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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不能吃亏 ...

  •   宁随反手抓了抓发尾:“我就是故意留的,万一到时候有点什么莫名其妙的变化,还可以挡一挡。”
      司越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用偏长的头发遮掩颈后突兀的青紫。
      “等你分化完成后,这病是不是就好了?”司越忽然问。
      “应该是吧。”
      司越点了点头,然后撤回了贴着宁随后背的手:“好了,还有哪里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宁随赶紧把衣服拉下来,“你快去洗手吧。”
      “那我先下去了。”司越转过了身,脚步声一停一顿地下了楼。
      宁随抬脚踩上窗框,转着脚踝撩拨了几下窗边的绿叶,然后才侧着腿露出膝弯处的淤青,伸长了胳膊往那擦药。
      楼下,司越摊着沾满药油的双手问:“洗手间在哪。”
      “出门右拐。”梁皓扬说。
      “谢了。”司越顺着他的指路拐过去,很快就找到了公用洗手池,拧开水龙头冲洗着手上的药味儿。
      水珠飞溅在池中不断跳跃,他静静地凝视着包裹他手指的薄薄水流。
      药味越来越淡,可刚才揉过那光滑脊背的触感却水冲不散,依然留在他的掌心间。
      司越闭了闭眼,想起了那对笔直的肩胛骨和向下收拢的窄腰,以及刚才下楼时透过栏杆缝隙看见的,斜靠着窗台的宁随。
      饱浴灿阳的皙白肌肤像是敷了一层温润的玉脂,横架在窗前的小腿清瘦修长,另一条腿屈膝收起来,宽松的裤腿几乎滑落至腿根,他的手肘架在膝头上,修长的指尖像是要滴下浅金色的蜜糖。
      司越沉默半响,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然后将一双在水里冲得冰凉的手覆上了颈后发烫的腺体。
      等他收拾妥当重回到店里时,楼下的混乱又升级了一个新的高度。
      因为真正的店主梁洋洋到达战场了。
      她双手叉腰在店里转了十几圈,火冒三丈地指着她哥的鼻子说:“让你帮我看店,你就给我看成这样?”
      梁皓扬推卸责任:“我太困了,不小心睡着了。”
      梁洋洋气得要抓狂了:“这才一个小时!”
      梁皓扬满脸严肃地说:“保持充足的睡眠是最重要的事。”
      梁洋洋甩给他一个白眼,又转头怒视着缩一旁装鹌鹑的张宇:“我请你来是要你管事的,不是要你肇事的!”
      张宇试图捞一点同情分:“东西都不是我弄坏的,我叫这帮兄弟们来也是为了拉营业额,多卖点东西啊!”
      梁洋洋一拍柜台:“那我是不是还得说一声欢迎光临?!”
      张宇是梁洋洋雇佣的店员,他昨天请了假,梁洋洋便让自家老哥来帮忙守夜。可梁皓扬认床,整夜都睡不安稳,好不容易捱到早上,等他挣扎着爬起来开了门后,已经困得眼睛都发痒了。
      他打电话给张宇叫他马上来接手,结果牵挂一放神经一松,当场就睡死过去,这才没来得及阻止这场惨剧的发生。
      眼见梁洋洋彻底发飙了,张宇心知狡辩无用,干脆破罐子破摔耍起了无赖:“那你说怎么办吧,反正我没钱赔不起,工资随便你扣,扣完拉倒。”
      张宇的狐朋狗友一听这话,也纷纷扔了手中的清理工具开始附和:“又不是我们打的,怎么不叫他们赔啊!”
      “就是,捡着咱哥们好欺负是不是?”
