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黏合中》月下的雪兔子

22、螳螂捕蝉

　　戴纳无声进来时，西瑞尔正把饮料递给丁烨。
　　戴纳自觉走到一旁打开隐形机甲的录像录音功能时，西瑞尔返回门口，把训练室的大门关上了。

　　显示屏上蹦出陆羽的提示：
　　【任务，还记得我说的吗？】
　　戴纳回：
　　【了解。】

　　至此，准备就位。
　　他有股直觉，一直以来的困惑都会在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中得到答案。
　　·
　　训练室空旷而周全，有全息模拟作战区域，有各种器材，还有一整面墙镜，以及供人休息和冲澡的区域。

　　休息区，西瑞尔·卡尔文和丁烨坐在沙发上。
　　两人短暂地客套后，西瑞尔说：“选的地点不错。”
　　丁烨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毕竟我们两个的谈话是秘密。”

　　现在，知道这场谈话的人数变成了四个人，临时·记录摄像员·戴纳心想。
　　另一边的陆羽调整了摄像角度，对准丁烨，心中嗤笑。训练室里禁止带任何电子摄像设备，大概是丁烨选择这里的原因。但百密也有一疏，丁烨不会想到有人会穿上能够屏蔽监测设备的隐形机甲跟进来，并记录这里即将发生的一切。

　　对此毫无所知的丁烨直奔主题：“少校，我认真考虑过上次的邀请。说实话，它很令人心动。只不过我有两点疑问。”
　　西瑞尔：“你说。”
　　丁烨：“一，如何才能证明你说的为事实呢？二，如果你需要一名医生，为什么邀请我加入虫族阵营，而不是军医所的其他人？”

　　西瑞尔看起来早已准备，他展示了自己的手臂——部分虫族化，手臂上的皮肤逐渐被细小又不明显的肉色鳞片所替代。西瑞尔：“这算证据吗？”

　　算，戴纳心想，如果他没有亲自参与过超级人类计划，他就会把虫族化的肢体当做是被虫族基因改造、并有可能加入虫族阵营的证据。但他也是超级人类计划的一员，戴纳十分清楚只有坚持刻苦训练的战士才能不被控制的异化。

　　果然，丁烨仔细瞧了一番，语气轻快：“嗯，你也被改造过，”又哧哧地笑着说，“我们果然是一样的。”
　　他们聊了几句，西瑞尔又出示了虫族少将的信物，进一步获取了丁烨的信任。
　　隐形机甲内，戴纳盯着屏幕上的两人，陷入思考。
　　陆羽发来了消息，说西瑞尔的信物是某次和他一起任务时获得的，又再三强调让他不要误会西瑞尔，一切都是为了演戏。
　　戴纳苦笑，他现在要是还不明白，那真的是白读这么多年书了。
　　——叛徒只有一个，是承认有过被虫族抓去基因改造经历的丁烨。

　　训练室里，丁烨甜蜜的问：“那第二个问题呢？”
　　他语速不快，带着得意和咄咄逼人。

　　西瑞尔表现的并没有被冒犯到，甚至露出微笑：“我调查过你，丁烨。”
　　丁烨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阴晴不定地问：“什么意思？”
　　西瑞尔就把他所了解的信息讲了出来，除了发现丁烨被虫族的基因改造过，某些时间会受虫族影响和控制外，他还说了一些丁烨的家事。
　　西瑞尔没有讲很多，只是说了丁烨在家族中不受重视，被同父异母的兄弟们无视又欺负过，丁烨的母亲也是个可怜的omega……
　　西瑞尔斟酌着语言，但丁烨还是绷直了背，如同被一直披着的体面外衣被撕开，原有外冷内热的形象被扯下。
　　他像受到了极大的威胁，阴沉地瞪着西瑞尔，似乎想从他身上扒掉一层皮。

　　西瑞尔平静地看着他：“抱歉，我无意冒犯你，只是想向你解释选择你的原因。或许是这些经历让你有了魄力，让我从你身上看到能为虫族服务的可能性。”

　　丁烨愣住了。
　　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他冷静下来，问道：“你知道我做的事情了？”
　　西瑞尔答：“发情药剂。”

　　丁烨似是瞧着空气，喃喃道，“噢，当然，当然，你作为那边的人，肯定能察觉到。所以他们派你来邀请我，我十分荣幸地接受邀请……”
　　面对即将接纳自己的人，丁烨十分坦诚，甚至在描述那些罪恶时，戴纳从他脸上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把任务部队耍的团团转的快感。
　　“表面上看，那场任务只是一次普通的运送稀有金属，但普通的任务怎么会动用像西瑞尔·卡尔文这样的精锐力量呢？”丁烨说。
　　“调查之后，我才发现你们是去给省星送秘密报告，这份报告里记录了灰矮星近十年来对虫族基因片段的研究成果，关乎人和虫族之间的基因改造战，而我，想把它们毁掉。”丁烨又说。
　　西瑞尔说：“你确实成功了，发情药剂。”
　　丁烨甜蜜地笑了笑：“没错，很抱歉它让你在任务里受了伤，但它是我最成功的作品。”

