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只想吃香喝辣》启酒

13、坦白无果

　　她接过纸，看了看，不解：“三年一次选秀，为何苦恼？”
　　成青庚苦笑道：“有两点。一是因为，我和三哥今年都满了十六。选秀中的秀女有些是要赐下来的。”
　　他并不想要秀女，揉了揉太阳穴，林尤殷见他这般模样，便知道他头疼极了。
　　林尤殷琢磨着，问：“不想要秀女，是担心那人会是三殿下的人么？可她若真被赐到王府，那身家性命就和殿下息息相关了，不会再为三殿下卖命了吧？”
　　成青庚点头：“这个不必担忧，我只是私心不想要罢了。”
　　他不担心秀女会是三哥的人，他只单纯不想要别的女人罢了。看后宫的情况，他总觉得女人堆里事多麻烦。
　　“那你还担忧什么？”她虽是不解朝政之事，但是这些寻事分析着，还是能明白的。
　　“我只举个简单例子。例如，你与你二姐严重交恶。这种情况下，她要去选秀，如果真成了父皇的妃子，那对你而言是绝对不利的，”成青庚说道，“你想想，我和三哥有多少势力互相纠缠着，一朝选秀，有多少个林尤琏这样的人会出现。形势怕是要大变一场了。”
　　“可是选秀三年一次，每次秀女都是预备好了的，”林尤殷思忖着道，“我掐指一算，殿下和三殿下应该都准备好了吧？怎会担心形势？”
　　成青庚笑了：“三年。三年会发生太多变故，下棋是徐徐诱之，布局也是一样。没有人会一次性把局布完了，正常情况下，也是算着三年的时间来安排的。而如今……”
　　却提前了。
　　林尤殷反应了过来：“啊？也就是说，你们都还没安排完？”
　　“局势会怎么变，就算是三哥是神仙，他也不知道了。”成青庚耸耸肩，笑着说，“也罢，平时按部就班斗，我和他斗着累，还不如全打乱，干脆全部都重新来。”
　　林尤殷细细看着那封信上的字，忽然注意到后面还有一句：“‘后天皇室家宴，好生准备。’嗯？后天？”
　　“应该是为了选秀。我朝虽然于礼教之上依然尊崇前朝，但是民风却开明一些。选秀前秀女们会摘下面罩参加只有皇室成员的宴席，后天日……后天……”成青庚说着说着，忽然反应过来，他看着林尤殷，不说话了。
　　后天……家宴……三哥和林尤殷岂不是，必有一见？
　　“后天如何？”林尤殷追问道。
　　然而成青庚却不回她话了，闭上眼睛好像在沉思着什么，过了良久，他才微微摇头转身走进了屋内道：“你让我独自想一件事。”
　　他话音才落下，梨花木雕门砰的一下在她眼前合上。
　　成青庚忽然黑了的脸色重新浮现在她眼前，挥之不去。林尤殷不由得有些担心，抬手本想敲敲门再问一下。然而手抬起来了，又放下了。
　　不是什么事她都帮的上忙，皇兄平时并不会瞒着她或者骗她什么。如今他说想要独自思考一下，那她就更不应该去打扰了。
　　等他想明白了，觉得可以告诉她的时候，他一定会说的。如今，林尤殷心里对成青庚的信任丝毫不亚于师父，甚至可以说更甚。
　　“皇兄，要是想说了，我随时都可以陪你。”林尤殷在屋外说道。

