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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根基 ...

  •   袁浩的语音刚落,房舍中的大门就 ”砰“ 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了。一把低沉的嗓音冷冷地在屋中响起:“除了同生共死的同门,他们还有个脾气暴躁的师长。”

      廖无为负手踏入屋内,目光在叠罗汉般斜堆着的于轩洋三人身上转了一圈,脸色便像抹了煤灰似的倏地一黑。

      他双眼一眯,一言不发地将大袖一挥一卷,一扇木门即顺应着挣脱束缚,重重地往秦海潮头上砸去。

      秦海潮双眼瞪得像铜铃般大,差点想给自己两大耳刮子。他怎么也没料到这当儿竟会出现援兵。那也就罢了。援兵竟还是圣星剑宗长老级人物。那也就认了。但这长老级人物竟不顾及身份,连句场面话都没交代便直接开打?

      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要是预知会有这位长老插足,那自己刚刚还与他们费那么多口舌作甚。一上来毙|了三人跑路不就完事了?自己出门是没看黄历吗?这他|妈|的是哪门子的飞来横祸?!

      眼见砸顶之灾将至,他不及细想,在电光火石间,将适才正平推出的双掌调转了方向,往上一翻一拍,厚重的木门顿时被那一记刚猛的掌风拍得四分五裂,木屑凭空狂舞。

      秦海潮祭出这掌后,顺势往后跃出数丈,眼珠子滴滴转动,急思对策。好在他这人优点虽然不多,但胜在能屈能伸,更是善于软硬兼施的手段 - 遇弱则硬气,遇强则服软。

      当下他目光一凝,朝廖无为抱拳,阴恻恻道:“晚辈不知廖长老在此。适才多有不敬,的确是该挨上这一记。”

      “但这是晚辈与眼前这三位平辈弟子的私人恩怨。想来圣星剑宗位列敦煌大陆五大宗门之一,久负盛名。身为剑宗长老之一,廖长老怎可能真的屈尊降贵与我这样一个小辈动手。这不是贻笑大方吗?”

      秦海潮这番言辞说得极其滑溜。一方面将他对付三人的行径归类为私人恩怨,让旁人难以插手,一方面又拿二人辈分悬殊这一点大做文章,挤兑廖无为,让他顾及自己的身份,不致与他为难。

      廖无为双臂交叉,挑着眉上下打量着秦海潮,毫不避讳地翻了个大白眼,衣袖一拂,目光犀利地道:“可笑!这当儿倒是叫得好听了,一嘴一个德高望重、声名远播的廖长老。”

      袁浩三人在乍见廖长老之时便似打了鸡血一样,精神都为之一振。二人之间的对话也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闻言,梁子荣不禁有点懵逼地急速眨了眨眼,努力撑开他微肿的眼皮,瞅了袁浩与于轩洋一眼,用眼神询问道:“我刚刚...... 是听错了吗?”

      袁浩有些迟疑地歪着脖子,目光往廖长老与秦海潮身上来回扫射,再将视线移回二人身上:“好像...... 是没有......”

      于轩洋挑高一边的眉毛,目光笃定,干脆利落地用眼神回应道:“没有。血魂殿那厮没有提 ‘德高望重、声名远播’几个字。是廖长老自己加的。”

      就在三人正在眉目传情时,廖无为又接着说道:“怎么?你们血魂殿杀上我圣星剑宗肆意杀害我派弟子,将他们打得像狗熊一样,就有理有据,而我若对你动手,反倒是以大欺小了,是不是?”

      狗熊?三人登时有些苦涩地面面相觑。袁浩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又将后背在梁子荣手臂上蹭|了|蹭,试图坐得更直挺些。

      于轩洋伸手扶住他,有些无言地小声调侃道:“得了吧,你刚刚擦完地板,转头又想帮子荣搓衣服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那么一个贤良淑德的好男人的?”

      袁浩还没接话,就听见廖无为冷哼一声,道:“今天,我不管你哪里小。人,我是欺负定了!”

      半响,廖无为拍拍手,不再去看蜷缩成一团,瘫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秦海潮,蹙着眉头望向被施了定身咒的活尸一眼,心里暗暗琢磨道:“说到底,还是得想办法解决一下这些活尸,要不然,累也得累死咱们那些老实弟子。”

      说到这些活尸,早前赵远与柳乘风正奔近灵星殿,却忽然感应到护山结界被破。二人疾奔的脚步登时停顿,面色凝重地互看了一眼。

      “二师哥,你去吧。” 柳乘风摊开手,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在他们几个师兄妹之中,上官云常年在外历练,涉猎最广。廖无为带艺投师,精修医道。慕凌雪身怀异能,在修炼上已另辟蹊径。自己常常异想天开,喜欢研发新法术。只有赵远,心无旁骛,对本门法术修炼既纯且精。

      因此,修复结界这件事,赵远确是不二之选。赵远抬起头,直勾勾瞧着柳乘风平静问道:“我去修复结界,那你呢?你打算一个人对付血魂殿那十个人?”

