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金盆洗手》太阳伊布

5、带恶人

　　普通的早晨，普通的法式餐厅，普通的三个人围坐在圆桌边，气定神闲地点着餐。

　　“老板，是新招了店员吗？”波本合上菜单，视线转向收银台后正在忙碌的银发少女，好奇地问道。

　　“嗯。”女老板将菜单抱回怀中，“赫丝特很勤奋，我很喜欢她。”

　　简单的对话结束，围坐在桌边的三人沉思不语。

　　良久，苏格兰晃了晃手中的餐前柠檬水，低头抿了一口，才笑哈哈地说：“看来她真的在认真工作呢。”

　　波本不置可否。

　　莱伊哼笑一声：“你给她的卡，她消费过吗？”

　　苏格兰摇摇头：“一条消费邮件都没收到。”

　　一个人要活下去，总少不了必要的衣食住行。

　　住这一方面，组织为她安排了住处，不用交租金，倒是不需要她操心；吃的话，在餐厅一日三餐应该可以解决，也不需要花钱；出行方面，周围基础设施完善，步行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至于衣着……三人同时看向她。

　　曙光下，零散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进室内，她低头敲打着收银机，咔哒咔哒的声音不绝于耳，发丝拿一根简单的黑色皮圈绑住，巴掌大的小脸素面朝天，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不是什么高档货，她从波本那里偷了十几万，买几件这种普通衣服绰绰有余。

　　她好像真的在认真改过自新？

　　脑袋里蹦出这个概念的时候，三个人都同时快速果断地否决了。

　　金盆洗手这种事情，对于一个臭名昭著的江洋大盗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跟他们这种刀剑枪丨口来回的玩命派不同，小偷这类人，很容易被一点小小的诱惑所驱使，他们想管住自己的手是很困难的，所以赫丝特跟波本见面的第一天就扒空了他的钱包，并不是她多缺钱，而是职业病，要改掉这一点，比让二十年的老烟枪戒烟还要难。

　　早餐很快上桌，三人沉默地动着刀叉，脑中纷纷构思着下一步的计划。

　　琴酒把赫丝特安排到莱伊身边，真的只是巧合吗？

　　这个赫丝特跟组织的牵扯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简单吗？

　　如果一旦在赫丝特这里出了问题，会被一锅端掉的吧？

　　不对……不对……

　　波本和苏格兰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

　　他们两个和莱伊搭档已经持续了大半年的时间，虽然隐约觉得莱伊的身份有些不对劲，但苦于没有确切证据，他们也不会直言问出来，所以三个人的相处氛围有时候非常微妙。琴酒从莱伊这里动手，是不是在怀疑他？那么莱伊确实是别的组织派进这里的卧底吗？

　　如果莱伊是……那最先被组织做掉的是他，波本和苏格兰是可以保全的。怕就怕……赫丝特在接近莱伊的过程中顺便发现了波本和苏格兰的真实身份，那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不如……跟踪？”莱伊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抹了抹嘴角，“苏格兰最温柔，拿捏女孩子的心思一定炉火纯青，不如苏格兰去跟踪顺便接近她一下试试？”

　　苏格兰愣了愣。

　　什么意思？想强行让赫丝特转移视线吗？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波本的身份了吗？

　　他没同意，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到了午休时间，他的手机却收到了第一条消费邮件。

　　就在附近的一处商场，他步行五分钟就能赶到。

　　斟酌片刻，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的时候，手机又收到了一条消费邮件。

　　然后是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

　　几分钟的时间，她花了将近一万日元。

　　来不及犹豫，他蹬上鞋子快速下楼，同时快速联系了波本。

　　“零，收到消费邮件了，我发给你。”

　　那边的降谷零沉默片刻，才提醒道：“公安刚研究的那个新科技你带了吗？”

　　“带了。”苏格兰摸摸胸口的口袋，那里放着一块手帕，里面夹了个小小的窃听器，只有米粒般大小，隐藏在手帕边缘的缝合线处，一般人根本不会发现。这东西本来想留着在未来派上大用场，没想到如今这么快就要用上了。

　　……

　　赫丝特蹲在扭蛋机前，又扔进去了几个硬币。

　　扭动旋钮，喀拉喀拉转了一圈，一个橙子大小的扭蛋便滚了出来，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见到又不是自己想要的角色，挫败地垂下脑袋。

　　再去摸口袋的时候，发现用苏格兰的卡买的游戏币又用光了。

　　她叹了口气，站起来‘蹬蹬蹬’跑到换币机前，斟酌片刻又买了一筐银色硬币出来。

　　重新蹲回原处，调整呼吸，一鼓作气。

　　苏格兰赶到的时候，正看到她脚边放了一堆五颜六色的扭蛋，正仰着头和服务生说着什么，服务生的回答大概是让她很难过，她小嘴一瘪，漂亮的蓝眼珠垂下来，眼眶中蓄满了晶莹的泪花。

　　服务生见把她弄哭了，连忙一个劲的鞠躬致歉，又低下头和她商量了几句，她听完立刻收了难过模样，甚至有些激动地点了点头。

　　服务生又鞠了个躬，快步离开了。留下她在原地收拾着地上零散的扭蛋。

　　“赫丝特？”

