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女妖和小哑巴夫君》步听

15、请叫我老祖宗

　　夜半，江荨胸口发闷，开门出去透气。她打开门，腿一抬就踢到个大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个人，这人还不是别人，是裴纾照。

　　只见他抬眸相望，眼神幽暗，她有点恍神。

　　不等她开口问他在这做什么，他便突兀道：“我错了。”

　　错什么？开口就让她摸不到头脑。

　　江荨无语了，居高临下地瞧着他，摇摇头：“现在你说话也是越来越让人听不懂。”

　　反正他人都来了，她也想起刚才泡澡的时候，他便在外头敲门，一等就是大半夜，这点还是令她有点......没想到。

　　“之前不是要见我，为了何事？有话快说啊，趁着我还没睡着之前。”

　　裴纾照起身，负手道：“我去了妖狱，但是他已经不在那了，被人看到说是丢下山崖死了......”话及此，他看着江荨没有再出声。

　　也不清楚那麻子脸与江荨真正的关系，但一直跟在身旁的，怕她听了会伤心难过，便得掂量着说，试探一下她跟麻子脸的关系。

　　“死了啊，死了就死了。”她本也是无心这么一回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伸手去扯裴纾照的衣襟，将他人抵在柱子前，一只膝盖抵着他。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看出一丝端倪，“你究竟是何人？怎么会知道他？我发现你自从见到我的第一眼开始，似乎就在试探我。在我完全没见过你的情况下，你非要与我假装相识，本来我也就当是我自个儿忘了认识过你这号人物，如今看来......第一次见，就该杀了你。”

　　“你不会。”裴纾照笃定道，“我认识的阿荨，不会轻易杀人，即便嚷嚷说要割别人舌头，最终也只是小惩大诫，划一下手心。”

　　“小哑巴？”江荨的手一松，膝盖也放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皱眉将他继续看着。

　　挂在城墙上，死了数日，她尚且苟活在那具身体的心口位置的真身里。她们这种植物，最怕火，那老道士的火将她好不容易寄生到的身体给烧焦了，连小小的真身也烧熟了一半，所以那段日子也是真真叫她难熬，虽死不了，不入轮回，却要每日都感受到灼烧的疼痛，侵蚀着全身及五脏六腑。

　　那孩子天天来看她，就是太傻了。但遇到她一只妖，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开春后下了第一场雨，淋在她的尸身上，吸取了大量的水后才得以尸身复活，她便毫不犹豫地逃走了。

　　活下去是本能，但奈何她身体羸弱，只能顶替江怀月的身份回了江府避难。这些年她一直反复在尸体上寄生，也是因为没有真正寄生成功过，寄生一旦有了时限也就意味着失败，成功的寄生是彻底与身体融合，彼时她的力量也能从这具身体里最大限度的施展出来。

　　而没有彻底成功之前，她也不过是个随时可能“死”掉的小妖。

　　江荨的脑子里出现了小哑巴以前的样子，跟现在的裴纾照是判若两人，唯独那双眼睛几乎没有变过。

　　回想起最近这些日子，伪装全被看穿了，她就恼火。

　　她问：“为何不早说？”

　　“说过了。”

　　说起来也是，江府第一次见面，就说是旧相识。但谁能联想到一起去？

　　江荨伸手去捏裴纾照的脸，又摸摸头，“算了。看在你年纪小，也就不跟你计较。”

　　裴纾照突然感觉，自己在阿荨的眼中好像还是个孩子一样，他眼睛往上看，便看到她的手还在摸着他的头顶。他虽是喜欢阿荨的触碰，但却不喜欢以如此角度，以及带着一点捉摸不透的......掺杂着一丝慈爱的眼神。

　　这与他所想的似乎大相径庭了。

　　“我十八，哪里小。”裴纾照深呼吸了一下，“麻子脸的眼睛究竟有何特殊之处？他的双目被剜了。”

　　“死就死吧，还挖人眼珠子，是什么下作之人啊。”江荨拍拍自己的肩头，一副长辈的姿态与口吻道：“小哑巴，你给我揉肩，我就告诉你有什么特殊的。”

　　“......”裴纾照不满地喊了句：“阿荨。”

　　江荨：“......”

　　还是习惯这孩子不说话的时候，安安静静的也不至于叫人尴尬。他现在这张嘴但凡一开口，那低沉动听的男人声音都让她的每根头发丝发麻。

　　他知道她的身份，她也没什么想掩饰的，直接挑明儿了说：“想从我们这些妖怪口中知道点什么，那必须得付出同等的代价。作为代价，那你告诉我江怀安的消息，我自然会将麻子脸那双眼珠子有何特殊之处告诉你。你不亏的。”

　　“江怀安的事，这些年，也没什么眉目。”裴纾照道：“当务之急不是江怀安。阿荨......”

