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只想吃香喝辣》启酒

8、碰瓷

　　主仆二人从竹林里出来后，恰恰满腹疑惑，不知从哪儿开始问，谨慎地递酒过去道：“郡主，为什么这么开心？”

　　林尤殷满心欢喜加之喝酒上脸，脸蛋红彤彤的，扶着包扎的手帕道：“你没听见吗？他说我是知己。”

　　“郡主很是在意这人？”

　　林尤殷笑而不语。她没告诉恰恰月亮一事，这话一时半会也说不完，便道：“\'回去慢慢告诉你，我们先去找皇兄。”

　　早上出门，乱七八糟的事弄完后也差不多到了中午。诗会人才辈出，每逢诗会，总有无数权贵过来，皇室子弟更是不在话下。成青庚成青月相继出现，不仅是为了附庸风雅，更是因为在这儿可以寻得一些好的门客。

　　成青庚开一品居，同样是做的如此打算。石岩是诗圣，先前却和成青月私下相聚，而成青月明知一品居是他的地盘，依然大摇大摆地把石岩带了过去，这其中必然有宣示主权的意思。

　　只是这石岩……究竟有没有真正投靠和王，他总得亲自试一试。

　　内圈里以诗圣为中心本是理所应当，而成青庚是皇家子弟，未来太子候选人之一，自然也吸引去了一大部分目光。

　　林尤殷把果酒换了壶茶水，小跑着向成青庚而去。突然她感觉眼前什么东西一闪，心里立马警惕起来刹住脚步往后一退。

　　原来是一个女子扑了过来。

　　林尤殷身形转换极为及时，没让那人撞上自己。她左手端着茶壶，心里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幸好没弄洒，不然又得跑一趟。”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没心没肺，竟然直冲冲地撞过来。

　　“啊——”那人不过摔一下，就低头摸着眼泪摸着腿开始连连喊痛，声音又酥又软。

　　林尤殷被这场景恶心得起了鸡皮疙瘩，她分毫未伤，这人都没撞上来，自己扭了一下，还想让她负责不成？她学着成青庚挑眉的表情，盯着这女子。

　　话说，这女子身形声音都让她觉得有些熟悉，难道是故人？

　　本只是摔倒，大不过天的一件小事，但这边两个女子相对无言，还有一个趴在地上凄惨地抽泣，这一幕如何看都是既有观赏性又有戏剧性。如此一来便吸引了更多目光到这儿。

　　许多人向这边看来，成青庚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盛况。

　　“我远远看过去，正想这人怎么长得这样像我家殷儿，走过来一看，还真是本王的殷儿。”成青庚戏谑着走过来，他环视了一圈围观的人，眼神不善，那些人几乎不敢无与她对视。

　　他是打趣着想替她解围。林尤殷心里一暖，把茶壶递了过去，道：“我没撞她。”

　　她想撞我，失败了罢了。她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也不知道为何要在地上哭哭啼啼，哭给这么多男子看不会害臊吗？亦或者她就是想靠这一哭吸引男子的目光？

　　林尤殷悄悄瞥了瞥周围人的眼神，不少人都面露怜惜，心中便是感慨万千。这世道难道是女子只要哭惨，就没有公理可言了么？

　　成青庚接过茶壶，晃了晃，见凉了便饮了一口，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对石岩道：“这是好茶，石兄可不要错过。”

　　石岩自然不会当中拂了他的面子，立马笑着说：“殿下所言极是，草民过会儿就去拿一壶。”

　　如此寒暄一番后，宁王才半蹲下去，好似关切地问那女子：“姑娘如何？伤到了哪儿？站的起来吗？”

　　那女子抬起头来，泪眼婆娑，打湿了面罩，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面容轮廓，是有几分姿色的，不少人见了眼睛都亮了些。林尤殷见了却眼神暗了下去，这女子竟然是林尤链。

　　她还没回林府找那些人算账，这人竟然跑到外面来撞她了？

　　林尤链柔柔弱弱地抓着宁王的袖子，眼里写满了害怕和恐惧道：“民女、民女脚踝疼……求殿下做主啊，方才民女在这儿，她忽然冲过来挑衅我，说得好难听……我气不过回了两句，她便伸手推我！”

　　林尤殷瞪大眼睛看着她，眨眨眼，倏地气笑了。林尤链这幅柔弱清纯小白花的模样，还真是和她娘学的越来越像了。

　　“郡主，她这是故意来败坏你的名声的。”恰恰都察觉了出来，小声提醒着。

　　成青庚自然是不信林尤链说的那些话的，但这里人口众多，若是堵不住悠悠之口，怕是对林尤殷不利。

　　“你怎么说？”成青庚扶着林尤链站起来，问道。

　　林尤殷还没开口，林尤链就好似已经腿软了腰肢也软了地往成青庚身上贴，假模假样看得林尤殷真心想推她一把了。

　　“林二小姐姿色在京中女眷中是流传开了的，传说我这二姐，遗传了她母亲一等一的身姿，从小跟着名师什么都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一直都很想领略一下，没想到，”林尤殷顿了顿，笑着说，“我竟然先领略到了二姐说谎和演戏的本领。”

　　林尤链面不改色，眼泪落得更勤快了些，甚至哽咽了起来：“你欺人太甚……我何曾说谎！”