　　苏格兰手里端着一杯外带咖啡，装出一副偶遇样子。

　　“啊，是您啊。”她似乎想站起来，但好像蹲了太久，双腿麻得不行，刚站到一半，便脱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事吧。”他走上前，将咖啡杯在扭蛋机上，半蹲下来将她拉起。

　　赫丝特借着他的手才站了起来，锤着自己发酸的双腿，随意问道：“苏格兰来这里干嘛呢？”

　　“唔。”苏格兰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游戏光碟：“丰富库存。”

　　扭蛋区隔壁就是主机游戏区，也难怪他会在这里遇到她。

　　“赫丝特……这些都是你扭的吗？”苏格兰指了指地上的扭蛋。

　　说起这个，她眉头一皱，紧接着泪花便噼里啪啦地掉下来了：“我只是想扭一个富冈义勇的扭蛋，《鬼灭之刃》看过吧？就是里面很出名的那个人物……但是这个扭蛋机被我扭空了，问过店员才知道，富冈义勇已经被扭光了……”她抽泣几声：“早知道，我就不浪费这么多钱了，因为刷的是苏格兰的卡，所以心里很愧疚，加上没扭到想要的人物，所以就更委屈了……我……呜呜呜……”

　　她抬起手狼狈地擦着泪，一边哭一边抽气，像只可怜巴巴的流浪狗。

　　苏格兰暗叹自己准备的‘不小心打落咖啡撒到她身上顺便送出手帕给她擦一擦’的计划根本不需要。

　　他从怀里掏出手帕，递上前：“好了，别哭了。”

　　赫丝特接过。

　　深蓝色手帕是柔软吸水的布料，有些厚实，她覆在眼前，泪水很快就把手帕濡湿了一大块。

　　正擦着，店员捧着两枚扭蛋小跑过来：“小姐，因为没能让您抽到想要的人物我们很抱歉，所以免费送您两个富冈义勇的扭蛋，希望您不要伤心了。”

　　赫丝特愣了愣，怔怔地双手捧着那两个扭蛋，塑料壳内，黑发的青年人举着日轮刀，面上一副冷酷表情。

　　“谢、谢谢你。”她收了眼泪，小心翼翼地将那两枚扭蛋放进包中。

　　“我来帮您把剩下的扭蛋装起来吧。”店员说着，撑开一个鞋盒大小的浅棕色纸袋，半蹲下来将散落在地上的扭蛋都装了进去。

　　赫丝特也连忙半蹲下来帮忙。

　　两人很快收集了所有扭蛋，店员郑重地双手递上，赫丝特笑眯眯地接过，刚才的伤心样子全部消散。

　　一直在旁观的苏格兰在心中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年轻的女孩子就是这样，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一点小恩小惠就能哄好。

　　和苏格兰缓缓离开这片扭蛋区，她将手帕叠好放进口袋中：“手帕我会洗好还给你。”

　　苏格兰点点头。

　　赫丝特观察着他的表情：“苏格兰不会生我的气吧？因为我乱花钱这件事……”

　　“不会。”苏格兰大度地摆摆手，“能还给我就行。”

　　“我一定会还的！”她一副坚决样子。

　　“啊！”正走着，她抬手看了看表，“我忘记干正事了！”

　　“正事是……”苏格兰顺着她的话问道。

　　“就是……”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楼顶露天花园开了家法国餐厅，老板让我去尝尝他们的餐点。”

　　“哦——”苏格兰拉长音：“商业间谍是吧？我懂。”

　　“嘘————！”赫丝特连忙跳起来朝他作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别说出来啊！”

　　苏格兰配合地点点头。

　　“因为……”她扭捏着：“老板只给了我一个人的伙食费，所以没办法请苏格兰一起吃了，下次等我赚够了钱，我一定会请苏格兰去尝一尝的！”

　　太励志了。

　　苏格兰在内心给赫丝特的名字旁边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她实在是单纯又干净，让他怀疑不起来。

　　辞别了苏格兰，赫丝特扭头走向电梯位置。

　　手却不自觉地摸向口袋中属于苏格兰的那方手帕。

　　食指和拇指轻轻搓揉着，终于在边缘的缝线位置发现了一块不明显的硬质凸起。

　　在监控的视野盲区，她低下头冷冷一笑。

　　她的听力特别好，好到什么程度呢？

　　电子产品运作的细微电流声，她都可以清楚地听到。

　　所以在苏格兰将那手帕递过来的瞬间，她就听到了细微的电流声，大概是窃听器或者发信器在运作。

　　更何况，就算她听不到，对于收到消费邮件十几分钟后就赶到现场的苏格兰，假心假意送上的手帕，她也不会留在身边的。

　　她总觉得苏格兰最好骗，但其实这人也是个心思缜密的可怕男人，恐怕在给她卡的时候就已经敲定了通过消费记录定位她的行踪的想法。

　　面前的电梯门‘叮’一声打开，赫丝特缓步迈入。

　　在不确定手帕里夹的是窃听器还是发信器之前，她打算小心行事。

　　想探她的底是吧？

　　那就看谁先探出谁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