　　江荨让他打住，“叫我老祖宗吧。”

　　裴纾照：“......”

　　“我大你起码几百岁，你喊我一句老祖宗，也不过分。”江荨打着哈欠，“你这什么眼神？罢了，先不跟你计较这个，以后慢慢改便是。你可知道是什么人将麻子脸的眼睛拿走了？”

　　“大概是皇上手底下的人。”

　　“哦。其实我已经想明白了，城中突然出现的吸血怪，应该是跟我真脱不了干系。是我让麻子脸人不人鬼不鬼的，当年他想盗取死尸身上的钱财，我一看这人满肚子坏水，就让他半死不活的。”她说的云淡风轻，实际上也确实算不上什么大事。

　　“我在那个地方活过来，需要很久的时间，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够阻拦的。那个麻子脸还曾经在我眼皮子底下强抢良家妇女，有够龌龊的，龌龊至极！”江荨的眼神变得犀利，“如此贪得无厌又泯灭人性之人，吃掉他的一颗眼珠子又如何。我本就不是好人，你要不想失去掉你那亮如星辰般的双眸，就最好离我远点。”

　　阿荨这人是真的嘴硬心软。裴纾照不知道她这几百年间都经历过什么，就是现在觉得心疼她。

　　裴纾照伸手想拉江荨入怀，给她一点安慰，但谁知她这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转眼间又露出了个笑容。

　　“正好我也睡得脑子发昏，出去走走，抓个吸血怪回来。”江荨和蔼地看向裴纾照，“孩子，去不去？”

　　这话不好回答，裴纾照选择沉默，先江荨一步走在前头。

　　两人在街上带回来一只年纪轻轻的吸血怪，他怒目圆睁，磨着后槽牙，在后院的小池塘边爬行着。江荨手里牵了根绳子，栓狗一样的将他拴在了树干上。

　　“如果真是我的后代，那这血必然是绿色的。”江荨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匕首，在吸血怪的手臂上划拉出一个极小的口子。

　　鲜红的血流出，她才松口气，接着又流出了浅绿色的汁液。

　　“怎么会这样？”她用手指沾了点绿色汁液，嗅了嗅：“都不是。倒更像是中了毒，此毒来源于我。”

　　裴纾照：“那也与你无关，别想太多。”

　　“也算是件好事，来源于我，我便知道要如何化解。”江荨看了眼天空，“不知何时会下雨，待到降雨那日，所有人都会清醒过来。本身是无毒，大概是被逼得穷途末路了，为了保全自己，我寄生在麻子脸眼睛里分身果实才在体内催化出了毒，叫吃下去的人都变成了怪物。”

　　降雨可化解锦陵的灾祸，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便有大臣提议让皇帝亲自去祈雨，以保昌盛。那皇帝自然是听不得这些话，寝殿不踏出半步，只接见裴纾照，让他继续供给丹药，

　　雨迟早会下，祈雨也是百姓们看看皇帝忧国忧民的一个态度，但元询偏是没有态度，谁要多嚼舌根，就要诛九族，即便是当朝官吏也不给面子，一夜之间竟抄了十几个官吏的家。

　　“祈雨，天天喊朕给他们祈雨。”元询望着满地散乱的奏折，心中才痛快了些：“朕才是一朝天子，还轮不到那些人对朕指手画脚的，天下是朕的天下，都是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太监匆匆走进大殿，弓着背，尖着嗓子道：“陛下，数位大臣在殿外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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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大臣们都摇头晃脑唉声叹气，看到出来微微低头的太监，又知道是没戏了。

　　一代不如一代，在元询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这几日元询的残暴行径，让诸位大臣们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悄悄到一旁窃窃私语。

　　“历代先皇在时，虽都沉迷丹药，追求长生，却都爱民如子。”

　　贾世成也在其中，听得历代皇帝都追求长生，百无聊赖之下，也不由跟在旁背对着他的陌生大臣小声道：“这还真有长生之术？”

　　此大臣一转身，贾世成才微微颔首道：“王爷。”

　　“大姐夫。”裴纾照客气道。

　　贾世成冒了冷汗，觉得自己问长生，顿感愚蠢了。

　　但裴纾照却真细细想了一下，“有也毫无意义，不负此生，不负此人，才是长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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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荨是发自内心的想认个曾曾曾曾曾曾孙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