      闻言,梁皓扬漠然地扫了他们一眼,梁洋洋更是双手环胸冷笑出声。
      张宇被学校开除后就彻底放弃了学业,直接跳进染缸混日子了,算起来就是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学历。但梁皓扬偶然认识他之后,觉得他有冲劲儿会来事,也没嫌弃他学历低,还让他在自己妹妹的店里工作,食宿全包。
      这次他本也没打算太过追究,只是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怎么处理,不料随着梁洋洋气头上的一通乱点乱炸,却正巧炸出了对方的真实品行。
      刚下到楼梯口的宁随也听见了他这番话,有些心情复杂地停在了原地。
      当年资质尚佳的一块好木,因被嫉恨与恶念腐蚀,就此堕入污血浊秽中沤成了朽烂的渣滓,再也没有雕琢成器的那一天。
      有些路,一旦走错了,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司越偏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出门右转几十米就是公共卫生间,去吧。”
      宁随“嗯”了一声,不再多想,转身出了门。
      “没那么便宜的事,”既然张宇翻脸不认人,梁皓扬也不会再讲情分,“要么赔钱,要么把这里打扫干净再继续做工抵债,你选一个吧。”
      “没钱,不还,不干!”张宇眼一闭心一横,决定一条路走到黑。
      林继衡拄着扫把站在垃圾桶边上,还不忘来一番好学生发言:“要不打电话叫他们家长过来?”
      “叫家长多俗啊,”另一犯罪嫌疑人言颂同学兴致勃勃地凑过去,毫无自知之明地火上浇油,“不赔钱就扒光衣服拍艳照!”
      林继衡:“???”
      梁洋洋眼前一亮:“这主意好!”
      梁皓扬竖起眉毛瞪了她一眼:“你个小姑娘怎么能玩这么野的?”
      林继衡顿时松了口气,心想这屋子里还是有正常人的。
      梁皓扬又补充道:“好歹先去把门关上。”
      林继衡:“?????”
      梁洋洋立刻转身,冲向大门的背影轻快又活泼,更像是要给芭比娃娃换衣服而不是给别人扒衣服。
      林继衡沉默片刻,把最后一丝希望的目光投向了司越。
      司越果然不负所望地拦住了梁皓扬即将施暴的手。
      林继衡再次松了口气,他觉得当下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和道德教育其实都是过关的,只是偶尔会有那么几个少数的叛逆而已。
      然后就听司越说:“让我先来。”
      林继衡:“??????????”
      宁随洗完手回来的时候,就见之前还昂着脖子叫嚣的社会青年们,此刻一半正在点头哈腰地蹲在地上捡珠子,比小女孩给芭比娃娃换裙子还小心翼翼;另一半则弯腰驼背地摆弄玻璃柜台,比眼神不好的老太太还凑得近,眯着眼睛观察桌线有没有一一对齐。
      宁随看了一会,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他们就不能把背挺直吗?这样不累?”
      司越“哦”了一声,说:“因为梁皓扬把他们吓着了,不敢不小心。”
      “……”宁随一脸复杂地朝梁皓扬瞥了一眼,心想校霸之所以是校霸,全怪学校限定了他的势力范围。
      而目睹了一切的林继衡则一脸比他更复杂的表情望向了司越。
      说不能让宁随吃亏所以一脚一个把人都踹趴下了的到底是谁啊!!
      阳光充沛的周日上午,鹿园街上游客熙攘人声鼎沸,很多人都看见了那家格格不入的饰品店——碎了一半的玻璃门凄苦地歪靠在门轴上,密不透风的防盗铁门反射着灰冷的阳光,更添了几分倒闭大吉的悄怆悲凉。
      可谁能想到,一墙之隔的室内正忙得热火朝天,到处都充满了浓浓的不正经气息。
      深受暴力威胁的张宇终于认清了现实,乖乖带着他的甲乙丙丁们埋头干活。
      到哪都能当个领导的班长林继衡,此时正举着抹布当彩旗,把甲乙丙丁们指挥地团团转。
      挂牌监工梁洋洋从隔壁卖零食的老板娘那儿顺回来一包瓜子,坐在柜台上晃着两条腿嗑嗑嗒嗒,时不时扔下去一把瓜子皮,手动给他们增添压力。
      而每天都被挂在南岐一中教学楼前的LED屏上滚动夸奖的优秀学生司越,如今却集殴打、恐吓、栽赃陷害三位一体,正大步流星地朝违法犯罪道路狂奔而去。
      被甩了满脸锅的梁皓扬对司某的行为一无所知,还在勤勤恳恳地拉着言颂大话家常。
      言颂是个傻孩子,三两下就被他扒了个底掉,宁随忙着打电话找人来修碎了一地的玻璃门,没太听清他说了什么,电话一挂才发现,言颂连今天出门是为了帮妈妈买生日礼物这种事都交代清楚了。
      宁随沉默片刻,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事——
      他望向正帮忙清点货物的司越:“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仿佛触发某种连环咒,挥舞着抹布的林大班长也醒过神来,同样转过头去瞪司越:“你怎么还在这里?”
