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短篇集》未祉

25、【五伏】蹚过我 1

　　Summary：伏黑惠讨厌下雨天，潮湿，以及对五条悟冥顽执迷的自己。
　　* ABO，有生子
　　* 各自以为是单箭头的双向暗恋

　　“你最珍贵。”

　　第一章今日有雨

　　电梯上行时有些微的失重，中间没有停留，上升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一颗心悬在半空，伏黑惠看着代表楼层的数字一个个上跳，胡乱地想到，乘坐直升电梯里的人们和笼中之物没有差别，被困在或金属或透明的盒子里，明明离坚实的大地越来越远，大脑却惯性地失去出逃的想法。
　　其实伏黑惠是有的。在无须战斗的场合他并不喜欢高处，尤其眼下独自一人，没有同伴能分走注意力。他的本能告诉他不要往外看，不要往下看，仍然免不了一阵心慌。
　　不过那心慌倒也不尽然是幽闭恐惧，他贴在厢壁上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也幸好现在是独自一人。不然，这么狭小的空间，要是……就糟了。

　　天气预报今天会下雨，果然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阴云密布。观光电梯的玻璃上凝了一层雾气，原本就模糊的远处更显迷离。CBD高楼林立，高高低低的灯火像一团团鬼影漂浮在视野里。
　　叮的一声，电梯和跳跃的数字一起停下来。他的心落回肚子里，下意识屏住呼吸，等待门缓缓打开。

　　高专的最后一年，无论是因为过了十八岁，还是已经成为准特级咒术师，伏黑惠早就开始单人行动，不再与其他人搭档，有时候还要帮忙得脚不沾地的五条悟带带新来的孩子们。
　　这几年前辈同级纷纷毕业，有的成为新兴力量的一员，有的负伤退役，有的人厌倦了战斗，回归普通人的生活；旧友离去的确叫人伤感，但并没有时间让他伤感，诅咒源源不断，潮水一样前赴后继，身怀绝技的新人也陆续到来。
　　总体而言，的确离五条悟追求的完美新世界更近一步。

　　有时候伏黑惠会觉得自己的老师是个十足的理想主义。他本人的能力举世瞩目不假，但想要改变世代腐烂的根岂非一朝一夕之事，然而他并不抱怨，亲自挑选和培养同行的力量，看起来不靠谱的人，在高位嘲讽和不屑的目光下却是脚踏实地努力。
　　革新从来都是长久的，眼下也许有变化，却实在是微弱，五条也因此受到过质疑。但他脚步从来不停。
　　伏黑惠自问并非五条老师那样义薄云天的存在，但如果是五条悟想要达成的事，他愿意做。

　　惠想，自己是个寡淡的人，过去的友人总发牢骚他太神秘、不信任他们。
　　他觉得冤枉，不是他不肯倾吐，只是他真的没什么好讲的。高专，同伴，姐姐，五条悟。他的世界就那么一丁点儿，只装得下这么多。
　　只要他们安好，那么他就什么都不想要。

　　他这辈子欲念不多，如果帮助五条悟实现理想可以算作一个，那么就是一个。

　　可能是年岁上涨，最近两年一个人的时候他总会乱七八糟想些有的没的。比如现在就是。他跟在服务生后面，穿过寂静昏暗的长廊，直到对方停在尽头处，拉开纸门，躬身示意他到了。
　　谢谢。他说。整理了下衣摆上的皱褶，走了进去。

　　*
　　和静谧雅致的装修不符，门后比想象中还要吵嚷些，但所有嘈杂在他进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目光随着休止符一起汇聚到他身上。
　　他要找的人是在座唯一没有穿传统和服的，五条悟在衬衫外面披了件轻薄的绣着金丝云纹的大氅，下面居然还是牛仔裤，前些日子惠亲手挑选的墨镜架在鼻梁上，从头到脚风格非常不搭，但被这个人穿着又有诡异的和谐感。

