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的那一日》金午

3、Toss：日食

　　日食的影响不单局限于自然景观上，本应亮着的屋内设施也尽数熄灭。

　　不详的预感有如成千上万只小虫密密麻麻地从脊椎攀爬至发间。

　　绝对的黑暗所引致的另一个后果就是，即便近在咫尺，他们也无法瞥见彼此。

　　女学生B在巨大压力下，没忍住迈开了腿。

　　男同学的反应最快，他当即拉住女学生B的手腕。其他几人相继效仿。

　　在崔子理还在犹犹豫豫是不是该伸蹄的时候，威廉已经先一步将手臂环住何允的肩。

　　何允看了眼也没多说什么，将目光再次挪回正前方。

　　城市人口急剧减少，耸立的高楼成了最好的隔断板，回音就如同驱动多米诺骨牌的力。

　　白领提议众人站至墙根处，有了支撑，不会轻易跌倒。

　　他们此时的样子切实犹似蹒跚学步的幼儿。

　　崔子理双腿发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堵得自己呼吸困难。威廉的感官也相差无几，脑内一片空白。

　　要说都到了这时候，唯一能够协助他们视觉感官的，反倒是高居在电视塔上的记次。

　　作为仅剩的光源，逼迫着城中人不得不去直视。计次也似指间沙般在飞速跳动。

　　2894。。。2892。。。。。2886。。。。。。

　　何允将手伸入口袋内，刀套自到厨师刀上滑落。

　　他的手因之前坠楼，早伤得不成型了。

　　承重而致使的勒痕可以忽略不计。主要的伤口是由灯泡破碎后的玻璃造成，在发力时，会不可避免地挤出血水。

　　众人仍在楼房坍塌的余韵中，并没有真的挨近墙体。都选择在大路中间寻找邮筒报刊亭或路灯作依靠。

　　在降临的幽暗中有几撮明灭的鬼火。

　　当那一抹妖异再次靠近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出现的是两只类人形态的怪物。

　　身体与人一般无二，却长着深海鱼类的头部。

　　单一只的血眼位居面部中庭，滴溜溜地打着转。而正在发光的是他们裸露在外的表皮。

　　外皮褶皱上裹覆着一层薄膜，能让人自动联想到其后粘腻的触感。

　　刚出现在脑中的想法还没发声，崔子理就像何允肚子里的蛔虫，先开了口：“这还带给自己打光的啊，真敬业。”

　　深海因为生物的数量稀少，鱼类必须保证在咬上猎物时，不给其留有逃跑的后路。

　　进化出来了似荆棘的排状齿牙，他们手持的刀具在此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日食是有时限的，第六感告诉他们这种怪物只能在黑夜行动。

　　一只怪物朝着三名学生而去，另一只奔向其余四人。

　　怪物的速度其实并不快，他们一开始还能够游刃有余地避闪。

　　但众人很快便察觉到，他们无法逃离至更远的地方。

　　怪物的脸充当了灯泡的作用，一旦超出一定范围，就会彻底迷失方向。

　　逆光而行虽听起来容易。但当光源逝去，前后左右都没有了意义。

　　跑着跑着也明白了这个道理，是以他们一直与怪物在大路上保持一个恰当的距离。

　　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怪物的速度也在匀速上升。

　　动作仍旧相较迟缓，除去长得寒碜了些，两方并无较大的体格差异。

　　在再一次的晃身过后，何允掏出小刀，转动刀柄向前袭去。

　　手上的伤还是影响了续力。何允找准空隙，利索地抹过怪物的脖颈。触及刀尖的质感却有如果冻。

　　有迸溅出了少许血迹，却没能够一击毙命。怪物不具备人类的血管命脉。

　　何允想着这次得出点血了，却发现怪物对他不是那么感兴趣。仍旧冲着后方的崔子理袭去。

　　起初被穷追不舍时没反应得过来。现与怪物近了，才发现他们并不是衣不蔽体的，反倒着着某种制服。

　　怪物又是一刀下去，崔子理跌倒在地，口里直哆嗦，却将斧子横杠在眼前抵挡下了这一冲击。可这手柄已是强弩之末了。

　　何允灵光一现，随即冲着崔子理喊道：“把你顺得东西丢出去。”

