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查澜】 ...
-
“我没有那个意思。是你误会了。”
查澜睨了眼面前哭得几近昏厥的女人，抽出一根香烟。他的手很漂亮，曾有不谙世事的女孩因这双手和他的花言巧语以为他是钢琴家。点燃，香烟前端火色明亮，查澜浅浅吸入，又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烟圈袅袅向上，似乎对他尚存有一丝依恋，但那依恋却又短暂而亦散。
服务生送上煮好的黑咖啡。
查澜端起咖啡浅浅抿了一口就收到某奢侈品大牌柜姐的消息。新货明日来，还有限量版。他不愿再与面前的女人纠缠，只淡淡道：“是你误会了。”
“误会？”
女人头发干枯，深陷眼眶下挂着两道漆黑，她用双手支撑着几乎崩溃的身体，声音毫不颤抖，只是略几分僵硬。“是你主动的。你用我的车、用我的钱带我去温泉酒店，接受我送你的各种价值不菲的礼物，你前前后后从我这里拿走一百九十万元的拆迁款——你用我钱的时候怎么不说我误会了？”
查澜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长吸了一口摁灭。
一边与柜姐联系一边漫不经心回应道：“阿姨，我二十四岁，你三十五岁。你撒泡尿照照自己脸上的褶子，你已经很老了，什么男人会娶一个三十五岁的生不出孩子的老女人？我和你上.床是我在献爱心，是我在牺牲，我在为社会做贡献，你送我差不多两百万的东西怎么了？这是补偿。对我奉献青春和□□的补偿。”
他将声音压得很低。“何况，老姐姐。有借条才是借。你有借条吗？没有借条。要网络转账记录警察才有办法调查。你有吗？你以为我要现金是为了什么？什么年代了，自己蠢，怨不得别人。”
女人抬头，眼睛充血，面色灰青，她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干笑三声，嚎哭不已却落不下一滴眼泪。她朝前一扑欲抓住查澜的手却被他躲过，她只能死死抓像自己的头发，一把一把朝下拼命撕扯，有的发根已微微发白，间杂着大块大块的头皮与血迹，她喋喋不休说自己母亲生了重病，需要这一百九十万的拆迁款，她就快没有妈妈了。
她干嚎，她控诉，嚎哭声将咖啡馆的宁静撕裂。她吸引来无数目光，更有人举起手机。
查澜见势不妙，借口在嚎哭声的掩护下压低声音：“你妈妈应该就六十多了吧。活够了，也该死了。”
女人的嚎哭声即刻停止。
她哈哈大笑，抬起僵硬的脖子，凶兽般嘶吼，一拳砸在查澜的鼻子上！
血流如注，查澜借捂着鼻子之便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退至正在偷偷录像的少女的身边大声说：“阿姨，是你将网络捐助给你的救命钱买了奢侈品、赌博。做人要有良心。我公司不可能再一次提供给你援助。你要从幻梦中惊醒了，网络中的‘小仙女’都是骗人的。你先冷静。”
趁着众人的喧闹，查澜堪堪离去。
那个女生应该录下了他关于“网络募捐”的那番话。在善意逐渐被消耗掉的现在，“网络募捐”在许多人心中成了敛财的最新手段。
而更多的人不喜思考。人云亦云。所以，只要能抢占网络上的第一句话便可控制绝大部分民意。就算今天的事发酵，他的话也可引导绝大部分吃瓜群众将网暴的目标放在女人身上。
他不怕今天的事发酵上网。一个三十五岁的女人的痛苦，又能吸引多少的网络看客？中年危机罢了。还是个被诓骗的蠢女人的中年危机。
就是可怜了他的鼻子。
幸好那一拳并未砸断鼻峰。
包扎好伤口，账上转入九千块钱，六个姐姐，一人给了他一千五。
查澜大学大学毕业两年却始终没有一个长久的工作。弟弟没有工作，姐姐供养他便是天经地义。反倒是那个本以为是儿子，生下来却是赔钱货的妹妹，不仅不辍学打工赚钱供养他，还勤工俭学、背负贷款跑去读大学？听说保研。
“保研”？
女生保研是什么意思，还有大学生不知道吗？
走了两步，查澜忽然笑了：“今天运气真好。”
前方有一对学生情侣。男生文质彬彬，戴着金丝边眼镜。女生，是他以前的班长——也是“保研”。
大学毕业的最后一年，查澜骑摩托车出了车祸。他开了网络筹款，也不忘利用贫困生的身份号召同学们募捐。
后来才知道，班长给他捐了五百。
查澜出院后找到班长，也表达自己愿意和班长交往的意愿。
——可那个贱人，居然不领情。
几次三番被拒，查澜终于忍无可忍：“装什么。全班都只给我捐了二十、三十，唯有你捐了五百，你难道不是喜欢我？”
“查澜。我只是同情心泛滥，觉得你可怜。现在看来，这五百元成了学费。告诉我：不要管贱人的贱事。”那时候女班长之事冷冰冰瞥了他一眼，扭身便走了。
贱人的贱事。
这五个字在查澜脑中打了个旋儿。
他深吸了一口烟，见女班长进了奶茶店，那金丝边眼镜的男生在外等待便慢悠悠走过去。眼睛一闭，一睁，有了泪光。“你好，你女朋友是我以前的班长。我受伤那年，她对我很好。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她。”
他不算撒谎，给他捐了五百难道不是“照顾”？
话，不要说得太满。
一半清楚一半含糊的话才最容易引人误会。
深夜，查澜打开热搜。