　　她回到屋里，拿着本书，趴在桌案上愣愣发呆。这人忙起来倒还好，一没事做，她打开这些书，书上却好像全是存竹二字。
　　存竹、存竹……月亮……
　　这些字眼惹得她坐立难安。
　　后天家宴，存竹琴艺高超，和王会不会把他带到宫里去？那她也许能在宫里见到存竹？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存竹不就知道她是义仁郡主了？林尤殷想到这点，猛地把书合上，整个人坐直，后背绷得紧紧的。
　　她是不是现在去和王那儿找存竹坦白比较好？若是明天让他发现自己骗了她……
　　月亮的性格虽说定不会气她，但总觉着会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啊。
　　可是昨儿皇兄才因为存竹的事说了她一通，她今日就偷偷找过去，是不是不太好？林尤殷脑海里出现两个小人，一个想找存竹解释，一个害怕再惹宁王生气。
　　她俩小人打啊打啊，最终，还是找存竹的那个站了上风。
　　林尤殷站起来，心道：这不刚好，现在皇兄在心烦他的事，我趁他闭门的时候，跑去解决了让我心烦的事，不是两全其美！
　　如此念头刚落下，便道：“恰恰！”
　　“郡主！”恰恰跑进屋内，“怎么了？”
　　“准备马车，咱们……”
　　“咱们？”
　　等等……
　　林尤殷眨眨眼，忽然想到一点。她和宁王走得如此近，若她用真身去和王府，未免会有些奇怪。
　　既然都要偷偷去找人了。是不是应该换身打扮？
　　片刻后……马车上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戴着一个有黑纱盖住脸的斗笠，身边还坐了个娇俏的侍女。
　　“郡主，咱们去和王府干什么？”眼见她这般模样，恰恰额头上的冷汗有豆大——这看上去就是准备搞事。
　　“找他，”林尤殷压着嗓子，小声说，“有些事，我得同他说明白。”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和王府。和王府门前一片广阔，偶尔有马车穿梭，路人也没有很多。虽然她这身打扮很奇怪，但是在京城里，比她奇怪的人更多。倒是没人关注她。
　　“恰恰，你在这儿帮我看着啊。”
　　她打点好马车，一个人鬼鬼祟祟跑到门脚，偷偷爬上去看府内布景，想找到偏门。她没有名状，不能以郡主身份上门，只能躲着点溜进去。
　　然而她认路能力差，转了大半个圈，转了好些时间，才找到一个没什么人看的西门。
　　她踮着脚像猫儿似的悄悄走着，趁着无人注意，一个闪身进了府内。
　　走进王府后，她深明坦荡则无罪的道理，非常自在地穿梭在各种人中。人们见她身形自如，以为是和王的客人。
　　没想到这个方法竟然如此奏效。林尤殷心里是又刺激又兴奋。
　　兴奋着兴奋着……自己就不知道到底该往哪儿走了。
　　走着走着，两个普通小厮抱着水桶向她这边过来，一边走一边说着：“最近府上好像卖掉了好些奴才，又送走了些，王府缺钱么？”
　　林尤殷眨眨眼……王府也会缺钱？
　　“你不知道么？北疆要是叛乱了的话要好些军饷的。你莫说送走了下人，府里的乐师歌舞伎全被遣散了。”
　　“啊？真假的？”
　　啊？林尤殷捂着嘴，心里和另一个人同时发出疑惑。
　　“真的，我跟着管事的过去，一个个发的遣散费。都走三天了，你消息来得太慢了。”
　　“殿下府上本来也没几个歌舞伎，如今还全部遣散了，那日后家宴岂不是要从别处请。”
　　“咱们殿下是什么人，他不是日日在书房泡着么，要什么跳舞的，他又不乐意看。书房的差事，可是肥差。我可劲塞了好多东西给管事……”
　　林尤殷杵在原地，那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渐渐被池水淌过假山的声音吞没。
　　乐师，全部都被遣散了？那存竹……
　　她对存竹的了解仅有这么些，如今才来，就被遣散了？她就给存竹的那个地址又是假的……这下两人岂不是又在茫茫人海中走散了……难道老天这是在惩罚她的不诚实吗？她撒了慌，这是因，现在的情形就是果吗？
　　恍恍惚惚间，她看这天地万物都恍若无物，只想回到西门走出王府。
　　她神色有异，路上不少人察觉，问：“请问公子是要去哪儿？”
　　她也只是摆摆手，嘶哑声音说：“走错路了。”
　　走错路走到了和王府上，谁信呢？但这些人见她衣着不凡，神情中又无慌张，只是眼神虚无，看上去失魂落魄，也没有拦住她。只是悄悄上报了。
　　就这样一路走着，林尤殷浑浑噩噩地回到了马车上。
　　恰恰喜出望外：“这么快？”
　　林尤殷心里难受，说不出话来，声音有些嘶哑：“找不到了，回去了。”
　　“是因为找不到路吗？”恰恰猜测地问。
　　林尤殷：“他不在和王府了。”
　　“那去哪儿了？”
　　林尤殷闭上眼：“些许，是在京城的任何一个角落吧。”
　　京城繁华，集齐国内名士名臣，一寸土一寸金。而京城亦大如海，要用一个鲜为人知的字去寻找一个人，何其的难……
　　马撒开了蹄子跑，带着马车消失在长街上。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西门后不久，她想见的那个人也从西门走了出来。
　　成青月走出来，眼看着她上了马车，眼看着马车消失。
　　府上有人来报说西门这边有人鬼鬼祟祟，绕着王府走来走去，他心里莫名便觉着会是她。方才找到她人影，见她那身少年打扮还没来得及有反应。
　　那两个小厮就先说了那些话。话是覆水难收，他再跳出去怎样都显得身份可疑。
　　眼见她神情恍惚地离开，成青月难得感受到了一次愧疚。
　　他送走一些下人，是送去训练。而遣散歌舞伎，是他不需要，只是将养着。遣散乐师，是害怕她有一日来王府找他，府上不知情的人却把其他乐师引荐给了她。
　　昨日，他去查了江南叶家，探了其中底细。暗探来报说明叶家绝无号“恰恰客”的女子。亦没有女子投靠住在叶家在京城的宅子里。
　　他骗了她，她也骗了他。
　　他是皇子，身份道破了就有许多无可奈何。但她是为什么不愿意道明身份？
　　“你到底是谁？”成青月自言自语。
　　王府大门前的路宽阔又气派，他却只觉得萧瑟。他本计划着，只要她肯主动来王府找他，他就会带她去书房，摊牌表明自己的身份，表明自己的心意。
　　然而不想，她竟然压根不走正门。
　　“士竹。”成青月想了想，叫出了自己的护卫。
　　他声音轻，但那人却立马出现到他身边。
　　“殿下。”
　　“方才开走的马车，看到了吗？”
　　士竹是他捡回来的孤儿，从小培养大的顶级刺客。
　　“马车？”士竹回忆了一下，点头，“我记得车身还算华丽，主人身份不会低。”
　　“嗯。马车车帘是深绿色莲花纹，马的品相看是上等马，但有些老了。你去查查，那马车是谁家的。”成青月道。
　　“是。”士竹低头领命，人又很快消失不见了。
　　成青月独自一人伫立在长街，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