　　看到这里，戴纳打了个寒颤，他研究了这么久的发情药剂，居然是丁烨的作品。
　　后边丁烨又继续说明自己如何把无色无味的发情药剂通过某种渠道放在任务星舰内部的通风系统并设置程序不被发现，这些强力药剂又如何让星舰上的omega们意外被迫进入发情期，导致团队涣散，战斗力崩溃，这才得以在虫族的袭击下，毁掉遗落在星舰上的研究数据。
　　戴纳记不清后边丁烨“加入”虫族后的计划——反正这些都被录在隐形机甲中，他的脑海中仅留下一个印象：丁烨，这个疯子。

　　和他同样被虫族抓去了基因改造，同样家庭复杂，丁烨却变成了采取愤怒手段报复世界的疯子。

　　那些被丁烨害死的战士，年轻alpha、beta和omega们的时间永远停在了那场任务里。
　　而丁烨却以此拿来当做加入虫族的投名状。

　　他是受害者，也是加害人。

　　戴纳沉默着把这段对话记录下来。直到这两人离开，直到他和陆羽把隐形机甲脱下，才消化了一部分信息。
　　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没过多久，西瑞尔重新回到这间训练室。
　　刚进来时，他五官舒展，眉眼含笑，看起来像完成一件压在心头的重事。事实上确实如此，他们刚才录到了丁烨亲口承认的犯罪过程。等西瑞尔完全进来，表情又变了，皱眉，眼神地游弋在虚空某个位置，像是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戴纳，恰好和那双有心事的深邃眼神对上。
　　那一瞬间，西瑞尔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放大。

　　“戴纳，你怎么来了？”西瑞尔有点意外戴纳在这里，这话刚说出口，他又扶住额头自问自答道：“哦，对。陆羽带了个人，看来是你。”
　　西瑞尔展开笑容，真诚地说：“谢谢你的检查报告，确认了那瓶药剂的具体成分，我们才能确认到丁烨身上。”
　　戴纳：……
　　他拘谨地站起来，干巴巴答：“不客气。”
　　再次面对西瑞尔，戴纳很紧张。他不仅误会了西瑞尔——他的病人、旧时好友，还多次拒绝对方示好，又在现场围观了真相。戴纳表情僵住了，思维也僵住了。
　　西瑞尔好像理解错了，走到戴纳身边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色，关切道：“怎么脸色这么差，刚刚吓到你了吗？”
　　近距离和那张急剧杀伤力的脸接触，和以往在治疗室内给人的感觉还是不同。戴纳心底抽了一口气，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僵硬道：“我没事。”
　　随即，立刻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戴纳心虚地看了看西瑞尔。

　　西瑞尔却温和地笑了笑：“那就好，可以去沙发边等一会儿，我要和陆羽谈点事情。”
　　戴纳松了口气，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西瑞尔，片刻时间便来到休息区。

　　那边西瑞尔和陆羽已经聊上。
　　戴纳观察了一下这训练室，又把那颗可以伸展为隐形机甲的金属球拿出来。球在手心翻了个身，露出一侧刻着的两个字母：S.C。
　　这下子，就知道机甲的主人是谁了。
　　西瑞尔。
　　摩挲着金属名字的凹陷处，戴纳不由看向谈话中的那两个alpha，声音断断续续从那里传来，分贝正好——
　　陆羽的声音：“你已经取得丁烨信任，接下来他做什么，一定会拉上你。”
　　西瑞尔的声音：“说得对，我会注意。他成功毁掉那辆星舰，身后一定有人协助。今天中午见他时，他从B区宿舍方向过来，不仅如此，我观察他一阵子了，他经常去B区宿舍。”

　　B区？
　　戴纳一愣，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基地地图。B区地理位置优越，位于一座山上，环境优美，配备警卫哨兵，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周围环绕军医所、商业街、基地附属学校等各种基础服务设施，是妥妥的中校以上高级军官的住所。

　　果然，陆羽吃惊道：“B区，和丁烨交往的人，还真是‘位高权重’啊。”
　　西瑞尔点点头，“不管丁烨是寻求协作还是搞事情，我们都必须弄清楚他的交流对象。”
　　陆羽：“明白了，随后我去调查B区住宅名单。”
　　……

　　作为多年的战友，西瑞尔和陆羽之间早已存在默契。每句部署，每项计划，简单又有效，最终形成一张严密的天罗地网，指向丁烨及其背后的大鱼。
　　他们没有聊很久，但句句都在重点上，从分析情况到部署相应计划，一套接着一套，逻辑缜密，就连戴纳忍不出沉浸在战术里时，会话结束。

　　很快，陆羽也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重新穿上隐形机甲——防止出去时被监控拍到。陆羽手臂夹着头盔，对戴纳嘱咐道：“医生，今天的事情要保密哦。”
　　戴纳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保证的笑容：“放心。”
　　“我相信你。”陆羽也笑了出来，“不过我想，这句放心更应该对着西瑞尔说，如果不是他信任你……”
　　“陆羽，快点走吧。”西瑞尔打断。
　　陆羽：……
　　电灯泡果然是电灯泡哈？
　　他挑了挑眉，带上头盔，在机甲的隐形功能还未起效前，朝他们挥了挥手。
　　于是整间训练室，只剩下西瑞尔和戴纳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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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陆羽：今天也是为兄弟感情事业助攻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