每分每秒都有各路人马带着或单纯或复杂的目的在热搜上征战不休。他今天与那女人的事有人建了词条，可加上短视频网站的阅读量，阅读总数不到二十万。
查澜嗤笑了一声。
将此事彻底遗忘。
而今晚热搜霸榜的是十余由女老师和女高中生联名揭露某中学校长利用职务之便猥亵女老师、女学生的事。许多路人留言、转发，不忘带上词条提升热度。
查澜嗤之以鼻。他摸出不常用的手机，打开每隔三两日便会被人投诉举报的小号，洋洋洒洒在每条支持女老师女学生的微博下留下自己的评论。
“那么大的学校，校长不找别人偏就找你们几个，为什么不反省下自己？”
“‘受害者’如果没有犯错，被迫成为‘加害者’的那些人难道全是错误不成？”
“你们怎么不反省下是不是自己在穿着打扮上让人产生了误会？”
“自己婊里婊气，还怪苍蝇盯上？”
“女人，年轻光景就那么几年，有人看中难道不好？趁着年轻多经历几个，免得人老花黄没人要。”
“哟，嫁不出去了，破了。”
无数人蜂拥而来与他唇枪舌战。查澜用最恶毒、肮脏的语言咒骂，直到被上万人投诉并封号。
可他心中酣畅淋漓。
查澜又在每日使用的手机上的大号上编辑声援那些女生的微博。“恶心。”他笑着发出。
入睡前接了个电话。
是那个女人。
“不还钱，我跳楼。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查澜记得那个女人用的手机有通话录音功能。他便用力“喂。”了几声。
“谁啊，说话啊？喔，信号不好。等会打回。”挂断电话。查澜本打算将女人的号码拉进黑名单，转念一想，拉入黑名单便意味着知道打电话的是谁、知道电话的内容。他便将电话拨了回去。接通的第一秒迅速挂电话、关机。这样就算那个女人死了，他也可以用“手机没电搪塞”。
插上电源，他让手机始终保持充满的状态。
查澜毫无负担。
她跳楼，与他有什么关系？她和他全是现金交易，连一张纸条都不曾留下。不管再大牌律师，在“没有证据”四个大字面前也不过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另一个手机却响了。
打电话是他的未婚妻。不是富家小姐，是他想要拼命摆脱的原生家庭安排给他的未婚妻，从小订婚。也在大四那年查澜受伤摔断了腿，乡下的未婚妻跑来照看他。
“孩子……四个月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办婚宴？”
“我那么久没回来，我也没有在你家里安装监控——就算安装了监控，难道你不能和男人在外面胡搞？”
“那我生下来，做检查！”
“你生吧。我给抚养费。”查澜笑了笑。“我现在的工作一个月两千七百块钱，依照法律规定我只需要给你现在工资的三分之一作为抚养费。一个月九百，相信你能过得很好。”
“你不能不负责任！我们订婚了！”
“法律规定，婚姻自由。”
“你拉着我做那种事的时候你——”
“你一个餐厅洗盘子的，配得上我吗。我可是大学生！”查澜笑吟吟吐出最后一句话：“我妈说了，她请我大姨帮着看了，你怀的是个女儿。我妈说了，生不出男孩进不得我查家的门。你妈，也觉得生女儿丢人。你还是打了吧，省得让双方的母亲伤心。”
关机，好好休息。
明天，又是另外一天。
查澜打开手机的飞行模式。
没有需要的时候，任何女人都不能打搅他。有需要的时候，他的鱼塘也可为下一条小鱼24小时开机。
查澜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
他梦见自己娶了房地产商的女儿，丈母娘送了他一辆银色的豪华跑车，那车全球只有十辆，他的新娘比演艺圈的顶级美人还要美丽百倍、千倍。他买了一幢楼，里面藏着莺莺燕燕。名贵的小狗每见他归来，都会在他脸上一阵舔。
查澜被舔醒了。
恍惚睁眼，看见澄碧的天空，空中无一丝流云，阳光正是炫目，晃得他心慌意乱。
舔他的是一只摇着尾巴、吐着舌头的小黄狗。
查澜很喜欢狗。年幼在乡村时他养狗看门。
狗有灵性，看见主人就摇尾巴，对主人言听计从，长大了、长肥了还可以吃肉——就像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对他不会有任何的戒心。玩耍后还可以供他敲骨吸髓，榨干最后的价值。
小狗？
怎么会有小狗？
查澜捏住手中小狗的脖子。挣扎起身，才觉浑身被粗糙的衣衫磨得生疼。他入睡时分明穿着丝绸睡衣。如今却穿着破破烂烂的麻衣。
这应该就是那群女人的报复吧。
幼稚。
查澜不屑一顾。寻思如何收集证据，报警、让律师起诉害了他的那些女人，让他好生收一笔钱。如果顺利，还可以出名，有了流量就意味着有金钱，有了流量与金钱，再黑的过去都得洗得雪白。
两个扛着锄头的农夫从他身边走过。上下打量他后，嘀咕：“给吴娜妻主拜拜。”另一人接口道：“就时，妻主回凯信的。”
他们的话，查澜只能勉强听明白。
他终于察觉到不对。没有电线杆，没有广告牌，没有信号站，听不见汽车声，只得见穿着破旧衣衫的老农，提着竹篮的妇人。摸摸身体，努力练出的八块腹肌也消失不见，这副身体瘦削，身上可见伤痕。
他，穿越了？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查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