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冰拿铁》申雨

4、糟糕透顶的出差

　　魏谦见孟莱一个人坐在田埂上发呆，神情很苦恼，他揉了揉鼻头，计上心来。

　　孟莱的思维已经发散到，公司开批斗大会，大会上马总面无表情一条条细数孟莱的罪过，声音严肃沉重，而孟莱被反手捆绑，跪在堂下，后背插着亡命牌。马总每念一句，孟莱的头便往下低一寸，她被痛斥的体无完肤，羞愧不已。
　　这还不算，最可恶，也最令孟莱无法接受的是同事们的目光，以及死对头曹岚承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果然她最放不下的是曹老二。

　　孟莱吐出口气，喃喃道：“冤枉啊——”旁边忽然多了个人，孟莱一惊是田老伯家傻子。

　　傻子从口袋里掏出一面镜子，献宝似地端在孟莱面前，孟莱看见镜中自己颓丧的脸，傻子哑着嗓子问：“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孟莱偏头看了傻子一眼。
　　这家伙是在哄她吗？

　　真是的，居然被个傻子撩了。
　　虽然心里堵着口气不舒服，孟莱还是缓和语气对傻子说：“谢谢你，其实我——”

　　话没说完，又听傻子用尖锐的嗓音一人分饰两角，模仿魔镜的声音道：“当然是——”

　　面前的镜子忽然从孟莱的眼前移开。

　　孟莱：“？？？”

　　傻子：当然是您，“英俊的王子大人。”

　　孟莱：“……”

　　“哦哈哈哈。”傻子又哑着嗓子发出动漫人物狂笑的声音，然后得意洋洋沾沾自喜明知故问：“为什么是我？”

　　孟莱也是疯了，居然有那么些好奇，想看完傻子离谱的剧情。

　　她倒要看看凭什么“英俊的王子大人”是最美丽的人，难道她孟·销冠·莱就不配么！

　　但见傻子又尖着嗓子模仿魔镜，“因为，劳动人民最美丽！”

　　孟莱满头黑线。
　　合着她是他和墨镜play的一环呗。

　　果然就不该对一个傻子抱有任何的期待。

　　傻子自娱自乐完，眨巴着眼睛看向孟莱，那表情仿佛是期待孟莱给他些夸奖。

　　孟莱看不懂但大受震撼，她感觉自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再待下去她也快成傻子了。

　　另一边。
　　谭少爷的豪华商务也正往东环村赶，车上，谭卓从正举着一本《小王子》看得，哦不，是睡得津津有味，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子正在汇报工作，见谭少爷睡着了，助理不动声色让汇报工作的男子先停下。

　　这边刚噤声，谭卓从就醒了，“怎么不接着汇报了。”

　　听见谭少爷嗓子有些哑，助理赶紧拧开一瓶水，递了上去，态度谄媚，“这不是瞧您乏了，工作嘛什么时候不能汇报。”

　　谭卓从挺喜欢这个助理，对他笑了下，喝了口水又丢给他，清清嗓子问男子：“品牌名定下了吗？”

　　男子快速翻阅文件，“拟定了几个，请您过目。”

　　谭卓从懒得看，让他念，才念了几个他便拧紧眉心，不耐烦道：“这都是什么鬼，拗口又不好记，你们努力了三个月就这？”

　　男子冷汗都下来了，“下，下面有好记的。”

　　谭卓从一摆手，“不必了。”

　　男子紧张又害怕，求救似地看向助理，助理很会当好人，知道男子在公司任有要职，能帮一把是一把。

　　“说起做生意我们哪比得上谭总，您见多识广，指点指点我们呗。”

　　谭卓从：“知道尚星吗？”

　　尚星可是挤进世界五百强的咖啡豆原料供应商，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谭卓从：“照着它的名字改。”

　　男子和助理对视。
　　这不是赤裸裸的抄袭吗？

　　男子壮着胆子试探道：“您的意思是——”

　　“打个比方，他们叫尚星，咱们就改个字上星，也很好听，又好记嘛。”

