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冰拿铁》申雨

9、反派觉醒

　　结束与曹岚承的通话孟莱又给马总汇报工作，详细说明了东环村项目面临的问题和她自己的想法。

　　马总：“物流这边你不用担心，商务部可以和运输公司谈判，我同意你的建议，但价格最高只能到8，孟莱你也清楚，新产品推广上市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宣传那边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我明白。”

　　“不占用粮食耕地面积，那也要让他们提高产量才行，尚星面对的是大市场，我们不是小打小闹，这一点你要同他们讲清楚。”

　　“好的。”

　　“孟莱，辛苦你了。”马总忽然感性起来孟莱有些不适应。

　　她干巴巴地笑：“马总说哪的话，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

　　马总道：“不要怕做决定，即便联系不上魏总，也还有我，我相信你的判断。”

　　挂断电话孟莱如释重负，刚要离开办公室听见外面传来争执声，是田村长和蒋大山。

　　距离隔得远听不太清，依稀能分辨出来是因为卖豆的事情。

　　蒋大山不同意村民把豆子卖给上城，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以村为单位合力发展，跳出现在的固有模式，但田村长认为凡事应该循序渐进，他们现在的模式很好，没必要大刀阔斧，然后两人就吵起来。

　　蒋大山：“你这就是懒政，是不作为！”

　　田村长：“我不作为？我不作为也比你刚毕业的大学生强！你以为你脑袋里的东西都能变成钱吗？你以为就凭你上下嘴皮子一动村民就能致富了？蒋大山我告诉你，东环村有东环村的生存方法，你不懂没关系，可你别来嚯嚯我们，你下乡不就是两年，两年一到你走你的独木桥，我们过我们的阳关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田村长不愿再与他争执，转身回办公室，蒋大山冲村长背影喊：“你会为你儿子骄傲，你会为东环村骄傲吗！”

　　村长脚步一顿。

　　“我知道，你任期快到了，马上就要离开这地方，去北京找你儿子，你走了，我也走了，东环村怎么办？这里的父老乡亲怎么办？年轻人都不愿回来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这里看不见出路，看不见未来，说句不好听的，你这种模式还能坚持几年，等这些老人再老一点，老得都干不动了，都死掉了……东环村还有人吗？”
　　“全国那么多村镇都富起来了，我们凭什么不可以。”

　　田村长望向蒋大山，表情复杂，“蒋大山你还是太天真，人家企业投钱给我们这么容易吗？不赚钱的事情资本家会干吗？好吧，你说你联系上大公司的老板，叫什么魏总，人呢？那么大一家企业就派来一名小助理，这就是你说的合作诚意，别天真了，他们能高价收完这批豆就谢天谢地吧。”

　　蒋大山沉默不语。

　　吵架是两败俱伤的事情，田村长也累了，不想再说什么，他独自向阴影中走去，衰老的背影显得那么孤寂。

　　蒋大山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他只想做点什么改变这里，为什么没有人懂，为什么那么难。

　　**

　　另一边。

　　谭卓从从孟莱那里吃了瘪，这口气没那么好咽下去，助理恭恭敬敬送上冰块给谭总冷敷，谭卓从气得想敲桌子，因为在车上没桌子，只能敲旁边杜凡大腿。

　　“该洗！”
　　因为嘴里喊着冰块，谭总口齿有那么些不清楚。

　　助理送上平板，并说：“查到了，孟莱，尚星新上任的销售部总监，看履历挺厉害一女的。”

　　谭卓从厌恶地瞟了眼资料，挥手让人把平板拿走。

　　孟莱，和她老板一样，一样讨人厌。

　　吐掉冰块，谭卓从对所有人说：“无论如何，东环村这批咖啡豆我们上城必须拿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是很理解，谭总为何对东环村这么上心。

　　大家虽然好奇，却都不敢问。

　　过了会儿，谭卓从徐徐道：“你们知道魏谦吗？”

　　魏谦不就是尚星的大老板么。
　　但因为摸不准谭卓从脾气，大家不敢随便说话，只好大眼瞪小眼，静默不语。

　　“魏谦是真正的名门之后，可他愣是不靠家里一分一毫，全凭自己闯出这番田地，从我经商开始我老爸一直拿他教育我，魏谦这个名字压了我整整七年，我听过很多他的事迹，那些奇思妙想，跟寻常人真的很不一样，所以从我开始有了做咖啡的念头，一直想跟他碰面，想见识见识这个压了我七年的男人到底有多大能耐。年前在巴黎咖博会，我想着，再怎么样他总能留出十分钟给我吧，结果他把那十分钟给了蒋大山。”

