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千陵二周目》曦雪悠悠

211、抉择

　　隔日清晨，陌尘抱着一杯热的杏仁奶躺在床上，肚子疼。
　　药研和快要濒临失业的中藤猝不及防来了活，问清原因也没开药，让厨房炖了点热汤备着，“都劝您少喝点了，这下好了，肚子疼了吧？”
　　陌尘喝了口热牛奶，一手压着自己的肚子，眼神飘了飘，随口嗯了两声，没好意思说自己还想喝。
　　相处两三年，药研对他这逃避话题的手段一清二楚，看他两眼飘忽，心思一转就将对方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大将啊…”就仗着这里没有能管得住他的人在，这让他们怎么办啊？
　　“嗯嗯，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陌尘乖乖保证，对上药研的眼神，又补了一句“不再犯。”
　　药研叹了声气，“大将啊…”
　　“嗯嗯，我在。”他这副样子倒是让人无话可说，药研对上他那双清透的眼睛，终是不忍心再说什么，只是回头就让烛台切把梨炖成梨水，热乎乎的冰糖雪梨，陌尘也没挑刺，喝了个精光。
　　连着养了几天肚，在开学前陌尘把身体养好，甚至还有时间抱着缩小的和只猫一样大的太子赴了几场约。
　　“呐小尘，你觉得杀老师他，我是说，你想救杀老师，是不是他自己的意愿？”开学前一天，纠结了两周的灵还是问了出来，前几天小尘心情一直不是很好，他也就没敢多说，但他不想小尘费了半天功夫却是一场空，他不想让小尘伤心。
　　陌尘抿了下嘴，停下抚摸太子皮毛的动作“什么意思？”
　　“就是！”灵提高了声量，但看着陌尘的脸，声音又慢慢低了下去“杀老师他，会不会不想…”他顿了顿，没有提那个字“他不是说，他和大家的羁绊是靠暗杀维持的，为此他创造了暗杀教室，而且，而且他也说过，这一年是他借给雪村老师的，在这之前……”
　　在这之前他已经做好和地球同归于尽的打算，就算因为这一年和大家的相处他改变了想法，就算最后大家成功救下杀老师，但是杀老师的样子…
　　反物质实验带来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在人类生活的世界，一只黄色章鱼模样的人会造成多大恐慌，即便他可以套上人类的外壳。
　　杀老师注定不能活在阳光下，那他的以后该怎么办？
　　继续当杀手？
　　这些问题陌尘下意识不去想，因为每想一个，他的心就会动摇。但今天，这些问题被灵赤|裸裸地抛开，露出看不见的鲜红内里，摆在他眼前，强迫他面对。
　　“我计算过，如果是回到过去的时间点，提前一步封锁实验，再依靠手段留下杀老师的记忆和雪村老师的性命，还有E班27人这一年所有学到的知识和技能，工作量是非常大的，而且，人心是会变的，有98.976%的概率，会对未来造成影响。”
　　小小的蝴蝶煽动翅膀都能造成几千里外的龙卷风，更遑论几十号人一起，带来的影响谁也说不准是好是坏。
　　灵没说的是，如果只救下濒死的雪村，再隐藏她的存在，就像当初救下的式神一样，带来的影响是比较小的，大概率也是靠近好的那一面。
　　但他没说，因为太危险了，他不想小尘回到过去，独自一人对上刚刚觉醒的死神还有那藏的跟地雷一样的机关，太危险了，不值得小尘这么冒险。
　　计算到这，他又列了条新的公式，他想不通小尘为什么要转到椚丘，还是E班。
　　诚然这个班级比较新奇，但再新奇的事小尘又不是没见过，为什么偏要转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算不想打网球，他也可以转到帝光，又或者其他什么学校，为什么偏偏是这里？
　　流月左看看摆事实讲道理的灵，右看看沉默不语的小尘，紧张得心都揪起来了，他也想救杀老师，这不仅是因为这三个月的相处，还有听到杀老师故事后，对他的怜惜。
　　杀老师不应该就这么死去，他那么好……
　　陌尘深吸口气，活动两下僵硬的手指，给听他们打哑迷的太子挠了挠下巴“我知道了。”
　　灵拿不准他的想法，却也尽职尽责地将楼青发来的信息读给陌尘听，是有关防卫省布局的消息，陌尘听了也没多说什么，大概确定了这玩意儿可以砸后就让他们回来了。
