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经流年》土堆大人

19、第十九章

　　奉远诚不常喝酒，和夏明杰畅饮以后慢慢地骑马回家，带着给濯樱的礼物，让他觉得幸福又满足。染松和阿琉跟在他身后，不停地谈论庙会上的玩乐。

　　奉远诚想：阿樱为什么不爱凑热闹呢？她宁愿静静地谱曲练琴。可是她很久都没有练琴，除了有几夜赶着写完林夫人的曲谱，她整天在忙各种杂事。奉远诚觉得不对，阿樱不必学绣花，她应该和弦琴在一起。

　　回到家里，奉远诚去见吴氏时听说她在待客，便先回南院。他拿着给濯樱的礼物却找不到她，婢女道：小夫人在他的书房里弹琴。

　　奉远诚的书房在老宅的西角，临着花园和哪儿都不搭，里面也没有仆婢。濯樱在琏居时有专用的琴房，谁也不敢出声吵她，现在身边都是奉家的仆婢，再也不能那么自在。

　　她一定是不愿被婢女盯着，趁奉远诚和阿琉都不在，去书房里躲个清净。

　　奉远诚去找濯樱，一路想：怎样让她过得更自在？在书房前的花园里修一间琴室，让吴氏给她半日清闲，其他的事做做样子。稍微尽些夫人的责任，免得下人多嘴，歪曲是非。

　　站在书房楼下，奉远诚听到动人的琴声，立刻像被某种异常郑重的东西附身定住。不知为何，他忽然很想仰望天空，临近日暮的空中有些微亮的橙色，四周都是暗灰。

　　奉远诚郑重的心情被无法匹配的天空打乱了，满头不解地走上楼梯。

　　琴声刚好在他推门时停下，濯樱可爱的身影坐在窗边，一手抚在琴弦上，伸出另一只手向曲谱上记录。

　　奉远诚道：“我回来了。”

　　濯樱转过头，有点拘谨的笑意从柔软的眉间散发出来，轻轻放下笔道：“事情办得顺利吗？”

　　“嗯。”奉远诚在圆桌边坐下，把礼物放在上面，柔声道：“阿樱，你来。”

　　濯樱走过去，惊喜地看着那只礼盒。

　　奉远诚道：“今年的庙会有外夷商人在兜售货物，如果你想看，我们再去一次。”

　　濯樱道：“这是给我的？”

　　奉远诚点点头，濯樱笑着打开盒子，赞赏地说：“这是金刚石。”

　　奉远诚看见奇怪的拘束感从濯樱身上慢慢消失，她又变成了日常轻松的样子。刚见面时她那么拘谨，奉远诚不禁担心她还在介意早上误诊的事。他总会在意这些微小的信息，不由自主地较真，这让他的自信像掉队的士兵，而他就像失去控制力的将军。

　　迷惑出现的时候，奉远诚想起夏明杰的‘金玉良言’：太守礼的女子总是缺乏趣味，一味守礼的男子同样像个呆瓜，如果不出手碰一下，芳心便难以触动。虽然他也没有尝过爱恋的滋味，起码反复研读过新婚爱妻合集，所以奉远诚最好考虑一下他的意见。

　　夏明杰最后还说：大家都笑话守株待兔的人，而你呢，兔子已经跳进怀里，请问你还要等什么？

　　碰一下……芳心。说起来简单。奉远诚当时没有反驳，此时忍不住吐槽：夏衙卫，你再说说看，怎样出手触碰芳心？

　　濯樱放下盒子问：“阿诚，你给你娘买了什么？”

　　奉远诚道：“是外夷的棉布，花纹和颜色很新奇。”

　　濯樱道：“你觉得合适吗？给我贵重的首饰，给母亲棉布。”

　　奉远诚道：“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很适合你们。”

　　濯樱道：“这样吧，首饰和棉布都给夫人，你不要提起我说的这些话。”

