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短篇集》未祉

50、【五伏】但夜莺不来 5

　　鸟儿的伤会痊愈，鸟儿离开、留在他心里的痛也总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褪色。况且最近小少年又有了新的难题。
　　三天前他就已经注意到了，那群人一直跟着他们，不远不近，不急着靠过来接触，也不会远到让他从视野中消失。如果不是五条悟回家时的表情愈来愈严肃，他甚至会因为他们是被派来暗中保护自己的。
　　那群人，不是那个在小巷里堵住问他是不是禅院惠的人。他们看起来更训练有素，更整装待发，更……危险。
　　他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他知道，他们藏在暗影里，随时都要补上来，咬断他和他的喉咙。

　　悬顶之剑落下的那一日，很快就到来了。
　　五条悟闯进来的时候他正在看电视，一黑一白的两只狗狗成为侦探，帮助小动物们破案。其实马上就要上中学的他不该再看这么幼稚的卡通片了，可惠还是很喜欢。
　　至于五条悟用“闯”而不是平常的进家门，因为成年人几乎是把家门撞开的。
　　伏黑惠吓了一跳，像被家长抓包的小孩一样手一抖关了电视，可随即意识到五条悟并不是冲着自己“偷看”电视来的。

　　监护人风风火火进进出出几个房间，收拾出来一个背包，扔给少年，然后抓住他的肩膀，只问了一句话：“你相信我吗？”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啊。惠有点好奇发生了什么，毕竟记忆中的悟从来没有这样慌乱过——没错，慌乱。即便他的眼神沉静如往日，可惠依旧从他身周散发出的异常气息中感知到了巨大的情绪波澜。
　　惠点点头：“我信。”
　　五条悟的眼神中有什么坚固的东西融化了一点，然后揉乱他的头发，扯出一个有点类似的、惯常的笑容，抓住他的手：“跟我走。”
　　——我带你走。

　　他们离开宅院时，五条悟甚至没有关门，直接钻进停在门口的车。男孩抱着那个背包，还没来得及检视里面都放了些什么，甚至没时间装一点自己的东西，车窗完全升上去之前他看了一眼家——那是五条悟众多房产中不起眼的一个，却是他过去的六年中唯一的住处，是他同监护人朝夕相处记忆里的承载之地。
　　天色不太好，有种什么东西即将濒临裂变的不祥预感。他们就那么匆匆忙忙离开了家，有小偷怎么办？下雨了怎么办？还会再回来吗？
　　惠没来由地觉得，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引擎发出悲鸣，平日里只是身份象征的车辆在此时终于发挥了性能的优势。五条悟在城市里横冲直撞，无视了所有交通信号灯，路边的车辆为了不受波及纷纷换道躲开这个疯子，也正是如此万幸没有发生事故。
　　伏黑惠很快就发现了，即便大部分的车都敬而远之，但还是有几辆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五条悟加速，他们就加速，他放慢他们也放慢，偶尔还会与他并线行驶，并不超过，不急不躁，目的只有跟住五条悟。
　　“他们……”孩子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
　　他说不下去。
　　他能说什么呢？
　　那些人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跟着我们？他们是坏人吗？要伤害我们吗？
　　——要伤害你吗？

　　五条悟从后视镜看他，游刃有余安抚道：“没关系的，惠，不用在意，我只是带你去一个地方。他们兴许是碰巧路过吧。”
　　这话谁会信啊。他十二岁了，不是两岁。
　　但伏黑惠已经明白了监护人不想揭露更多的心思，也能够理解。毕竟让他知道真相，对眼下发生的一切也并无帮助。
　　他抱住五条悟的背包，紧紧攥在怀里，好像这样就能攥住安宁。
　　没事的。他告诉自己。有五条先生在，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们。天涯海角，他只管跟着他去就是了。

　　在城区超速飙车，进入郊区后五条悟反而放慢了车速，反正后面那几辆型号相同的车也不急着现在就将他逼近死胡同。
　　在惠还紧张着油够不够他们奔逃向远方，五条悟停了下来，停在山门旁。
　　“……？”
　　悟绕到后座，打开车门，再一次牵住小孩的手：“跟我来。”
　　不到一小时，这句话他已经说了两遍了。男孩乖乖抓住成年人的手掌，从那温热体温中忽然生出些勇气来。
　　他不用怕回不去那个家。
　　有五条悟在的地方——只要在五条悟身边，就是家。

　　冬天就是这样一场接一场的雪，旧的已经凝固成了厚厚的冰面，又覆上松软的新雪。他们选了条人迹罕至的路线，这意味着路并不好走，小孩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和泥土交错的地面上，偶尔还会打滑，好在大人一直没有松开他的手。
　　等到了半山腰，才显现出它原本的面目：这里是一片无人管理的公墓。
　　男孩从来没来过这里，听都没有听说过。
　　原来他生长的城市周围有一座山，而这座被雪掩埋的山里，沉睡着许多无名的灵魂。

　　也不全是无名。
　　五条悟牵着他，在其中一块墓碑前站定，用手套擦了擦石碑，擦掉厚厚的一层白雪。
　　然后它露出真正的样子。
　　那上面写着两个名字，它们亲昵地并列着，如同生前一样甜蜜。
　　「禅院」&「伏黑」。

　　伏黑惠愣住了。
　　他曾经以为五条悟完全是中途闯进的支线，现在才明白，五条悟和他，早就被命运的红线绑在一块。
　　不，那不是红绳，是命悬一线的钢索，踏空即深渊，万劫不复。
　　他们不是平凡的监护人与被监护人，他们是相依为命的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