　　转眼，第三学期伊始。
　　讲台上，杀老师热情洋溢地鼓励同学们这一学期也要好好学习，好好暗杀，然而班里无一应声，若是往常，暗杀对象这么说，他们可能早就跳起来了，但是现在，在听到杀老师沉重的过去，谁也没心情回应。
　　全班沉默着，无言地用这种方式抵抗他们不想面对的事实。
　　“世界上最愚蠢的暗杀方式，是被感情和欲望冲昏了头脑，毫无算计的杀人。”伊莉娜的声音打破班里的沉默，“第二愚蠢的是，压抑自己的感情去暗杀，得到报酬的同时，也会失去很多。”
　　“就像我这样。”她自嘲地笑了一声，“尽情烦恼吧，小鬼头们。不要压制住你们最珍贵的感情。”教室的门打开又关上。
　　这一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她不去鼓励同学们继续暗杀，因为她知道，杀人是怎么一回事，而人命又有何等价值。
　　柔和的阳光照进宽大的窗口，心里那些不安，被压制许久的想法悄然发芽、破土，强烈的感情驱逐着他们去做些什么。
　　不管是暗杀，还是救人。
　　总要做些什么。
　　潮田渚将大家召集到小树林里，向众人说出自己的想法“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我想找到拯救杀老师的办法。”
　　虽然这里的一切都是未知，哪怕这条路是否存在也不确定，但他就想试一试，万一就成功了呢？
　　“我赞成！”仓桥笑着举起手附和“我想继续和杀老师一起寻找更多的小动物！”
　　“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是打算提议的。”片冈慧走出来，也赞同潮田渚的想法“我想报答他。”
　　“足够了，我们已经在暗杀中学到很多了。”
　　“从今往后，就让我们开始新的冒险吧！”越来越多多人同意潮田渚的观点，但也有不同意的。
　　“我说这话可能会扫了你们的兴。”中村蓦然出声，她十分冷静，甚至没有以前嘻嘻哈哈的笑声“我反对。”
　　“暗杀者和目标，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羁绊。老师这样说过。”她不想打破他们间的羁绊，所以“我也很珍视我们这一年产生的羁绊，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必须杀了他。”
　　他们只是一群中学生，没有大人雄厚的资金找人研制解药，也没有科学家脑子里的知识提供他们做实验的基础，他们只能像无头的苍蝇到处乱飞，甚至飞都飞不起来，到时候，白白浪费这剩下64天的时间，让杀老师死在那个柳泽手里或是爆炸中，那才是真的憋屈。
　　他们也会痛恨这样没出息的自己。
　　众人产生了分歧，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见解和立场，谁也说服不了谁，两帮代表潮田渚和赤羽业甚至打了起来，几个男生连忙上去将两人分开。
　　“小尘…”流月看着两三个男生压不住的赤羽业，又看了看被杉野抱住不能扑通的潮田渚，再看了看无动于衷的小尘，摊着手也不再多说什么。
　　小尘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到头来，还是被纠纷的主角提出调解方案。
　　既然是暗杀教室就用暗杀教室的方式。
　　想要救杀老师的为蓝色阵营，想要继续暗杀的选红色阵营，两队作战，哪方旗子先倒亦或哪方队员先全军覆灭，皆为对手获胜，获胜队伍代表全班观点。
　　“在为师看来，只要是我的宝贝学生拼尽全力做下的决定，我都会尊重他，我最不想看见的，就是班级在分裂中结束。”杀老师温和道“如果你们真的为我着想，就请保证不要发生那种事。”
　　众人郑重点头，同意他们的老师提出的方案。
　　每个人都说出自己杀还是不杀的理由，选择了不同的阵营，其中，自律因为是人工智能的原因，不能好好的分辨自己的感情，再加上自身武力值太过强大，为了平衡双方队伍选择了中立。