　　六眼在伏黑惠出走电梯时就已经感应到他的存在，此刻真正见到，和老家伙们推杯换盏时装装样子的笑容总算增添了切实的真心：“来啦。”
　　惠点点头，走到他身边。

　　年轻人看起来和里面的氛围格格不入，还是有人说出了疑问：“五条君，这位是？”
　　“是我的得意门生哦。”五条悟的视线从他的脸上滑到颈侧、腰线，转过头，“隶属东京都地区的一级咒术师，伏黑惠。”
　　惠礼貌地朝那些望着他的人们鞠了一躬。

　　这些人并非咒术届的高层，要说的话，更像是独立的商会代表一类。他们为部分咒术师的行动提供资金和器具，相应的，换来不同层面的保护。倒有点儿像反向的收保护费。
　　尽管五条家的资产都掌握在五条悟手中，但每一项借调都必须记录在案，这对于一些是阻碍；商会们自然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只要价格合适，什么都可以交换。
　　五条悟最近在和他们接触，希望能换得一些更趁手的咒具给学生们。尽管武力压制便捷，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何况他希望除了自己还能有其他人跟商会保持持续且轻松的合作关系，只能委身与满脑肥肠的家伙们周旋。
　　五条悟很头疼，他并不是擅长用纯语言来谈判的类型，也不喜欢这些虚与委蛇，可是眼下没有比他亲自出动更好的选择。

　　这些都是伏黑惠知道的事，不过今天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代表们。

　　他们的年纪、打扮还有行将就木的眼神，让惠想起禅院家的那些人。
　　一年以前他正式地、也是最后一次拒绝了禅院家希望他回去继承家族的愿望，或者说指示。

　　那次会议来的不只是禅院家的元老，还有一些咒术届的高层，毕竟已经崭露头角的一级咒术师是否要成为御三家之一的家主，上上下下都有不小的影响。
　　当时五条悟也在，向来喜欢插一手的他却全程只字未语。的确，挑选继承人怎么看都是禅院的家事，五条家的人自然不便干涉，即便那个“五条家的”未来家主这么多年来的唯一监护人。
　　“唯一的”。

　　若是再往前几年，伏黑惠兴许还会怯场。但他已经十八岁了，不适和恐惧压在心底，谈吐成熟，面不改色，落落大方。
　　偶尔紧张的时候他会瞥一眼坐在远处的五条悟，后者无论何时都一直望着他，露出一贯的、没心没肺的笑容，有时还会比个拇指。
　　然后惠就会更有信心。
　　有五条悟在，他总有支撑，从六岁开始的习惯，怎么也改不了。

　　那就不改了吧。他暗暗地，放肆地想。

　　*
　　……居然已经是一年前的事。
　　十九岁的伏黑惠回过神来，禅院和商会都已经渺茫成背景音，五条悟把他带到僻静的走廊转角。
　　这里没有别人。
　　谁也听不到他们。

　　“所以，惠是为了这个专程跑一趟？”五条悟伸手撑在墙上，就在他耳边，弯下腰，“从家过来银座那么远，还要坐很高的电梯。惠不喜欢高的地方吧？然后，这么辛苦地来见我，就只是告诉我下一个任务的消息么？”
　　离得太近了。
　　吐息近在咫尺，Alpha不加收敛的、熟悉的信息素钻进他的呼吸里，伏黑惠控制不住地有些腿软，后颈泛起淡淡的潮红，咬着牙推开他：“请您站就要有站的样子。”
　　“哎呀，长大了就不肯跟我亲近了，真让人难过。”五条悟装模作样地抱怨，稍稍后退丁点，还是把他圈在怀里，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啦，说吧，还有呢？”

　　太蓝了。
　　惠时常会在这双蓝得过分的眼睛面前无处遁形，还像很多年前那个幼稚的小孩子，什么酸甜苦辣的小心思在大人眼里都是透明。
　　六眼的能力挺过分的，不仅能感应咒力，还能读心，简直就是作弊。
　　……不，他明知道那并非源自六眼，只因五条悟对他太过熟悉。

　　还有呢？
　　还有。
　　的确还有着“还有”。

　　“今天应该就是发情期了。”惠仰起脸，看这个人的时候他总要抬着头，差的身高一辈子也追不上。深蓝的眼睛像海面一样裹着汹涌，在幽暗的灯下朦胧地亮着，讲出的话也一样。
　　“晚上……请务必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