　　男子无声叹了口气。
　　早就听闻这位在圈内的人品，今日一见，传闻真是太他妈离谱了。

　　这哪是手段庸俗，分明是不要脸！

　　然，男子敢怒不敢言。

　　“那我查查，看看还能注册商标吗。”

　　“嗯。”

　　过了会儿，男子汇报，上星已经被注册成为商标，不过他们又起了几个有关联性的名字，最后的最后谭卓从拍板，新公司商标“上城”。

　　**

　　田友智刚从咖啡地回来，便看见家门口，弟弟田友慧正抱着手机打游戏，他将背篓取下来，冲田友慧喊：“把草给羊喂上。”

　　田友慧嘴上答应着，屁股一点没动，田友智有些烦，走过去踢了他坐得马扎一下，田友慧一个不稳摔倒，气冲冲质问哥哥：“干嘛！”

　　“干活去！”

　　田友慧翻了个白眼，嘴里骂骂咧咧，田友智听出弟弟在骂脏话，心里莫名燃起怒火，厉声问他：“你说什么？田友慧你整天在学校里都学了些什么？”

　　反观田友慧，他压根不在意哥哥的批评，反而呛他，“显然跟你不一样喽，大学霸，你倒是花大价钱，读名校，到头来还不是找不到工作，白吃白喝花家里的钱。”

　　田友智头脑一热刚要发怒，爸妈也从地里回来，一打眼见兄弟俩情形不对，爸爸脸色也变得不好看，或者说，爸爸一见到田友智脸色瞬间便拉下来，反倒是妈妈，眼神安抚下田友智，问弟弟：“又打游戏惹你哥生气了。”

　　这个家很明显爸爸做主，有爸爸撑腰弟弟才不管帮哥哥说话的妈妈，越过她冲爸爸道：“爸，我说我哥花钱读名校挣不到钱，反倒赖在家里白吃白喝有错不？”

　　爸爸背对着兄弟二人洗脸，大掌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顿时水花四溅，灰白的水泥地遇到水花阴湿一片，形成一块块不规则深灰阴影。

　　“没错。”

　　爸爸的回答仿佛往田友智身体里投进去一块大石头，正正好好掐在田友智的喉咙口，让他喘不过气。

　　这个曾经村子里唯一的名牌大学生，全村人的骄傲，爸爸肩头成长起来的少年，却在刚步入社会的这一年被宣判死刑。

　　名校毕业，入职大厂，跟领导吵架，被开除，和女友分手，然后灰头土脸回到家乡。

　　22岁的田友智也做梦也没想过，自己的人生居然会这样写。

　　曾经的骄傲如今成为全村人的耻笑。
　　多讽刺。

　　如果说外人的不理解和嘲笑他还能忍受，但面对家人的冷嘲热讽田友智无时无刻不感受煎熬。

　　妈妈将锅里热好的饭菜端上来，路过爸爸时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让他别说了，没曾想这一动作反而激怒了爸爸，他忽然一挥手臂，撞到妈妈，热好的饭菜就那么被打翻在地，瓷片和饭菜溅得满地都是。

　　田友智赶紧过来扶妈妈，爸爸指着他娘俩骂道：“都说慈母多败儿，他没出息都是你惯得！”

　　田友智可以忍受爸爸和弟弟对自己冷暴力，但不能忍受他将自己的问题迁怒妈妈，于是顶嘴道：“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别指桑骂槐。”

　　没想到他敢反嘴，爸爸火气更大，“冲你来，好啊，你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在外面混不下去了丧啦吧唧跑回家来，老子花了那么多钱供你上学，你倒好在外面连个工作都找不到，老子养你干嘛，养你不如养条狗，你干嘛不死在外面，跑回来给老子丢脸！”

　　这话说得令人心寒，妈妈让他别说了，爸爸哪里会听呢，这时候弟弟也在旁边冷嘲热讽，田友智抱着母亲，心底冷成冰窖，他仰起头问爸爸，“人活着就为了钱吗？”

　　此话一出，弟弟冷笑，说了句几乎成为他近期常用台词的一句话——“我哥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而爸爸却道：“没钱人凭啥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