　　最后轮到陌尘。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转到E班吗？”灵愣了下，抬起头，发现陌尘是在和他说话。
　　陌尘目视前方，脸上不悲不喜，很平静道“因为我想救人，仅此而已。”
　　他大步走出队伍，走向杀老师，脸上带着明媚的微笑，如午后阳光，暖暖的照在午睡人的身上，美的不可方物“杀老师，我想问一下，您的意愿呢？”
　　“这个等你们决定后为师再告诉你，为师可不能做出诱导学生的事。”
　　“好吧。”陌尘接受这个答案，弯腰拿起蓝色BB弹“虽然我知道，凭我的武力，应该和自律同学一样选择中立来维持平衡。但我想救您，所以，请允许我任性一次。”
　　“当然可以！”杀老师拍了拍陌尘的肩，嘴角勾起大大的笑“这是你的自由，陌尘同学。”
　　陌尘也笑了，拿起自己的装备走到蓝色阵营。
　　因为想救他，所以去救他，很单纯的问题为什么要想的那么复杂？他想做的事，还没有人可以阻止。
　　同样，想杀死杀老师不代表讨厌杀老师，他们本就是暗杀者，杀死杀老师是他们的毕业杰作，也是维持和杀老师的关系。
　　两边虽然意见相左，但对杀老师的感情却是殊途同归。
　　裁判由乌间担任，这场战争有关全班能不能全心全意进行暗杀，是由学生们自己决定的，外人的一点帮助都有可能造成最后结果不被信服，所以，他谁也不会偏袒。
　　“班级内部暗杀生存战斗，开始！”
　　一场大战拉开序幕。
　　刚一开始，片冈和竹林就暴露在红方的两名狙击手的射击范围，一击必中，蓝方也不甘示弱，神崎从后方包抄，几枪射死红方的射手和辅助。
　　双方你来我往，不断展示自己在教室里学到的暗杀技能的同时，也在不断消灭对方成员。
　　众人已经成为很优秀的暗杀者。
　　站在高处的两名老师很是欣慰。
　　与此同时，赤羽业也接替了红方的指挥任务，在他的带领下，蓝方成员死伤进半，红方也在几次交战中被干掉半数，目前人数蓝：红，6：7。
　　“说起来，千陵呢？”早早就淘汰的几人坐在杀老师身边围观这场战斗，片冈仔细观察下面的战况，没在几处交火点发现他们队隐藏的主C。
　　“他啊…在那。”杀老师笑容怪异，触手点了点红方旗子周围最高的树，穿着E班特质作战服的陌尘隐藏在繁茂的树冠上，不仔细看谁也发现不了。
　　“战斗一开始，他就从乌间老师的方向绕后包抄到红方附近，他将自身存在感压制到最低，若不是为师我一直在观察，说不定还真的给忽略过去了。”杀老师解说道，“陌尘同学稀薄的存在感，为师都自愧不如。”
　　连杀老师都承认不是千陵的对手，众人吃了一惊。
　　“他是怎么上去的！”那么高，而且还在速水身后，茅野气成死鱼眼，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离速水不足二十米的陌尘“那么好的机会！”保证一射一个准。
　　“他好像是在，打电话？”三村举着望远镜，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哈？”现在是打电话的时候吗！
　　陌尘确实在打电话。
　　在战斗开始，他刚刚爬到树上准备给潮田渚等人汇报红方位置时，他接到了南枫的电话，南枫劝他不要管杀老师的事。
　　“不是小叔多嘴，我查了下你那个老师的身份，他是个杀手，杀了上千人，甚至有个死神的称号，小尘，尽管他现在表现得再好，也改不了他是个杀人犯的事实。”南枫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些暗示“如果改好就能洗刷他身上的人命，那死在他手里的人岂不是白死了？”
　　“我知道你是不满政府对柳泽人体实验的不作为，这个我会帮你，让柳泽一行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你的那个老师就别管了。”
　　“我想，小叔叔你可能误会了一件事。”陌尘抿了下嘴，严肃道“我只是想救杀老师，不管事情结果如何，柳泽都会受到惩罚。”
　　“你想好了？他可不是你之前遇到的杀手，杀的大部分都是恶人，他杀的虽然不全是好人，但也有无辜的人死在他手里，你确定，真的要包庇一个杀人犯吗？”
　　这句话太重了，重到哪怕心急如流月，也不想让陌尘答应这项罪名。
