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沙雕人设不能崩》贾岱澜

4、第 4 章

　　十年前。
　　那天本是个极其平常的一天。
　　如果非要是说有什么特别，可能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一科目的期末考试，开卷。
　　马哲老师临时通知，就是为了打他们这些学生一个措手不及。
　　谁让这群学生平时上课不带书。
　　“没带书的同学，给你们十分钟，回寝室拿，十分钟后开考。开考后，不允许共用一本书，如果发现了，取消考试成绩。”
　　有人举手问道：“老师！十分钟之内回不来怎么办？”
　　马哲老师微微一笑：“那就补考。”
　　此话一出，冲出去了半个班的学生，乌泱泱的，跟丧尸似的。
　　沙雕也在其中，他要是听了室友张阳涛说的，他现在就不会在这羊肠小道上狂奔了。
　　他从寝室里面把书拿来的时候，抬腕看表，还有七分钟，这时间到教室简直是绰绰有余。
　　他本来也不怎么着急，可是当他从小路的这边走到另外一边的时候，鬼使神差般加快了速度。
　　结果就是被后面的一辆炫酷的山地车狠狠撞倒，沙雕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两圈，想站起来已经不太可能了。
　　他脚后跟的骨头已经有了一种撕裂疼痛，身上还有多处擦伤。
　　撞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陈琰实。

　　沙雕把书一扔，整个人躺在地上骂道：“你特么的有病啊，骑车起那么快是赶着去投胎？”
　　陈琰实赶紧把车推到一边：“你没事儿吧？还能起来走吗，我们班今天马哲期末考试，再不走我就得补考。”
　　沙雕问道：“你在哪个教室？”
　　陈琰实说道：“阶梯教室306！”
　　沙雕点点头道：“那就对了，我俩一个教室。等着一起补考吧！”
　　陈琰实伸手就要去看他的腿，被沙雕伸手打掉：“你干什么？”
　　“我看看你的腿！”陈琰实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拍拍灰就站起来了。
　　他想当然的以为沙雕也没事儿。
　　沙雕自己掏出手机，打了120。
　　他边打边说：“别动我的腿，万一骨折了，你再对我进行二次伤害。”
　　看陈琰实这样子，指望他也是不太可能了。

　　附院就在学校旁边，骨科的顾主任拿着片子跟沙雕说：“你这是骨裂，至少要在家休息三个月。暑假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在家好好养伤吧。”
　　沙雕的脚上打了石膏，陈琰实背着他，沿着小路送他回家。
　　陈琰实问他：“你家住在哪里？”
　　沙雕指着校园对面的一幢幢房子跟他说：“学校的教职工宿舍。”
　　陈琰实很是惊讶：“你爸妈在学校里面工作？”
　　沙雕淡淡道：“他们是附院的医生。”
　　陈琰实赞叹道：“哇塞，医生世家啊！”
　　沙雕指导他走进小区，七拐八拐终于拐到了家门。
　　陈琰实问他：“你带钥匙了吗？”
　　沙雕摇头：“没有！”
　　陈琰实又问：“那你们家有备用钥匙吗？”
　　沙雕说：“没有！”
　　陈琰实说：“那你打电话让你室友给你送过来。”
　　沙雕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考试应该结束了。
　　任磊正和张阳涛考完试，正商量中午去吃什么的时候，接到了沙雕的电话。
　　沙雕道：“喂？是我！你回寝室，到我的桌子上，绿色的收纳盒子里面，有一串钥匙，帮我送到我家门口。”
　　任磊问道：“你怎么了？”
　　沙雕趴在陈琰实的后背上，恶狠狠的说：“我被人撞了！”
　　张阳涛和任磊兵分两路，张阳涛去食堂买饭，任磊回寝室拿钥匙。
　　最后在学校门口集合，去沙雕的家。
　　陈琰实背着沙雕就等着，也不喊累。
　　沙雕主动问道：“你是哪个班的？”
　　陈琰实道：“我是医软八班的。你呢？”
　　沙雕说：“我是临床一班的。”
　　“那你和任磊是一个班的？”陈琰实问道。
　　沙雕：“怎么？你认识他？”
　　陈琰实笑道：“他是我表弟！”
　　真是冤家路窄。
　　等等！
　　沙雕好像想起来一件事情。他问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事实上，他刚刚把话说完，就想起来了。

