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竹柿酒

2、第 2 章

　　第二日青城山

　　此时的白浮生仍旧没换下他那守丧一般的衣服，与这荒凉贫瘠的山一齐，倒显得出奇和谐。山上并非光秃一片，相反草木丛生，不过这里的草木比别处的要深，甚至有些绿的发蓝，再加上此处晨光熹微，雾蒙蒙的笼在山上，像是一层纱，把一中生灵裹在里面，诡异。

　　“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人家啊？”白浮生向山林中走去，晃悠着脑袋说。

　　“早先是有人家的，不过据说邪祟侵扰不断，年轻人就都搬走了，剩下的都是些等死的。”肖满径跟在白浮生后面，时不时替他拨开树枝，此刻他身穿黑衣，墨发全部高束在头顶，显得十分利落，与昨日见的妖精大相径庭。

　　“既然住在这的都是些等死的，那传闻中的孩子有时打哪儿来的？”白浮生敲打着一旁的树干。

　　“大抵总有些例外。”

　　两人一时无言，穿过这从树林，便有些弯弯曲曲的小道，不过因为长时间的荒废而遍生杂草，斑驳横肆的到伏在地上，显得有些荒。总算有些人迹了。白浮生心里有了些许安慰，他这些天全活在传闻里，总觉得不踏实，好像漏掉了什么似的。

　　再往前走走，有几间□□的房子，说是村子，但一点生气都没有，静的让人心头发紧。墙皮剥落了大半，剩下的些许也摇摇欲坠。

　　“可要敲门？”肖满径看着白浮生，那个聒噪的人突然间换了个样子，眉眼深深的站在村口，双手紧攥。

　　“哦。”他的话突然打断了白浮生的奇怪，那人突然又换上平常的样子。“敲敲敲，来都来了当然得敲。”

　　于是小跑着向第一间小屋，那行为活像是弥补刚刚浪费的时间。

　　门前生长着一层细密的杂草，草尖儿舔舐着门栏。白浮生恭恭敬敬的敲了三下，随即躬身一说：“打扰打扰。”却是反手把门推开，肖满径挑了挑眉，白浮生这才想起身边带这个二世祖，于是掩耳盗铃般的补上一句“这门外早已生了杂草，一看无人居住，我如此行事，也不算是无理。”

　　“嗤。”肖满径恍是没忍住，一声笑从嘴边溢出来，一时间眉眼弯弯，唇红齿皓，像是个刚吸食了人气的妖精。白浮生一时间忘了这人正在嘲笑的是自己，而是呆呆地瞧着，真好看，白浮生心想。

　　门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按着他主人的意愿这应该是最轻最快的步子了，但架不住里头的都是修士，这声音便如雷贯耳一般了。二人瞬间变了脸色，一齐从门口追去，那身影十分矮小，却是异常灵活，东窜西窜，一时间二人竟然无法将它逮住。

　　突然间，他身形一矮，竟是向地面倒了去，肖满径立马伸手逮了他。白浮生汗颜，这两天对这个二世祖的改观真不是一点两点，早知道又如此助力，何必费力至此呢？谣传害人不浅啊！

　　那人被转了过来，是个半大孩子，身子单薄，恍是一只手便能掐得过来，衣服被磨得起了毛边，捉襟见肘。满脸灰土，两腮凹陷，显得眼睛极大。在肖满径的手下挣扎着，他神色分毫未变，白浮生却是先软了心，叫他把孩子放下。可那孩子一着地便又想跑，二人只好将他捆上。

　　“不知这村中是否有其他人家？”白浮生蹲在那孩子面前，歪着脑袋对着他说道。

　　那孩子把头撇向一边。

　　“那不知小友为何在此？”白浮生碰了一鼻子灰却是半点不恼，转头正对他仍旧笑着问道。

　　那孩子又把脸转向另一边。

　　“你可认得我？”肖满径收回了看戏的目光，也蹲下来朝着孩子说道。

　　那孩子偷偷瞄了他一眼，接着眸中浮现了一抹亮色，接着又暗了下去，显示出几分幽怨“肖少爷。”他俨然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赌气的小声开口。

　　肖满径微微点头，“村中可还有他人？”

　　“...没有”那孩子沉默片刻低声回答。

　　“为何在此？”

　　这次的沉默更久了些，“...没爹没娘，没处可去。”这话说的好像是从嗓子里硬生生挤出来的，说的人难受，听得人更难受。

　　白浮生向来是个耳根子软的，听不得这些。一时间忽略了肖满径名声的嫉妒，转而心疼起这孩子来了，轻声问道“你可知道赤炎派林长老除魔之处？”

　　那孩子的目光瞬间冰冷起来，看的白浮生一颤，那其中恨意滔天。“就是这里。”

　　“那你就是那个语言错乱的孩子？”白浮生猛然意识到古渡城的传闻是有多么荒唐。

　　“他根本不是除魔，他杀了所有人！”那孩子挣着绳子吼道。

　　白浮生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眼前几欲发狂的孩子分出几缕灵力探查，不是魔族。他有缓缓放平心，点了那孩子的睡穴便同肖满径探查村庄。

　　借着原先的套路它们很快地查完了村子，与那孩子说的一般无二，村子里只剩他一个喘气的，而这屋里的摆设大多落了一层薄灰，按照灰的厚度来说与林霜寻除魔的日子大体一致。

　　那事情也就如此了。白浮生一时间仍有些意犹未尽，他原本以为师兄的特意安排会有些独到之处呢。

　　肖满径看样子也是猜到如此了，与白浮生打了眼色示意打道回府。“你认得那孩子？”白浮生闲来无事问道。

　　肖满径稍加思索便摇头否定。“古渡城中应该没有人不认得肖满径。”他补充道，不需要白浮生多说，他便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那就奇怪了，”白浮生突然正色，停下脚步，“按着村外的杂草来看。起码有六七年，没有人出入村庄的模样，那孩子不可能去过古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