　　南枫在逼他不要插手杀老师的事。
　　这一点，两人一清二楚。
　　“是。”陌尘也被激起了情绪，没有刻意收敛的气势自他周身蔓延，一下子惊动准备打决战的两支队伍。
　　被这股气势惊到，突袭的中村he寺坂三人组心漏了一拍，被悄无声息潜伏在身后的潮田渚一击毙命，刚刚结束战斗速水堀部和前原等人坐在地上，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
　　赤羽业眼睛骤然缩小。
　　什么时候！
　　“好吧，我支持你的决定，解药我会帮你做的，但需要一点时间。”南枫很失望地挂掉电话。
　　陌尘腿勾住树枝，一个倒挂躲开袭来的子弹，再一转身，身形消失在树叶丛中，不见踪影。
　　“他们蓝队的人是属影子的吗？”存在感这么弱，他们这么多人在这居然都没发现。
　　下一秒，赤羽业一刀刺向身后，正中趁机偷袭的前原，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红队只剩他一个人，蓝队还有两个，只要他们任意一个人拦住他，另一个人去拿旗，他们就输定了，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赤羽业从掩体后面走出来，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潮田渚的狙击镜内“呐渚同学，我们来一决胜负吧！就用这个。”他举起手里的匕首，肆意又张扬。
　　他笃定对方的两人不会趁机攻击，因为这样赢下的比赛，他们队的人是不会心服口服的，要想全班一起解救杀老师，就必须堂堂正正，从正面打败他！
　　蓝队的两人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潮田渚放下手里的枪，调整好身上的防护，陌尘和他对了下视线，收起武器，从容地跳到树上，找了个最佳观测点，往那一窝。
　　“他倒是挺悠闲。”围观的群众无语，从刚开始就作壁上观，无视所有人的防守煲着电话煲，现在又坐在第一现场，“我们凑近点看吧。”
　　E班两大巨头的较量可是难得一见的。
　　众人跑到不妨碍两人打斗的位置，陌尘看了下站在不远处的人，也翻身跳下来摘掉手臂上的标志。
　　“你这是自动弃权了？”前原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袖套，要知道，如何渚输了，唯一能翻盘的就只剩千陵了，他居然就这么放弃了？
　　“嗯，我的参与在这场决斗中不重要，无论他们谁输谁赢，都是他们自己拼出来的，我横插一脚，未免也有些胜之不武。”陌尘笑了笑，“更何况，如果因为我的加入而改变了结局，想必也会有人因此而不服气。”
　　“那倒不会，刚开始我们不都说好了，无论谁输谁赢，输的一方都心服口服。”
　　但最后回忆，可能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抱怨。
　　两人面对面站着，他们的发色一红一蓝，象征着杀与不杀。
　　众人紧张地看着，手不自觉攥紧。
　　“总觉得，虽然我还是不想杀死杀老师，但抱着坚定的决心战胜强大对手的感觉…”矢田回忆着，杀死速水的快感在心里砰砰直跳，那如果是杀死杀老师，这种感觉会不会更加强烈？
　　她的想法开始动摇了。
　　“像你还有茅野、三村还有神崎一样，很多人比我预想的更强。”寺坂面色严肃，“另一方面，也有人就像我预想的一样十分活跃，也有人特别来劲，好像还没玩够，也有人毫无斗志，没有丝毫参与。”
　　被点名的陌尘移开视线，静静地看着下面。
　　“还有人表面吊儿郎当，实际却认真到爆。”
　　“烦死了。”中村不自在地扭过头，她只是不想他们最后太伤心，仅此而已。
　　“本以为只是个普通小不点的人，却是天才杀手；本以为是天才的人，实际上却在暗中努力。不论谁输谁赢，我都认了。”他对这些人都很服气，不然也不会任由赤羽业和中村差遣“我们有这么多人才，应该能克服所有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