      “谁说是四师哥一个人?我不是剑宗长老吗?” 慕凌雪从转角处探出身子来,眨着大眼睛询问道。晚风轻拂,掀起了她轻如蝉翼的衣角,宛若翩翩仙子。

      但这平日里谈笑风生的仙子,此时却一脸严肃,凤眼含怒。岂有此理。竟然登堂入室欺负到他们头上来了。是这些年他们太低调了吗?血魂殿才会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慕凌雪与柳乘风站在灵星殿前,抬头瞅了铜墙铁壁般高耸的结界一眼。慕凌雪蹙着眉头,颇为为难地望向柳乘风,道:“四师哥,你也知道,我的法术在室内施展不开来,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柳乘风面露难色,一脸情非得已地在拳头上吹了口气,再搓搓手掌郑重回答道:“唉,那有什么办法?咱们只有把屋顶给掀了呗。若掌门师兄怪罪下来,妳可得替我多担着点儿。”

      慕凌雪歪着头,十分无言地看着他勉为其难压抑着自己不断抽搐的嘴角,也不忙拆穿,只是淡然说道:“哦,那就劳烦四师哥啦。”

      殿内,陆崇光正缩肩低头在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径上走着,陡然感觉头顶仿佛空荡荡的,猛然抬头,即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从狭小的通道行到了一处空旷之地。

      昏暗的火光忽明忽暗地跳跃着,将一道道阴影投射在众人脸庞上,无端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气息。上官云将壁上的火把点着,众人察看周围情景,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石室中。

      石室中央整整齐齐并列放着数十具石棺,放眼望去,只见石棺棺盖已密密地盖着。三大宗门中,有几名年经弟子见状不禁打了个哆嗦,脚后跟一顿,挨在后头,低声议论道:“里面...... 都是尸体吗?”

      上官云虽然失了灵力,但耳力犹在。众人不得已擅入圣星剑宗秘道避难,均十分自觉地保持着肃静,因此这些弟子的话便一字不漏地传入了他耳里。

      “是剑冢。” 上官云走上前,轻轻抚摸着其中一副棺盖,目光悠远,云淡风轻地说道。就在此时,石室猛然震了一下,灰白色的尘埃与片片剥落的小石屑随之簌簌而下,硬是将一众人变成了鹤发童颜的老翁形象。

      卫凡咽下一口口水,与身边另一个玄冰派的弟子互看了一眼,相顾失色。虽然在石室中听不到半点声响,但很显然方才的大动静就是出自血魂殿之手。照这样下去,发现秘道机关也只是迟早的事。

      “咚咚咚......” 众人循着撞击声的方向猛然转身,见方才还与石棺紧密相连的棺盖,此时却像炭火上的蛤蜊一样,上蹿下跳,而有些石棺已露出了一条寸许的细缝。

      陆崇光眉心一跳,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目不转睛地望向双目紧闭,正运气驱动灵力的上官云。他的灵力恢复了?难道上官云的修为竟已到了可以随心所欲将体内毒素荡然清空的境界了?不对。

      棺盖的震动戛然而止,齐齐落下。上官云捂住胸口,喷出了一口鲜血。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丘逸风站得最近,忙关切地问道:“上官掌门,你这是在...... ?”

      “启动剑阵。” 上官云反手拭去嘴角的血丝,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陆崇光双眼微眯,思寻道:“上官云竟然强行压制体内的毒性?”要知道,这样根本就是扬汤止沸的法子。就算能暂且施展灵力,但一来仓促间能恢复几成灵力也难说得很,二来这势必会在体|内落下病根,日后想再精进修为可就举步维艰了。

      “上官掌门,你这么做。唉,修为受损,必会影响圣星剑宗的根基。还是三思为好。” 陆崇光蹙着眉头,缓缓摇头,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神关切地劝道。

      上官云脸上忽然浮现一丝古怪的神情。他不着痕迹地低下头,轻咳了一下,正了脸色,再抬起头直视着陆崇光,一字一句地回答:“陆掌门说笑了。我的修为怎么会关乎剑宗的根基?”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顿了一下,他目光坚毅地接着道:“圣星剑宗的根基,无论从前,现在或以后,都只会是咱们的弟子。”

      他的视线在聚集在石室中各个宗门的年轻弟子身上扫过,淡定从容地朗声道:“弟子不死,精神不灭,宗门才能永存。”

      “......”

      突然间,石室又是猛烈一震,比之前更甚。拳头般大小的石块霎时间如雨点般砸落。众人舞起灵器,一时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石块或被挑飞,或被劈成小碎片,零零乱乱地四下撒落。

      看来石室坚持不了多久了。“要多久?” 周赫一边漫不经心拂去沾在衣衫上的尘埃,一边面无表情地问道。

      上官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嘴角微乎其微地抽搐了一下。他思量了片刻,举起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回答道:“两盏茶。”

      “好。”周赫脸色极其平静,开始斯文地撸起袖子。玄冰派的二位长老相视一眼,点点头,径直绕过人群,站到他身后。

      卫凡虽然性子耿直,但绝不傻,他与其他同门亦是点点头,踏步上前,却被周赫投射过来冰冷锐利的目光吓得顿住了脚步。“师父......” 卫凡讷讷地开口说道:“我们也......也一起去。”

      周赫冷哼一声,摊开手掌,一股白色雾气就像一条蛇一样,盘绕了几圈,随即消散。他合起手掌,不紧不慢的厉声问道:“你们也去?灵力恢复了?”