　　一年前，医科大学开学。
　　沙雕的妈妈耿云照例还是做了早餐，等着沙雕起床，哪知道他一觉能睡到七点。
　　小时候只要耿云在家，沙雕就没有晚于六点半起过床。
　　以至于后来，沙雕步入中年，总觉得觉不够睡，却也从不赖床，这令人窒息的生物钟，居然还是半永久的。
　　“今天妈妈送你去吧，别指望你爸了！”说着瞥了一眼正从房间走出来的沙森。
　　沙雕坐下来，抿了一口牛奶在嘴里，觉得有点腥，又咬了一口鸡蛋，有点生，吃了一口煎饼，有点硬。
　　沙雕搁下碗筷道：“老沙，这早饭你做的吧。您能不能行行好，让我妈做饭，别再摧残我的胃了。”
　　沙森翻了个白眼道：“你个臭小子，有的吃就不错了，挑三拣四，你这放革命战争年代就是要饿死的。”
　　沙雕从不和他家老头争吵，没劲。说什么都能引申到战争时期。
　　关键是，这是他爷爷常常说的，他家老头原封不动照搬，还丝毫不觉得违和。
　　“今天我去送咱们儿子上学。”耿云云先发制人。
　　“凭什么？要送一起送？”沙森不甘示弱。
　　“你今天不开会？”耿云云疑惑，明明昨晚听到他打电话，说今天有个重要的学会交流。
　　沙森是附院的外科主任医生。
　　“你今天晚上不值班？”沙森知道耿云刚刚出差回来，特意调的班，白天休息，晚上还得回医院值班。
　　沙雕的行李不多，就一个箱子，还在自己手里，耿云和沙森手挽着手走在林荫大道上，一棵棵粗壮的法国梧桐，将这条街遮蔽的严严实实。
　　沙雕走在后面，任磊的短信从刚刚就没断过。
　　他捏着手机正回着呢，任磊从后面窜了上来，差点把沙雕撞倒。
　　沙雕回头，皱着眉，恶狠狠：“你丫有病啊！手差点杵到我眼睛里。”
　　任磊勾着他的肩膀，把篮球夹在腋下，腾出手掌，故作深沉，掐指算到：“今天，你必有一劫！”两人是高中同学，又同在一个小区里面住着，自然熟络。
　　沙雕笑了笑，骂了句：“滚！”
　　任磊本来的意思是说，他会在宿舍里碰到自己，他俩一个寝室，还上下铺。
　　“我靠！”任磊眯了眯眼睛，看着前面两人。
　　任磊的近视程度一点儿也不比自己差，可是又偏爱打篮球，为了怕影响自己的外貌，只好装油学皮，不戴眼镜。
　　“你别告诉我，前面是你爸妈？”任磊大惊小怪的喊道。
　　沙雕推了推眼镜，无奈道：“嗯。”
　　任磊推搡了他一把，快步上前，走到沙森夫妻身边，毕恭毕敬，喊了一声：“叔叔阿姨好！”
　　耿云看到任磊这孩子就高兴，个子高，人也精神，不像他儿子，整天就知道躲在房间里学习。
　　沙森拍了拍任磊的肩膀道：“听你爸说了，你学的也是临床专业吧。和咱们家沙雕一个班？”
　　任磊装出一副憨批模样，标志性得手挠头，露出雪白的大门牙傻笑，活像他家养的那只哈士奇，浑身都散发着智障的气息。

　　说是送沙雕，实际是沙森和耿云的早锻炼，他家和学校就隔着一条街。
　　前一天，家住在外地的同学就到校了，今早十点，开学典礼，XX医科大学旧的大礼堂，能容纳整个临床专业的学生。
　　把沙雕送到宿舍楼下，沙森夫妇二人就走了，连头都不回，任磊道：“我就大发慈悲，把你送上去吧！正好顺路。”
　　沙雕道：“你别跟我说咱俩在一层楼？”
　　任磊摇了摇头，寝室门口，他拿出钥匙，捅开了寝室的门的时候，他笑着道：“恭喜你，咱俩在一个屋。”
　　“寝室里其他人呢？”沙雕问。
　　“到楼下迎新去了，你来的时候没看见？”任磊说。
　　沙雕自顾自的打开箱子，铺床，打扫卫生。
　　任磊把学校发的文化衫换到了身上，理了理发型道：“你不去楼下迎新吗？”说完话，竟然两眼放光。
　　沙雕没兴趣，他冷冷地。
　　“咱们学校有很多好看的学姐，昨晚我就来了，所以没去找你，哈哈！”任磊说。
　　见沙雕没什么兴趣，他道：“沙雕，你怎么这么没劲，你可是个大学生了，来，张扬我们的个性，放飞我们的梦想......”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差点被沙雕扔过来的洗脸盆击中。
　　“咱们待会大礼堂见，十点，你别忘了啊！”说完，一溜烟跑了，余光里，他看见沙雕抄起了扫帚。

　　沙雕背过身，拿起抹布，准备从头到脚把这床抹一遍。
　　刚刚弯下腰，就听见了脚步声，他把抹布朝后一扔，稳准狠，他大笑一声，本来以为是沙雕，没想到竟然是个生面孔。
　　沙雕立刻切换为冷面模式，“对不起，我以为是我室友。”沙雕从他手里拿过抹布，转而继续擦了起来。
　　那人小声道：“同学，同学，你能帮个忙吗？”
　　沙雕回头望着他：“什么事情？”
　　那人道：“哦！我叫陈琰实，是你们对面寝室的，我想问你，你有没有一百块钱，借我用一下。”
　　沙雕拿了一张一百的给他，那人一扭头就跑了，也没说拿钱做什么。
　　沙雕以为他要去买电话卡。
　　晚上，陈琰实推了一辆崭新的山地车回来了，还带了一大堆的零件，不知道的，以为他要在寝室里开个自行车修理部。
　　他在走廊山看到沙雕，热情的朝他打招呼。
　　沙雕本能的回避，却被陈琰实一把攥住肩膀：“你忘了我了？我早上刚刚找你借过钱。你看我这车，炫不炫酷？”
　　沙雕被迫盯着那辆炫彩的山地车，三秒钟里，他觉得自己的视网膜收到了冲击。
　　“好看，非常的好看！”沙雕随意的敷衍着。
　　陈琰实从兜里掏出来一张一百块钱，塞回了沙雕的手里：“刚刚谢谢你了啊！”
　　说完，哼着歌，推上他的山地车冲出了宿舍。

　　此时此刻，沙雕正被陈琰实背在身上，他的双手交叉在他的喉咙前。
　　这个动作让陈琰实非常没有安全感，沙雕问道：“是你吧，找我借钱买车的是你吧。”
　　陈琰实尴尬的笑了笑：“是我！是我！”
　　沙雕说道：“那意思就是说，我借你钱，然后你买车，最后在一年后撞了我。”
　　陈琰实觉得这个逻辑没有任何错误，但是这些事之前没有并因果关系。
　　眼下发生的种种都是巧合，完全都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