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回星之恋》NWESTART

32、Chapter 32

　　每个周一都是那么疲惫又无聊，尤其是度过了一个狂欢周末之后，学生们恨不得再连休个七天以慰藉自己破碎的心灵。
　　但这好事临到机甲设计系的几位学生身上，多的七天假期也算不上什么好事，反而让情况变得复杂，连一向贪玩的班若若都变得战战兢兢，老老实实跑去托马斯地方蹭特训。
　　左清文挂断班若若的语音微微叹了口气，窝在沙发里发呆。克莱尔一早就去上课了，班里的其他人都不敢休息，联系了各种教练进行专项训练。
　　只有他一个人，是空闲的。这份空闲在他人忙碌的衬托下更让人心慌。
　　“滴滴”通讯器适时的想起打断了他的放空，他预约前往北回医院的飞行器已经到了门口。左清文关好家门，在踏上飞行器前又环视了一下四周，静悄悄的。昨天夜里风雪不止，大型搬家飞行器在邻居家进进出出，但是一早起来，那些杂乱的痕迹统统被雪花掩盖，仿佛昨夜的一切是一场幻觉。
　　飞行器驾驶员按照预约要求打开了所有驾驶窗，年轻的客人在后座落座后就闭上了双眼，明显不是个爱聊天的，于是他没敢打扰，安安静静地完成了这一单。

　　北回医院是北回星最大的公立医院，科室齐全，收费公道，来看病的人非常多，甚至多到做一个小小的血液检测也得排队的程度。

　　左清文坐在等候厅中，身边的位置都空着。周围的人虽然都在偷偷瞧他，但也许是美人面色不佳还带着些许不耐烦，导致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他看了眼播报屏幕，按顺序来看，再过二十几号就能到他了。

　　手腕上的通讯器的小光屏闪烁着五个未接，左清文视若无睹。
　　没一会儿通讯器又嗡嗡嗡地震动起来，这一次对方的耐性少了许多，只响了两声就自动挂断了。紧接着，身边的连排座椅向下一沉，来人的大长腿似是无处安放一般往侧边一伸，膝盖几乎要碰到左清文。

　　“还要等几个？”艾德蒙一点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平静地发问，好像他刚只是去周围闲逛了一圈。

　　左清文眼中闪过一丝慌张，立刻偏过头去，看着别处。
　　原先不接语音的硬气在看到真人的这一刻垮塌了一半，摇摇欲坠。

　　“521号至541号请至相应科室进行检查。”播报屏幕翻了一页，左清文的540号悬在末尾，虽然名字被隐去，但是左这个姓氏比较稀少，一眼就能被辨认出来。

　　艾德蒙先一步站了起来，气定神闲地等在一边。左清文强自定下心，跟着站了起来，朝验血中心走去。

　　护士小姐手法娴熟，几秒钟就抽取了两管血液，防护罩后的眼睛弯起月牙形状：“报告十五分钟就可以出了，您可以在体检报告厅自主传送至通讯器及打印。”

　　这十五分钟的等待时间简直是一种刑罚。
　　左清文沉默地站在体检报告厅中，身边的艾德蒙气场强大且引人注意，他们两站在一起，不知不觉就吸引了一票人的注意。要不是偷拍会有动静，其他人早就拿着通讯器偷偷拍他个十张八张了。

　　“我......”
　　左清文刚说出一个字，艾德蒙就立刻看了过来，他眼皮微抬，墨绿色的眼珠沁着一点幽光，似乎一直在等左清文开口。

　　左清文被他的眼神看的一凛，吞回原先准备的糊弄说辞，心中的天平慢慢向道歉那一头倾斜过去，可是心里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不甘：你做了什么，需要道歉？

　　正当他无比纠结之时，一小队医生护士组成的人马匆匆赶来。为首的医生表情肃穆，但是待走到近处，脚步一顿，脸上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弯着腰连声问好：“您大驾光临，恕我们有失远迎。”他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看了一眼等在机子边上的左清文，不知在想什么。