      宁随:“???”
      司越一句话回答了两个人的问题:“我今天本来是要去店里打工的,不过已经请假了。”
      林继衡差点把抹布怼到他脸上:“你疯啦?你一天不去扣工资,你生活费从哪来啊!”
      宁随一愣:“你家里不给你生活费吗?”
      林继衡有点急了:“一上高中他爸就不管儿子了。”
      “为什么?”
      他看得出来宁随和司越关系好,便也不藏话地直说了:“因为他爸想让他念附中,他非不干,跑到一中来,就闹成这样了,所以他只要放假了都得去打工”
      “那也不够啊,”宁随掐指一算,“一周就放这么一天的假,能赚多少钱?”
      “寒暑假多攒点,平时还有别的兼职,我有时候在宿舍看他弄过,”林继衡有点说不下去了,一脸感慨地望着司越,“我靠,就这样还能年级第一,我也真是服了你了。”
      司越抱着胳膊靠在墙上,沉默地回望着这个傻逼。
      一直以来,司越都知道学校里关于自己的不实传闻有很多,真的假的乱七八糟的,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比数学题的一百种错误解法还要精彩。
      但当面造谣的这他妈还是第一次。
      这种级别的蠢瓜蛋,他连三秒都忍不了。
      于是正主一巴掌抽飞了强加在自己头上的人设并亲自下场辟谣:“那家店的店主很看重我,开的工资很高,而且我不是一个悲催的打工仔,是她的合作方,你真的不需要把我想得那么穷困。”
      事实上,他父母虽然不管他的生活费,但却把他从小到大存着压岁钱的银行卡给他了,只是他自己不肯用而已。
      司越多年谣言缠身,难得一次做出解释,但收效与付出却不成正比。
      谣言传千里,辟谣不出门,误会太深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
      林继衡显然没怎么相信他的话,只是敷衍地“哦”了两声,然后继续一意孤行地按照自己的思路走:“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吧,你打工的那家是香水店对吧?我可以帮着拉客啊宣传什么的,跑腿送货也行,能做多少是多少。”
      听林继衡这么说,宁随也更不相信了,他觉得司越毕竟也是个少年意气的Alpha,肯定是要面子的。
      宁随觉得自己是个体贴的人,所以并不揭穿他:“那我也去吧,毕竟你是因为我的事才耽误的。”
      “你要来?”司越把冷酷无情的拒绝咽了回去,目光一转落在宁随身上:“去那边要忙一整天,你会来不及回家吃饭的。”
      “这有什么,”他摇了摇头,“我家远得很,本来也没打算回去。”
      “那正好啊,中午一块来我家吃吧,”林继衡热情似火地说,“我家很近,不耽误时间!”
      “既然是去戴罪立功的,怎么还好意思专门跑回家吃饭?”司越出尔反尔,“不去你家了,而且你最好也别跟我去店里。”
      林继衡不能接受自己突然被抛弃的事实:“为什么?”
      “因为你是全球著名快餐品牌,”司越稳准狠地踩了他的死穴,“的炸鸡。”
      “什么?”隔了老远的言颂一脸惊喜地回头,“哪有炸鸡?”
      “没有!我不是鸡!”林继衡恼羞成怒,“这他妈天生的信息素的味道是我能自己选的吗?!我也不想啊!”
      言颂脸上的惊喜变成了同情,但很快又转化成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每当知道一种新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时,言颂心里都会油然而生一股浓浓的羡慕,同时还会忍不住想象一下与对方交换信息素后威猛阳刚的自己。
      然而这次,他终于摆脱了内心的自卑,热泪盈眶地捧起了林继衡的手:“感谢这个世界上有你,使我的身心都得到了救赎。我突然觉得我的信息素其实还是挺好的。”
      林继衡表示自己并不需要这样的感激。
      “接受现实吧,”司越彻底抛弃了他们相交多年的友谊,还朝林继衡补了一刀,“那家香水店的老板是很挑剔的,像你这种信息素是绝对不会被放进门的。”
      林继衡:“…………”
      这朋友当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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