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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奉远诚在池塘边钓鱼,柳树的叶子漂在水面上,引来几条小鱼跟着追逐,沉在水里的钓饵却寂寞得无鱼问津。

      夏明杰带着贴身小厮潇洒地走过去,软缎的新衣上闪着浮光,一脚停在他身边道:“言生言生,一起去吧!闷在家里干什么?”

      “不去了。”奉远诚回头看看他,把鱼竿交给旁边的染松。

      夏明杰有点不甘心,绕着弯地劝他:“说不定呢,今天我在城外会遇到濯樱,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啊。”

      奉远诚短暂地犹豫一下,确定没有这种可能。濯樱拒绝他的相邀时说得很清楚:她不爱出门,情愿待在家里练琴。

      “你在哪儿,或者听说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吗?”奉远诚顺便多问一句,或许能问出濯樱喜欢去哪里。

      夏明杰抬头想了想,费解地说:“想不出来,濯樱名声很响亮,能见到她的人却不多。琴声偶然也能够听到一次,容貌就只能凭空想象啦,奇货可居应该就是这样的吧!言生言生,你肯定知道她的样子对不对?”

      “别再问我,我只会说‘额宽九寸,手长及膝’”奉远诚笑着催促他,“时辰不早了,你玩得尽兴一点,不要离兰花太近,可能会引起风疹。”

      夏明杰点点头安慰他:“好吧,你继续当寂寞的姜太公,这个池塘里有条三尺长的鲤鱼,我亲眼见过。”

      听到如此寂寞的‘祝福’,奉远诚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夏明杰停下离去的脚步,斟酌着道:“言生言生,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提醒你?”

      奉远诚不在意地回他:“你不是已经在提醒我了吗?”

      “唉,我说,”夏明杰眨眨眼睛,“你既然要和县尉大人的宝贝侄女结亲,就不要再招惹濯樱啦,搞不好会影响濯樱的清誉唉。”

      奉远诚表情怪怪地问:“根本没有这种事,快点说,除了你还有多少人这么认为?”

      夏明杰抿抿嘴,“肯定不少吧,我想濯樱大概也知道,听说好几家贵女都在跟她学琴,彼此要好得很呢。”

      作为被蒙在鼓里的无知最后一人,感觉真是糟糕。奉远诚揉揉头,一想到不知濯樱会怎么看他,就觉得焦躁心烦。

      夏明杰走后,奉远诚立刻对染松道:“把这里的东西收好,去叫人备马。”

      还以为要整天钓鲤鱼的染松快活地跳起来,边绕钓线边想:上次公子等濯樱姑娘的信时等了七天,这次又等了六天,不能按照心意行事只能忍耐,公子真是辛苦。

      奉远诚记得濯樱说过:琏居里的生活比外面慢半日,再次拜访,奉远诚发现濯樱并不遵守这条规矩,她和常人一样早睡早起。

      从紧闭的杂室里传出断断续续的琴声,阿琉告诉奉远诚:姐姐在练琴的时候谁都不能打扰她,有时候她会练一整天,也不用吃饭。

      虽然不能立刻见面,奉远诚没有离开的打算,愉快又安心地坐在厅里看阿琉煮茶。也没过多久,杂室的门忽然开了,濯樱面带惊喜地走出来,笑着说:“真的是公子来了。”

      奉远诚问她怎么知道?

      濯樱道:“阿琉煮的这种茶只用来招待贵客,茶水的香气飘进杂室里,自然会引起我的注意。”

      奉远诚道:“是不是打扰你了?今天夏公子他们去河谷里看秋兰,我没事可做,所以来看你。”

      “公子是我的贵客,不是打扰。”濯樱接过阿琉手里的茶匙,接着煮茶,“咦,前些天公子不是说想看秋兰吗,怎么不一起去?”

