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缘分》小香葱

8、第8章

　　室内静得过分。

　　容倩有所觉察，抬起头，擦头发的动作瞬间僵在那里，她拘谨笑笑：“我是不是出来得不是时候？”

　　何念瑾不爱见容倩谨小慎微的模样，她说：“没有，挺是时候的。”

　　三位好友的眼神还像刀子般犀利地剐蹭着她全身，何念瑾觉得这事还是要解释一下，于是她开始介绍：“都见过的，这几位是我朋友。”

　　“那是我妹。”何念瑾一抬下巴，重音强调了那个‘妹’字。

　　但不知是她信誉度过低还是怎么回事，这话一出，三个人竟没一个信的，还拿那怀疑、犹疑、鄙夷的眼神瞧她。

　　何念瑾没办法，手搭上一旁朱灿的肩膀，不轻不重捏了下，示意她讲两句。

　　朱灿会意，虽然还满脑子问号，但她熟练打起了圆场：“我们来找念瑾喝酒。妹妹还没吃吧？要不要一起吃点？”

　　“可以啊。”容倩笑着。

　　恰在这时何念瑾点的外卖也到了，几人分工张罗着饭桌，明明是热闹忙碌的场景，愣是没一个人开口说话。

　　长餐桌，坐定。

　　何念瑾和容倩并排坐在左手边，余可、朱灿三人共同挤在右手边的位置。桌上摆满各类零食、水果、小吃，还有何念瑾翻箱倒柜找来的好酒，却没一个人开动。

　　或者说，没心思开动。

　　三人眼神若有似无瞟着何念瑾身边的容倩，或小心或大胆，都在好奇这究竟是何念瑾的妹，还是妹妹。

　　何念瑾下意识将容倩往身后挡了一下，皱眉提醒：“吃啊，你们不是早嚷着饿了吗？”

　　“吃吃吃，”余可心不在焉附和着，假装忙碌戴起手套，第一个发问：“妹妹多大了？”

　　容倩腼腆笑了一下：“17。”

　　“好小！”宋思悦发出一声惊呼，随即看向何念瑾的眼神，更奇怪了。

　　何念瑾轻咳一声，故意强调：“还在上学能不小吗？她明天补课，高三！”

　　可惜容倩学生的身份并不能打消几人的疑虑，宋思悦紧跟着好奇：“在哪里上高三啊？”

　　“双城一中。”

　　“那不是就在附近？”朱灿说。

　　“是。”何念瑾答。

　　因为这地理优势，何娉婷上学时也没少往她这儿跑，不能扔家里的东西都放她这儿，简直就是一隐蔽根据地。

　　余可故作疑惑：“以前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我这学期才转过来的，之前都在海城念书。”

　　“噢~”余可意味深长恍然大悟状，看向何念瑾：“怪不得以前没听你提过你这妹妹呢。”

　　朱灿吃着东西不忘八卦：“为什么会转学啊？”

　　眼看容倩露出为难神色，何念瑾有些上火：“你们查户口的啊？还吃不吃，不吃收了！”

　　三人集体静默。

　　容倩尴尬笑笑：“没什么的，就是在那边不方便继续读书，就转到这儿来了。”

　　“啊，好好。”朱灿温柔地应她，却不敢再问了。

　　其他两人也极有眼力见地打住，毕竟何念瑾上火的模样不多见，一上火就说明是真在意。

　　三人拉着何念瑾开始聊最近的八卦，天南海北都不拘着，措辞夸张，分明有意在逗何念瑾和容倩笑。

　　容倩照单全收，频频被逗乐。

　　这模样倒显得还臭着张脸的何念瑾很斤斤计较，她微微一笑，着手一人给斟了满满一杯酒，劝道：“讲那么多都口干了吧，来，都喝点。”

　　这哪是劝酒，这分明是罚酒。

　　偏偏三人不敢不喝，咬咬牙，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容倩吃过饭后有意给她们腾位置，借口说要收拾明天去学校的行李，乖巧回了客房。

　　待客厅就剩下知根知底的四人，前一刻还夹着尾巴做人的三人立马本性暴露，以三面夹击之势围住了埋头剥虾的何念瑾。

　　何念瑾早料到会有这一出，不紧不慢将剥好的虾丢嘴里，淡定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别憋坏了。”

　　被凶过的朱灿第一个发问：“你俩什么关系？”

　　何念瑾闲闲瞥她一眼：“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就……”她莫名停顿了一下：“姐妹关系。”

　　不明状况的宋思悦接着问：“亲的？”

　　余可抢答：“上回她和我说是亲的。”

　　何念瑾舔舔唇，觉得不好再骗了，决定实话实话：“不是亲的。”

　　余可沉默两秒，宣判：“你完蛋了。”

　　何念瑾纳闷：“我做什么了我就完蛋了？我就骗你这一次，你平时骗我们还少吗？”

　　余可老神在在摇头：“不是我要把你怎么样，而是你自己要完蛋了。”

　　她幸灾乐祸补充：“某人要吃爱情的苦咯。”

　　“……”何念瑾再迟钝也明白这隐射的是自己，真正要说的估计是她喜欢上容倩了。

　　她白眼翻上天：“神经。”