　　“麻烦您先去我办公室坐坐，报告打印好我亲自给您送上来。”
　　艾德蒙轻蹙了一下眉头，没好气地拒绝了医生的提议：“不必。”他眼看先前的良好氛围被打破，左清文又成了一只闭口的蚌，再开口就难了。

　　医生尴尬地笑笑，看着艾德蒙面上不善闭上了嘴，也不敢离去，在机子边上缩着脖子陪着一起等了起来。

　　好在也没剩几分钟了，等在一边的医生眼疾手快，在报告完成的一瞬间立刻上手操作，不仅帮着左清文传导了一份，还额外打印了一份递到艾德蒙手中。
　　眼看着两人离开了，他才收起和气的笑容，沉思片刻，快步朝院长室赶去。

　　北回医院的院长室里七八个护卫守在门边，严阵以待，门被推开的一瞬，他们几人成包围之势拥了上去，没想到来人只有一位，还是他们熟悉的陈医师，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陈医师挥退几人，匆匆朝着这间办公室主人走去：“薇尔院长，是个年轻人没错，但情况有些棘手，没能将人带过来。”

　　听到陈医师的话，女院长才从繁忙的院务中抬起头来，眉间的川字纹如刀刻般，微微下垂的嘴角显示她的心情并不太好。
　　陈医师顶着压力又上前一步：“兰开斯特家的那位一直陪在边上，我们几个。”
　　——不敢上去抢人啊。
　　女院长闭上眼沉思了片刻，才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薇尔院长，我找几个人跟着他，他总有落单的时候，您看？”
　　陈医师显然还不甘心，临出门前又提了个建议，可惜女院长并不领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别做多余的事。”就把人打发了。

　　“去哪儿？”艾德蒙问道。
　　左清文有些诧异地望向身边的人，他是真没想过一向自说自话的艾德蒙会征求别人的意见。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艾德蒙又追问了一句：“去沧回还是别的地方？”

　　“回学校。”左清文给了个去处。

　　艾德蒙启动了飞行器，设置了地点，便没再说话，似乎他这趟过来就是好心地来当个司机，顺便证明自己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艾德蒙气场强大，他就算单单坐在那儿，一言不发，那通身的压迫感让人无法忽视，就算左清文再三无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天生的中心人物。
　　他不想和这样的人扯上什么关系，默默地在心里盘算开来，到底如何做才能让两人的关系到此为止。

　　衣服可以还，组队可以拆，但是来来回回欠的人情就没那么容易算的清了，虽然好几份人情是艾德蒙不知道吃错什么药硬给的。

　　艾德蒙看着身边的左清文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舒展眉头一会儿又锁了回去，没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之前说我欠你一次。”左清文回答道，“有什么我可以帮上你的么？”

　　艾德蒙没想到左清文会提这一茬，转头看去，他的脸上莫明认真，似乎是很想得到一个可以回报的机会。他摇摇头：“暂时还没想好。”

　　左清文继续问道：“那你有什么喜欢的或者想要的东西么？”

　　大概是左清文的追问和他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反差太大，让艾德蒙不得不起了疑心，他这副急切的样子太奇怪，总不能是突然转了性子，殷勤起来。

　　“没有。”

　　他一边回答一边观察着左清文的表情，果不其然在他脸上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一个让他不太愉快的答案呼之欲出。他压下心中的不爽，继续开头道：“我让人收了你住处附近的房子改成武道馆，今晚就能竣工。”

　　左清文还没来得做反应，艾德蒙已经将他未来一周的训练计划安排妥当了，恍惚间他听见身边的人说：“没什么问题，今晚就可以开始了。”

　　“不必！”左清文总算在他盖棺定论前抢到机会，斩钉截铁地拒绝。
　　如果再和之前一样，默认即接受，那他和艾德蒙就得继续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这一句拒绝彻底惹恼了艾德蒙，他可算是体会到了被人三番五次拒绝的滋味。

　　明明自己一直在示好，明明说过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他压着火气问：“左清文，你想和我划清界限？”
　　左清文蜷着手指，没有回答。但此时没有回答就是一种回答。
　　舱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飞行器在首府设计学院的上空盘旋了一圈，没有接到降落的指令，便自主链接到主系统，询问主人是否更改目的地。
　　片刻之后，它从无头苍蝇的状态中解脱出来，朝着新的目的地飞去。