      奉远诚道:“其实,太浓的花香会让我长出红疹。”

      “原来是这样,那公子上次为什么还邀我去?”濯樱奇怪地问,“辜负了公子的好意,小女当时很内疚。”

      “因为一时找不到别的理由。”奉远诚坦白地说:“想和你叙旧谈心,因为之前在酒宴上听别人提起河谷的兰花,就那么说了。”

      濯樱抿着嘴笑,“公子随时可以来琏居,不需要找任何理由啊。”

      “也是,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奉远诚烦恼地摸摸头,看着近在眼前的濯樱,烦恼也成了另一种愉快。

      他跟着濯樱走进杂室,被数量众多的弦琴吸引,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琴,有的款式别致,有的镶着珠宝。

      濯樱道:“这些琴都是别人送的,我没有收集弦琴的嗜好,有时候拥有的越多,反而会忘记它们真正的意义。”

      奉远诚道:“刚才我听见你一直弹相同的音调,是在谱新的曲子吗?”

      “对啊,”濯樱快步走到桌边,捡起写着指法和符号的纸张,“我想作一首宁静,悠长的曲子,像在夏夜里,让魂灵沿着星辰的路一直走到天空无穷深处,融化在安宁无声的地方,那样的感觉。”

      “听起来好像是一种自由,漫延的自由,圆满的自在。”奉远诚认真地思考后,描述出心里的体会。

      濯樱一怔,意外地说:“我只是回想起某一刻倾心的感受,不想让它消失,变成曲子留下来。原来当时感动我的是圆满的自由。”

      奉远诚失笑,“我真的说对了吗?”

      “嗯,公子有一颗慧心,能解痴人呓语。”濯樱忽然开心地大笑起来。

      奉远诚有点糊涂,却真的希望了解。他更慎重地在心里描绘她的星辰之路,直到天空无穷深处,一个银色的灵魂还没有融化,在他眼前闪闪发光。

      “公子会留在南屏吗?”

      濯樱清出桌面,等阿琉把茶盘送进来。

      奉远诚想了想道:“我是独子,如果不继承家业,我爹只能把牧草生意交给宗亲,这样想的话,他们应该也希望我留下来。”

      濯樱道:“可你不喜欢南屏。”

      奉远诚笑笑道:“是啊,我不太喜欢牧草。像我爹一样,为了买卖牧草喝酒应酬,整天惦记牧草的收成,价钱,毕生为扩大牧草田奋斗,最后变成满身牧草味的老头,奖励是可以得到一个‘琏居妾’。”

      濯樱忍着笑道:“你在京都的任职比县尉大人还高半阶,覃城署衙里也没有你愿意屈居的职位吧,那么要去州府?”

      “你知道我任职的品阶?”奉远诚意外地问,因为突然发现被她关心而有点激动。

      濯樱道:“去京都做官的覃城人当中,你是最年少的,这里的年轻学子被教导以你为榜样,我不仅知道你的官阶,还听说你在为皇上写生平志。”

      奉远诚道:“研究陈旧的文史和逐字写出的文稿,是我喜欢和擅长的事,也许我宁愿变成一条书虫,沿着墨迹之路,一直钻到书库的无穷深处,累死在一片竹简上。”

      濯樱稍有神秘地说:“我认识一位先生,他是真正爱书的人,他搭建一所悬空的楼阁来存放他的八千册书,而且从来不对别人宣讲这件事。”

      奉远诚道:“你向他借了乐谱?”

      “没错,”濯樱莞尔一笑,“有次我借鉴一张古谱上的指法弹奏,被他指出有错误,后来他把曲谱的真迹借给我观赏。”

      奉远诚道:“原来是这样,你真幸运。”

      濯樱道:“我觉得公子应该见一见这位先生,公子虽然暂时失去职位,也要振作精神继续向前,不要偏离墨迹之路。”

      奉远诚看着濯樱明亮,温柔的眼睛,忽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来这里?由想念和期望交结成的模糊心思,忽然变成一条幸福的墨迹之路,如果有她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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