后一次定位地点,一会儿上班了找人去看一下定位修复的怎么样。”

      她垂着脑袋,“你的头绪就是这?”

      “这还不是头绪?”

      他每一口烟都吐在风口上,确保她不会闻到难受。两口慢慢吐纳之后,他才端正些,腰不自觉地挺拔两分,眼中一种审视罪犯的压迫感突兀的展现出来。他不一样了,叶青警觉到什么,视线挪过去,跟着目光凌厉了两分,腰身也直拔了些。两个人不同程度的严肃起来,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庄肃。

      他说:“李思哲能被人叫出校外,肯定是熟人。或者是对他很熟的人才有机会对他作案。法医检测的死亡时间是12号下午5点到7点之间死亡,这个时间段大部分学生是在上学的。他的死状呈蜷缩状态,手和脚被宽带束缚过,看蜷缩的大小,他死后应该曾今在一个70cm*47cm左右的地方呆过最少6个小时以上,按照死亡时间,他被抛尸的时间应该是在12点到凌晨2点左右。整个汉江沿岸能被抛尸流入江中,又有石块能撞击出死后伤,12点到2点人流不大,还能在水速范围内到达下游发现尸体的位置,没有监控的地方就只有三个:大庆西路清河桥下;东湾朝南那里在新修一座桥下;还有万华东路汉江沿岸在修路245路段中部,只有这三个地方符合抛尸地点。等会叫人都去搜索看看,没准能有新线索。”

      叶青有些震惊,全省的地图他是不是都背下来了?

      “我们不是这个地区的,只是因为这个案件特殊,所以才临时跟着案件调过来而已,调查完了就回去,你怎么连这里的街道都知道?”

      他刚才分析案件的精神头在落下最后一个字之后,身体又蜷缩了点,窝回椅子里,就连手指夹着烟的力道都松散了许多,瞬间有些像是那种早起后精神不济的中年人一样。完全和刚才是判若两人,明明同一副样子,感觉天差地别。

      他突然又嘀咕了句,“要是在万华东路汉江沿岸245路段中部抛尸就好了。”

      她思索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开口问道:“为什么那段路好?”

      他脑袋靠后一扬,下颚的线条划直,喉结上下滚动两下。“那里在修路啊,泥土都是新翻出来的,一不小心会留有脚印。大半夜抛尸,如果他们能注意这个,那这个案子就真的难了。如果没有注意... ...”

      他脑袋又抬起来,目不转睛地也不知道在看向什么地方,有些空洞,面颊抖动了下。“如果凶手没有注意脚印这个问题,你就让人留意一下特别深的脚印,和两个相差70cm到85cm之间的脚印。”

      抛尸会两个人抬或者一个人背、提,所以脚印深度会比下陷的要深一些。如果是两个人抬着,按照李思哲的蜷缩尺寸,叶队得出的结论是他们两人相隔距离不会超过85cm。

      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个突破口真的是厉害,还没开口佩服。叶队一手摆起来,“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这种话不要说了。”最后一口烟抽完,按在烟灰缸里,身子一歪,眼睛闭上,“一会都上班了喊我,我先眯一会儿。”

      11.

      “刚才他们去了,还真的在万华东路汉江沿岸245路段中段发现了可疑脚印,其中有两处脚印往下陷了2.3公分,且重力在脚后方。这是照片。”

      几张照片推到他面前,他手上的文件慢慢合上,搁在手旁。整个人松乏得靠在椅背上,手一摸,一把照片抓在手上,一张一张开始看,目光松散,很随意的样子。直到其中一张,他突然身子掰直了点,多看了两眼。手上动作开始倒着一张一张回看。看完后,一把照片扔在桌子上。

      “凶手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叶青拿起照片开始看,上面横七竖八的都是男人43码左右的脚印,现场很凌乱,脚印太多,不细看,还看不出有些脚印后跟比前脚掌陷的深3公分的样子。不过怎么看,都是男鞋的印记,这一男一女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反复琢磨了一下照片,最后琢磨失败,身后的人也围过来几人,脑袋够着一起看。她把照片递出去。

      “哪里看出来的?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疑点。我最多能看出来是个男人,而且为了造成施工凌乱忙碌的假象,他还来来回回踩了很大一片,不多此一举兴许还没事儿。可你从哪里看出来是还有女人的?”

      照片全部摊平放在他的面前,身后的人都围过来,来听听为什么看了几眼就能看出来是一男一女。

      叶队双腿用力,屁|股下面的椅子一滑,两只臂膀垫在桌面上,摸起一张照片推在桌面空白的地方,又看了看手里的照片,连着摆出去三张。

      他的食指点在第一张上面,声音十分严肃。

      “脚印虽然凌乱,来来回回踩了这么多道,这一看就是费过功夫的。不然也不会为了伪装施工现场跨度一百二十米那么长,踩了这么多下,是个缜密的人。且对这一块地形也熟悉,这条修路带全场2千多米全被围起来,只有这一块是开放式的,侧开的门只有40公分,不易被发现。凌晨不注意的话,根本找不到这个开口。或许凶手也是知道这里隐蔽,所以选择在这里抛尸。”

      他指尖点道第二张左下角,大概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的位置,哪里有一道轮胎痕迹,离修路的地方大约有70公分远。车痕已经很模糊了,可以说几乎是忽略不记的印记。

      “因为抛尸,他们没办法抬很远,容易引人注意,所以他们的车倒退,在从后备箱搬下尸体,这样一来可以遮掩一些视线。12号的时候下过雨,那里修路,应该是倒退的时候留下的。还好这几天都是好天气,不然这个还留不到现在。再说为什么是一男一女... ...”