      卫凡等弟子面面相觑。自己的修为与长老、师尊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如何能在短短时间内压制自身毒素。摊开手掌看到的,怕也只有汗了。

      玄冰派向来门规森严,师尊又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要放在平日,不等周赫开口,仅凭他一个眼神,众弟子准连屁也不敢放一个。但此番兹事体大。师长们出去拼命,自己安逸地躲在这里,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他们是一群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正不知所措地踌躇着,忽尔听丘逸风轻笑了一声,将手掌往前平推出去,只见光芒一闪,最近的一副棺盖陡然跳起,在空中翻了两圈,再重重地砸在石棺旁,裂成数段。

      他朝周赫眨眨眼,一本正经地问道:“周掌门,那我可以去了吧?”

      这下轮到真武殿的弟子大惊失色。他们只踏出了一步,便见丘逸风双臂交叉,抬了抬眼皮悠然说道:“你们想去拖后腿的精神可嘉,但还是免了。”

      “师父!” 其中一个模样粉嫩的弟子咬着|下|唇,眼眶含泪。他是孤儿,还是襁褓婴儿时便被人丢弃在真武殿门口,后被丘逸风抚养长大,说是师徒,实则更像半个父子,当下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悲切地喊出声。

      丘逸风眉头一皱,心想这当儿都什么时候了,十六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当众哭鼻子。当下指着他喝道:“哭什么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没听过吗?”

      那弟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挂下的鼻水一股脑吸了回去,不服气地注视着丘逸风反驳道:“可是,咱们要跟着去流血,是你不让的。现在连流泪也不让吗?”

      平日里能说会道,伶牙俐齿的丘逸风竟一时语塞。这小子,什么时候养得那么能言巧辩的?自己平日里真的太纵容他了。

      正待开口斥责,但目光扫过一张张倔强地扁着嘴,眼睛瞪得老大,连连眨眼不让眼泪落下的面孔时,他心中不禁一动,暗暗叹了口气,很温柔地对他们说道:“敢再哭,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这实质的劝解显然比那套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的说辞来得有效得多。有几名弟子神情一凛,顿时瞪大眼睛,拭去眼角的泪痕,将拳头塞入自己口中。抽噎的声响戛然而止。

      季长生等几人也一言不发地站到周赫与丘逸风身后。陆崇光仰着头,挺直腰板,迈步向前。只跨出了一步,身后成名修士中的一人即开口道:“陆掌门。上官掌门待会儿须得静心启动剑阵。若你也跟着出去了,咱们这儿岂非群龙无首?”

      “这一役关乎咱们这里这么多人的性命。老夫岂能袖手旁观?我无极仙门誓要与众位仙友同进退!与血魂殿周旋到底,不死不休!“ 陆崇光这番话说得正气凌然,闻者动容。

      “陆掌门,正因如此,这一役胜负难分。像上官掌门说的,咱们得拼死保下这群弟子。所以这里更需要你主持大局!” 那名修士乘胜追击地劝道。

      上官云望向正用生命努力演绎着 ‘天人交战,进退两难’的陆崇光,淡然开口道:“陆掌门,还是有劳你留下来替我把关吧。”

      “唉......” 陆崇光歪着头想了想,长长地叹了口气,望向周赫等人的目光掺杂了许多复杂难明的情绪,深深作揖,说道:“诸位,陆某在此代众人谢过,祝各位......”

      “好说。”周赫皱着眉头,挥挥手,打断他的话头道。陆崇光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红一阵的,但这尴尬的神情稍纵即逝,一转眼间,他脸上已多了一丝空悲切,慷慨激昂隐忍的情绪。

      周赫说完后也懒得去欣赏他的表演,径直往通道方向走去。在经过上官云身侧时,他的脚步一顿,缓缓说道:“上官掌门,我门下这些弟子,就烦你多加照拂了。”

      上官云与他相识甚久,一向有种不言而喻的默契,这当儿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很诚恳地拱手说道:“只要有我尚有一口气,定会力保他们不受旁人所欺。”

      周赫冰块般木讷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一丝极浅的笑意。他干咳了一声,颔首致意,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多谢。”便头也不回地走入了秘道中。

      丘逸风紧跟其后,在迈出石室前迟疑地看了看身后的弟子一眼,原本想着要不要最后交代些什么,转念又想:“算了,啰啰嗦嗦地干什么。反正万事还有师兄柳清风照料着。”

      “他当了那么久的闲云野鹤,该是时候担起一些掌门人的责任了。”想想就开心。当下,丘逸风了无牵挂地抿嘴一笑,手指紧紧握住佩剑,衣袖一摆,便潇潇洒洒地踏入了秘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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