　　飞行器降落在联排别墅边上的时候，艾德蒙已经收敛了一身的火气，他眼看着左清文就要推门离去，终于开口道：“武道馆就是边上那两栋，已经打通了。”

　　他的目光追着左清文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门后。

　　*

　　克莱尔看着左清文心不在焉地又一次夹了块辣椒凑到嘴边，忍不住问道：“清文，你有心事？”

　　左清文恍若如梦初醒，呆呆看了眼筷子尖上的辣椒圈，回答道：“啊，我在考虑...”

　　“考虑什么？”克莱尔等不到下半句，被堵的有些着急。

　　左清文放下碗筷，对着一桌的炒菜出了会儿神，才抬起脸笑了一下：“没什么重要的，考虑要不要学一下驾驶。”

　　听见是这事儿，克莱尔立刻道：“那很容易，北回星的驾校服务很完备，还有一对一教学呢，我明天就帮你去咨询一下，找个靠谱的教练。”

　　左清文正想回绝，被突如其来的门铃声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立刻站起身，紧跟着克莱尔去开门。

　　“你是？”

　　克莱尔看着门外身着笔挺西装的男人，猜不出他的来历。左清文见来人不是他脑海里萦绕的那位，松了一口气，正想回去，只听那人答道：“我是左清文先生的教练。”

　　“教练？”克莱尔转过身去问左清文：“你都找好教练了啊？”

　　左清文一呆，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只推说是定了个加急服务没来得及取消，看来驾校服务确实优秀，这么快就安排教练上门了。

　　克莱尔乐呵呵地送左清文出门，嘱咐了几句早点回来便关了大门。

　　“我姓林。林望星”林教练简短地介绍了下自己的名字，顺便道，“没想到除了日常训练我还得教驾驶啊，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左清文在“教练”眼中看到了几分戏谑，尴尬地拢了下外套。
　　林教练不敢多逗，挥挥手示意左清文跟上，没想到那孩子压根不动，站在门口当木桩，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落下什么没拿吗？”

　　“不是，我...”左清文停顿片刻，“艾德蒙同学可能没和您说明白，我就不过去了。”

　　林教练现在明白为什么艾德蒙那小子突然发脾气了，原来是闹这别扭，他不经在心里摇了摇头，毛头小子没经验，不会哄人还学别人撬墙角。

　　“我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就当陪我过去瞧一眼吧。”林教练冲左清文招招手，“走吧，万一你男朋友推门出来，看到你在吹冷风，不得心疼死。”

　　左清文犹豫了会儿，跟上了林教练。
　　他心里也很好奇，隔壁的公寓究竟是怎么在一夜之间改造成武道馆的，竟然一点敲打的动静都没有。
　　他更好奇的是，武道馆到底长什么样。

　　事实证明，真的不能对一夜之间改出来的场地报有太高的期望。四套公寓打通的场地并不大，百来平不到，只是用木质的底板垫高了一层，周围的墙面刷成白色，实在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不过林教练倒是很满意的样子，他脱下鞋袜，光脚踩上坚实的地板，颇为意外地啧了一声，笑道：“还挺上心，居然加了个恒温系统。”说完这句，他就自顾自在场地里转悠起来，这儿踩踩，那儿敲敲，最后总结了一句：“不错。”

　　左清文在下边等了会儿，终于学着林教练脱去鞋袜，踩了上去。
　　地板微微发热，控制着恰好的温度。他慢慢向林教练靠近，想问问这地方不错在哪儿，没想到原本到处晃悠的林教练突然一个冲刺，朝自己飞奔过来。
　　林教练离他还有一段距离，按道理左清文可以轻松躲闪过去，可是一个眼错之间，他就被绊倒在地，尾椎骨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生理性的泪水冲出眼眶，朦胧间他看到林教练站在边上，他的脸在灯光下只剩一片阴影，根本看不清表情。

　　“要达到合格的程度，最起码得两年时间。算了吧，我教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