      他点到第三张照片上,这一组脚印就更奇怪了,有横有竖有斜,更乱,更让人没有头绪。这一段的泥路只有70多公分宽,基本上是一大步就能跨过去的距离,但是背着尸体,因为重力,不是体型巨大,这一步难过去,多多少少从这里走都会留下证据。可是单从照片来说,没有头绪。

      他的只是在照片上点到一个很小的位置,那是个脚印,很下面,还被其它的脚印所覆盖了,几近看不清原本形状了。抛去被覆盖上的脚印,这个残缺不全的脚印脚后跟很明显深0.8公分,前脚掌明显的浅,还有往后摩擦的滑痕。

      “根据这个下陷深度,这个就是凶手的脚印。其它脚印都没有这个下陷的深,即便他做出了一个倒退的姿势下让人不去怀疑行为是抛尸。但是你们看,她的脚后跟实,前脚掌虚,虚的这些力道看得出来是一位女子。这几张图片上的鞋子码数看上去大小不一,但是基本上都是前掌略虚,这是女人在穿男性的鞋子在模糊视线。清楚路线,又花费这么大功夫伪装施工人足迹,应该是她在其它地方将人杀害,有预谋的选择了抛尸地点和这个掩盖的方法。”

      他的话停顿了一下,她身子前倾看着图片,每一张都是凌乱非常的脚印,如果不是叶队仔细分析,这些个小点真的没有第一时间注意起来。

      “你说这是个女人在抛尸?那你说的那个男人在哪里?”

      叶队突兀的笑了一嗓子,有种得意的感觉。

      “这个滑痕就是代表她有同伙,如果她是一个扛着尸体,脚下滑痕不会是这样。她应该是倒退走一步太大,没想到这么重,脚掌中间左右滑了一下,然后为了稳住中心整个人往后滑了下。一个人扛着尸体脚印要是滑的话,她会立马另一只脚踩过来,但是她并没有没有另一只脚同时下陷的印记,应该是两个人抬着,她的同伴拉了她一把,她另一只脚踩上水泥路了。”

      指尖在第三张照片正中间的最下端指了一下。

      “还有这里。”

      所有人都俯身去看,就一个很小、很深的‘脚印’?一个带有弧形的三角形。很深,下陷在泥土里,这几天的好天气的暴晒,照片上已经成了一个小洼。下面还印上了形容不出来的半个残缺图形,像什么字母和图形缠绕在一起一样。这个小洼如果倒点水,恨不得能挤最少2条金鱼搁浅在里面。

      她实在看不出来什么,只好抬起头看着他,“这就是男人?”

      “看看,你们观察力都不行,赶紧回去警校重读去。”带着玩笑意味的训斥,所有人神情都白了一分,或蹙眉,或认真反思。

      只有她张口问,“你说,你说完了,这案子还就这样破了,我回去重读。我真没看出来这个三角形就是个男人。你说它是个皮鞋印记它能算,但是你说它不是也有可能。”

      叶队见她还有些不服气,鼻腔轻哼了一声。

      “你们还有去我说的其它地方了吗?”

      她点头。

      他问,“有发现其它问题吗?”

      她摇头。

      他却点点头,“想着你们就没发现。”

      他把椅子往外挪了两步,脚伸出来,笔直的西装裤子下面有双皮鞋,鞋尖就是带有弧形的三角。

      随感概意味来了一句,“这凶手挺有品味的,和我选了一样的鞋。”

      他的脚左右摇摆了一下,自我欣赏的看着鞋。还将鞋尖侧了下,脚掌印有个M和个鳄鱼头,不知道是个什么牌子,图案是真的奇怪。如果遮掉一般,那个图形和这个照片... ...难怪叶队一眼能看出来是双男人的鞋。

      她这么快被打脸,难免有些不服气。

      “这就能代表凶手是两个人了?”

      他要是站着的话,恨不得敲她的头。“出发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要你注意观察两个脚印相差不超过70cm到85cm之间的脚印?你看看这个图片,这个水泥路边缘的脚印和那个女人的脚印,正好相差有80公分吧。还有,这个脚印你猜我还在哪里看到过?我在大庆西路清河桥上正中间也发现了和这半个一模一样的脚印。你们三个地点都去了,但是没有联系上。”

      “你什么时候去过?”

      “昨天晚上你给我发何铭录音的时候,我正在那里抽烟,来来回回走了很多遍,一直往下游看,这里能远远得看到抛尸地点。”

      “你的意思是凶手还从这里看过抛尸地点?”

      “这么缜密的伪装手段,不像是没有预谋的兴起杀人案件。他或许从这里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团语调一转,“我们是不是还没有找到被害人的贴身物件?书包,或者衣服?”

      “是的。”

      “那从赵羽丹手机上提取的最后一条短信的地点出来了吗?”

      “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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