　　现场围观的人没有几个能抵抗住林尤链的脆弱攻击，石岩的弟弟都开始为她说话。

　　“郡主，若是方才起了什么冲突，说出来解决了就好了。现在这样，僵持着也不好啊。”

　　石岩是个老狐狸，不会随便开口，独自一人抬头看着天，全当自己不存在这场闹剧中。

　　“公子莫要这么快下定论，且让我问林二小姐一个问题。请问二姐，我适才用哪只手推你了？”林尤殷问。

　　成青庚憋着笑看林尤殷发挥。之前在他身边，没人敢动林尤殷一根头发，林尤殷也不曾在他面前显露出这样倔强伶俐的一面。看这场闹剧，他竟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兴奋。

　　林尤链想也没想，道：“适才你左手拿了茶壶，自然是用右手推我的。若不然，我怎会注意到你是哪只手推了我？”

　　“右手？你可确定？”林尤殷受伤右手一直藏在宽大的袖子里，手帕包扎着，明明白白是受伤的手。

　　“不是拿茶壶的那只手就对了。”林尤链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犹豫道。

　　“我再问你一遍，我真推了你么？”

　　“你何故再三问？你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若是你说谎毁我名声怎么办？”林尤殷像个布下陷阱的狼，一步步诱导着猎物。

　　“若是……我若是说谎，我闭门思过一月，抄经书二十卷送给你。”

　　林尤殷点点头：“不要反悔就行。”

　　说罢，她缓缓抬起右手，袖子自然滑落到了手肘出，里衣袖子也褪去了些，露出一段洁白细嫩的手腕。更为引人注目的，是她那被手帕包扎着的手掌，手帕是银白色的，上面仍有血迹。

　　见此，成青庚便笑不出来了，松开扶着林尤链的手，一步走过来抓着她右手，心疼地问：“你这如何弄的？”

　　他的关切太过于明显热烈，一下子连围观的人都意识到了什么。林尤殷并不是木头人，她心思伶俐，更快反应了过来，手一抖缩了回来，左手摸着右手上的手帕，摇摇头，笑着说：“皇兄别担心，洒药包扎过了的。”

　　林尤链更没想到她好巧不巧今日伤到了右手，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这下是真的站不稳了，连忙后退两步。

　　人群中一阵唏嘘，议论声越来越大。他们方才还在同情林尤链，如今反转，心里既是尴尬又有被欺骗的愤懑。在外，林二小姐的名声一直不错，如今算是被她自己毁了。

　　“我左手拿着茶壶，右手受了伤，怎么推你？”林尤殷胜券在握，心里已然平静了许多。

　　然而平静后带来的更多是后怕，她抚摸着手帕上的竹子细纹，回想起方才看见月亮的那一幕……

　　幸好，幸好碰见了他，一时情难自制弄伤了手。否则，林尤链有备而来，这一场戏她想脱身，或许真没那么简单。

　　林尤链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她身边的侍女也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变得无地自容，主仆俩低着头都不敢说话。

　　空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迟早要完。林尤殷摇摇头，拉着成青庚的衣袖道：“我们走吧，这戏台子谁搭的谁收拾。”

　　“好，我们先走。”成青庚道。

　　这要是在以前，以宁王不羁的性格，谁敢跟他演戏，他必定得好好地玩一玩这场游戏，玩到搭戏的人玩不下去羞愧不已为止。如今却满腹心事全在林尤殷受伤上，也顾不得林尤链的可恶了，扶着林尤殷，三人一并离开了。

　　戏中主角走了一个，另一个虽然可恶，但却是个泪眼婆娑的弱女子，一群文人雅士虽然对她行为非常厌恶所为不耻，可是没人去谴责她。

　　“罢了罢了，散了吧。”石岩挥挥手，道。

　　众人这才纷纷散开。

　　唯独石岩的弟弟石松却走了过去，默默地递出手帕给林尤链，小声地安慰道：“别哭了，以后不再做这种事，回去好好反省一下。等你品行好了，大家自然还是会接纳你。”

　　石岩在后边看着，脸色不由得黑了黑。他这个弟弟一向怜香惜玉，又爱管闲事，如今竟然主动去接了这个烫手山芋。也罢，随他去吧。石岩摇摇头，独自离开了。

　　诗会盛况是从早到晚的，从前成青庚都是待上整整一日，唯独今日黑着脸中午便离开了。马车从郊外驶回京城，今日去诗会的人太多，京城街上的人亦少了许多。

　　车中气氛沉闷，没有人说话，林尤殷却像个没事人，趴在车窗看着外面，心里却想着的是那个在竹林里弹琴的男子。方才发生了那么晦气的事，依然磨灭不了月亮出现带给她的欢悦。

　　“说好只是去拿个煎饼果子，回来被人讹了不说，还受了伤。你说本王以后能放心你一人去哪儿？”成青庚焦躁道。

　　林尤殷自然明白他只是关心，语气重了些，便笑着说：“没事的，我乐意的。”

　　“乐意什么？乐意受伤？”成青庚听她这么一说，更气了些。

　　“怎么和你说呢，”林尤殷满脸满足，两只手托着下巴，眼睛看着车顶，心里却在想着月亮，“皇兄，我今天见到了一个人。”

　　“谁？”成青庚似乎猜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