　　奉远诚道：“可以是可以，但没有给你买东西，娘也会觉得奇怪。”

　　“那我留下这个。”

　　濯樱将四叶形的耳环取出来，盒子里面还有几支头饰，项链和胸饰。

　　奉远诚道：“我想帮你戴上。”

　　濯樱意外地看着他，心开始砰砰跳。

　　奉远诚站起来，靠近她身边，轻轻捉住她的耳垂。

　　濯樱不好意思地追望他的双眼，奉远诚低声道：“别动。”

　　小而美的耳环在濯樱的脸侧闪闪发光，她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便在奉远诚的神情中寻找答案。

　　奉远诚道：“很好看。”

　　而他心里还有更多的温柔和赞美，于是又道：“非常非常好看。”

　　濯樱忍不住笑，心里有种轻盈，柔腻的感觉，是他的手指在皮肤上留下的记忆。

　　奉远诚道：“你刚才弹的曲子，好像没有弹完？”

　　濯樱道：“那是‘夏夜’，还没完成。”

　　奉远诚突然明白过来，“我在楼下听到的时候，突然想看一看天空，原来是这个道理。只不过没有看到夜晚和繁星。”

　　濯樱道：“有天和夫人在绣花的时候，我问夫人：她记忆里的夏夜是怎样的？夫人说她记得小时候的夏夜，母亲总是为她打扇，后来她又为你打扇，而你小时候吃瓜总会啃出一张红嘴。”

　　奉远诚道：“为何你没有问我？”

　　濯樱道：“你想回答吗？”

　　奉远诚道：“我记得，外面的花园里在夏夜飞起流萤，你拨开草叶时，绿色的微光照亮了你的脸。你只捉过一次萤火虫，那只倒霉的虫子撞在蜘蛛网上，你帮它解开蛛丝，让它继续活下去。”

　　濯樱道：“没有这只萤火虫，蜘蛛还可以吃别的。”

　　奉远诚道：“如果是苍蝇，你也救吗？”

　　濯樱想一想道：“要是它拼命呼救，也许我也会心软。”

　　奉远诚道：“你会把我的回答写进曲子里吗？”

　　濯樱道：“那不就是花园百虫大作战？怪不得我没有打算问你这件事，因为你肯定会给我添乱。”

　　奉远诚道：“虫鸣风声之类是纯粹的自然之音，你看不到它的价值吗？或者，我也可以自己写一首夏夜。”

　　濯樱道：“好啊，全名就是‘奉宅夏夜花园百虫大作战’，叽叽叽，嗡嗡嗡，吱吱吱。”

　　奉远诚笑着说：“吱。”

　　濯樱道：“这就放弃了？”

　　奉远诚道：“放弃挣扎，吃了我吧。”

　　濯樱道：“不行，看在你会讲故事的份上，我还挺稀罕的。”

　　奉远诚道：“原来会讲故事是我受宠的原因，今晚我要让你更满意。”

　　濯樱脸蛋一热，慢慢转过身去。

　　天色落入暗沉，他们收好东西一起去见吴氏。没想到，吴氏又把那套首饰送给了濯樱，道自己只要那两匹花布。

　　几日后，奉远诚和濯樱去詹州拜访赵双逸，关于入职的选定，需要和赵双逸当面商量。横在奉远诚面前的阻碍其实只有潘氏，赵双逸一直旁观，更清楚事态的整体变化，他的意见非常重要。

　　离开南屏后，奉远诚从拉车的马中牵出一匹给濯樱骑，让染松和阿平驾车跟在后面。

　　濯樱出身军户，还不会走路就被爹抱在马背上，会跑会跳时就敢收服马驹，可是骑马对她而言，已经是好久没有试过的事。

　　然而没过多久，她便习惯了打马飞驰，也许是骨血里的天性。当晚到达詹州后，奉远诚和濯樱住进城中最好的客栈，让染松先送贴去赵宅，隔天登门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