　　崔子理在危机关头也是个靠谱的，当即抖动身体，让口袋内的钻石掉落。

　　果然，怪物僵持的动作停止了，抽回啮齿状的大刀具，掉头往三个学生的方向而去。

　　威廉从坍塌的餐厅内摸摸索索出一段折了得钢筋，往学生处赶。

　　只有一只怪的时候，三人善能应付。另一只的加入却让几位陷入了窘境。

　　比起何允这边两人两人一组，在黑暗中互相扶持，保持平衡。

　　三个学生一直手拉着手，反而牵制住了行动范围。

　　威廉吸取了何允的教训，来个背刺心脏。怪物摇摇晃晃地进气多出气少，但看是有成效的。

　　除了第一时间随怪物奔走过去的威廉，其余几人都因离去的光源被拖住了脚程。

　　比最初快了得有三四倍的怪物朝学生劈下一刀。

　　站在最左侧的男同学拉着学生B避让，却牵引着拉住B右手的女学生A，进了攻击范围。

　　“啊。。。。”尖锐的惨叫声在混乱中响起，女学生A向后跌去，眼泪鼻涕四处横流。

　　惊恐地跪坐在地上，用仅剩得一只右手飞快得试图挪动起身体。

　　天边泛起鱼肚白，在呼吸间阳光乍现，刺激着众人的眼球。

　　学生A在抬起左手的刹那晕厥过去，女学生B的右臂上还留有学生A紧握得一只手。

　　*
　　“嘿，你还真是科学怪人呢。”威廉盯着何允的操作啧啧称奇道。

　　他们现位于城市内的急救小诊所。没有地图的协助，兜转了几个圈，这已经是条件最好的了。

　　何允在帮女学生A止血，并尝试做到断肢再植。

　　他脑中没有病理或药理学的知识，却对人体结构方面异常通透。

　　不过这座城有失也有得，女学生A的手在坏死的速度上显得异常缓慢。

　　且在切割面的末端隐隐伸出了小小的触手，像在渴望与本体联系。

　　神经的连接非常复杂。即使不认为自己能够胜任如此精密的手术，何允也耐心地做好了缝合。

　　稍看一下计次，这一场日食将人数降到了2542。

　　白领女符合最初对她的职业猜测，久坐电脑前，朝九晚五地上下班。

　　她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差，也是人到中年了，刚的东奔西跑到了现在也没能缓过来。

　　女学生B有了些失控的趋势，不断在口中自责，把脸埋入蹲坐着的臂弯处。男同学在旁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也不清楚该如何开口？

　　这支刚组建起来的队伍已是出师未捷，本就不怎么凝固的核心，有了崩坏的预兆。

　　何允不是会主动挑起气氛的人，威廉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里也门清儿。崔子理不出来ky就很不错了。

　　——“我们离开这座城市吧。”白领提议道。

　　大家心里明白，如果随便就能离开得话，何必造出这么多意外，又制定出这些规则。

　　这座城市虽已空寂无人，但还是遵守着它的规则。过马路的时候要看路，偷盗会遭受惩罚。大大小小的罪过，在日食降临时清算。

　　一般的游戏都是有规律性的，毫无疑问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天黑。

　　保持在正午的天空早让他们混淆了时间的概念。众人都十分的疲惫。

　　几人轮流守夜，或者说守日，各自睡了个不怎么安稳的觉。

　　到了第二天，可以说是第二天。唯一带着表的是女白领，算了下大约又过了五小时，万幸中途并没有意外发生。

　　女学生A已经醒了过来，她本身初见时就有些恍恍惚惚，现在整个人的状态更是懵懂。不过她也并没有大哭大叫，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断掉又接上的手。

　　女学生B在一旁想道歉，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她手恢复的可能性应该还是蛮大的，何允望着自己的掌心，伤口开始结痂了。

　　众人听从了白领女的意见，在街边破窗而入了两辆车。

　　但在行使这个动作前，都稍显犹豫。何允与威廉最先了动作，后人才陆续上了车。

　　何允拿出了一直摸索在指尖的硬币冲着崔子里他们道：“来选个方向吧。”随即将钱币向上抛去。

　　硬币所决定的出城方向，直通到了城边的出海港口。

　　在出城高速上，他们远远望见城南边升起了浓浓的长烟，零星还能听见几声爆破。

　　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海湾处，自此才看清，整座城被罩在一个穹顶之下。

　　即使能够清晰地看到海平线的景色，甚至于在海中还看到了行使过的船只，却像有一堵无法通过的透明墙阻碍着他们，也让外界无法察觉此处。

　　*
　　为了减少意外的可能性，他们选择暂留在这港口的空地。

　　众人或坐或靠在无色的屏障下。保持这样一个倾斜的角度，这场景从侧面看仿佛在上演一场行为艺术。

　　崔子理用屁股怼着透明墙，踮起脚尖抖腿，对着何允喊道：“你看我这样像不像在做太空步。”

　　女学生A扶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左手，坐在一旁看阻隔在外的海鸥。这些讨人厌的东西，平时总是会叼着游客的物品再狡诈地飞走，现在却看上去有那么些亲切可人。

　　威廉又和崔子理聊上了，其实崔子理想说如果在海边发生个海啸之类的把这个穹顶冲破，他们没准就有出路了。

　　威廉已经提前有预感崔子理嘴吐不出象牙，利索地给了他一个锁喉。

　　女白领从车厢内拿出之前塞进去的泡面。几人坐在地上开始用方便面打边炉。

　　白领虽也不常说话，但因为年纪最大，又身为女性，经常会考虑到这些旁人注意不到的点。

　　队伍中的人也多少会产生被照顾到的感觉。

　　紧张的情绪还没缓解下几分，老天爷就看不下去他们的悠闲了。

　　顷刻间开始地动山摇，天崩地裂。路面也开始塌陷。

　　“F**K。是地震。”威廉骂道。

　　震级保持在5.5至6级之间，且是局部性的。他们眺望到中心城的高楼仍旧保持完好。

　　这是在逼着他们进城。

　　众人驾着车还没离开震区多远就发现高兴得太早了。

　　一群蒙面人前后劫持住了他们的车，手中举着冲锋木仓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这群蒙面人与之前何允在监控室所见的银行抢劫犯几乎毫无差别，也显然不是正常人类。

　　他们拿木仓指着几人的头，将几人迫上了一架皮卡机装车。人数的压制没有留下任何反抗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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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穹顶灵感来源于美剧穹顶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