　　何念瑾独自一人看得开，其他两人却纷纷站到余可的阵营，脸上分明是她早晚有天会对容倩下手的笃定表情。

　　何念瑾不得不澄清自己：“我真把她当妹妹！她小时候爱黏着我，我把她当妹妹照顾的，我能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余可一针见血：“原来小时候还有渊源啊。”

　　“是青梅呢。”

　　“好甜蜜呀。”

　　“……”

　　何念瑾得被这群人气死，她再次破罐破摔：“是，有想法。我待会儿就去表白，明天就把人拐我床上，你们满意了？”

　　“哎呀，不要生气嘛。”余可颠颠上来哄人，其他二位也很有眼力见，倒酒的倒酒，剥虾的剥虾，没一会儿就把人给哄好了。

　　“不过，”余可又开口：“以前我们怎么逗你都不生气，今天因为那妹妹，你可上两回火了。”

　　何念瑾觑她：“你再说？”

　　“不说了不说了，”余可投降：“喝酒喝酒，今天我非把你这儿的好酒解决掉不可。”

　　酒过三巡。

　　何念瑾摆在桌上的手机亮屏。

　　朱灿无意识瞥过去一眼，八卦基因熊熊燃烧，她大声嚷嚷：“是瞿北诶！”

　　宋思悦也好奇：“你们什么时候联系上了？”

　　何念瑾拿过手机看消息，淡定道：“余可知道。”

　　余可很负责任地将上回容倩醉酒、瞿北帮忙的事给两人讲了，着重强调‘瞿北看到何念瑾后，连班都不下了只为陪在她身边’的深情往事，听得那两人一阵呜嗷乱叫。

　　何念瑾瘆得慌，忙叫停：“别发酒疯！”

　　朱灿喝得微醺，伸一只胳膊努力揽何念瑾肩膀：“我们瑾是不是要和瞿北旧情复燃了？”

　　“她是不是喝醉了？怎么说疯话？”何念瑾喊宋思悦：“你稍微照顾着点她。”

　　宋思悦嚷道：“我也醉了！”

　　余可恨铁不成钢，直奔主题：“瞿北找你说什么？”

　　何念瑾刚回复完，收起手机，答着：“找我听演唱会。”

　　“去吗？”

　　“不去。”

　　“为什么不去？”

　　“为什么要去。”

　　两人车轱辘话讲了两轮，对视一阵，都兀自笑开，那俩喝醉的被戳中笑点，也嘿嘿笑开了。

　　战斗力尚存的只剩余可一位，她拉着何念瑾开始猛灌，喝到最后，连何念瑾自己都忘了她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
　　第二天早晨。

　　何念瑾在自己的房间醒来。

　　一切都很熟悉，床单的纹路，被套的触感，以及鼻尖的香氛。

　　唯一不太熟的，只有她怀里此时抱着的这个人。

　　酒后和陌生人躺一张床这种事，何念瑾只在脑海中设想过，并没实际经历过，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她凭直觉判断，昨晚应该什么都没发生。

　　第一件事敲定，何念瑾开始头疼第二件事。

　　怀里的人是谁？

　　昨晚她就记得自己喝酒了，连自己怎么到床上的都忘了。

　　她大着胆子去看怀中人，一路做着心理建设：反正昨晚屋子里就这么几个人，怎么都不可能是陌生人，她那三位好友中随便哪一位，只要不是容倩就好……

　　看到脸的那一刻——

　　何念瑾彻底心死。

　　是容倩。

　　不过睡颜还怪好看的，娇憨中透着几分懵懂，不似睁眼时的灵动妩媚。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何念瑾不禁拍了拍木讷机械的脑袋，这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许是她动静过大，怀中人轻微动了一下，随后她听到了容倩软糯慵懒的嗓音：“瑾姐姐你醒啦？”

　　何念瑾强自镇定：“啊，醒啦。”

　　容倩从何念瑾怀中爬起来，睁着困顿的眼疲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就在这儿睡着了。”

　　听语气没什么异样，何念瑾稍稍大胆：“昨晚是你照顾我的？”

　　“也没怎么照顾，就帮你洗了个脸，”容倩揉着眼睛说：“其他三个姐姐睡在隔壁了，我本来也想去给她们洗脸，结果你……”

　　话到这儿，她突然停住，像是完全醒了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她道：“我去给你们做早餐。”

　　何念瑾想说不用，可她连人都没拉住，索性跟着爬起来去厨房帮忙。

　　她家厨房不算小，可容倩努力缩成小小的，像是不愿占用过多空间，这拘谨的模样仿佛又回到她第一天到她家的样子。

　　何念瑾直觉这里头有事。

　　她趁着吃早饭的由头把三条懒虫从床上喊起来，着重拉着余可这条懒虫在一旁对话：“昨晚我怎么了？”

　　余可莫名其妙：“你喝醉了啊。”

　　何念瑾歇斯底里：“我对容倩做什么了吗！”

　　余可揉着眼睛：“我怎么知道，你们关着门啊。”

　　何念瑾沉默了。

　　余可像才回过味来，开始不停地追问：“怎么了怎么了？你早上起来是发现什么了吗？你不会对她做了什么吧？她才17岁啊你这个禽兽！”

　　何念瑾白她：“我要是知道我还来问你？”

　　“要你何用！”何念瑾一掌拍在她背上，哼哼出声：“滚出去吃粥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