　　众人听完连连点头，原来谭卓从和魏谦还有这样一段“爱恨情仇”，看不出来他们谭总还是小可怜型反派呢。

　　小助理义愤填膺：“魏谦太过分了！”
　　杜凡：“谭总好委屈！”
　　谭卓从：“所以，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赢他一次！”

　　谭卓从带人秘密回到村子，挨家挨户做调查，不光问清楚每户咖啡豆产量，还私下里做了份承诺。

　　“老乡，只要和上城合作，每公斤我们额外补贴一元，别跟旁人家说，只给你们优惠。”

　　这招虽然直白却很好用，村民很吃这一套。

　　除此之外，谭卓从还叫人请来了田友智到他下榻的酒店，这是田友智第二次坐宾利，第一次是大学毕业以为人生刚要迎来新篇章。

　　套房里，谭卓从准备了西餐和红酒，连开场白都和第一次时一模一样。

　　“友智啊，我知道你的能力，我很看好你。”

　　因为经历过一次，谭卓从的糖衣炮弹不是很顶用，田友智不为所动，但这点小问题哪里难得住谭总，他不动声色转了话锋。

　　“我知道你们读书人有自己的志向，但生活嘛，并不是理想派的，很多时候我们都要向现实低头。”

　　他站起来，绕到餐桌另一端，站在田友智身后，摇晃红酒杯的手就虚搭在田友智身后的椅背上。

　　“多好的一对俊男靓女，为了钱分开，可惜了。”

　　提起前女友田友智终于有了反应，谭卓从马上安抚他说：“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在对你做背调的时候，小小的了解到一点。”

　　“既然你做过背调就该知道我签了保密协议和竞业协议，我不能为你工作。”

　　“不是为我工作，是合作。”

　　谭卓从拿出一份协议，关于提高咖啡豆产量的，田友智是这方面专家，打眼一看就明白了，对他说：“用这种方法提高产量会使豆子质量严重下滑。”

　　谭卓从不甚在意，“咖啡嘛喝得是个感觉，有多少人真的懂咖啡，能单凭味觉品出个三六九等，还不是看价格，看品牌。我们做企业的也不是搞慈善，无利不起早，说实话，就你们村这个产量6块钱我都嫌多，但没办法只有你们有纯正的铁皮卡种，我需要这个噱头。”

　　“所以你并不爱咖啡。”

　　“爱？呵呵，有时候真的羡慕你这个年纪的人，还知道爱。好了，话说回来，和你前老板不同，他喜欢装伪君子，我大方当真小人。我并不在意咖啡的质量，我只要产量。”

　　“对不起，无论伪君子还是真小人，我不喜欢和你们这种人合作。”

　　“给钱也不做吗？”

　　田友智笑了，“长生集团给我开到五百万，不还是吹了。”

　　谭卓从有点喜欢这个年轻人了，“很好，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和我合作你只管种咖啡，不是造假疫苗，咖啡而已死不了人的，想想你女朋友，你倒是走得潇洒，她自己在长生怎么办，辞职不可避免要签竞业协议，离开这份高收入的工作，她靠什么养活自己，养活家人，听说她爸肾病晚期，做透析要花不少钱吧。”

　　田友智拿着那份协议十指用力。

　　“别急着下决定，回去好好想想，我等你的答案。”

　　田友智A大高材生，当初 “校招500万年薪”“最年轻的生物工程师”冲上热搜的他，如今竟也沦落成田间地头一个不起眼的农民。

　　他是村民眼中的笑话，是父亲眼中的败类，是女友眼中不懂事的少年。

　　田友智带着研发项目进入长生制药，他以为在这里他能实现自我价值，可打工人的生活与他想象的相距甚远，项目开发需要资金支持，进入公司没多久资金供应就断了，田友智向公司反应，得到的回复很官方，简而言之一句话，他没能为公司创造财富，公司凭什么花钱让他打水漂。
　　为了研发项目田友智向公司低头，暂停手中项目，着手于公司另一个项目。

　　因为项目暂停，原本一起进公司的伙伴相继辞职离开，田友智隐约察觉出什么，却都被老板三言两句轻易打发了，直到有一天，公司突然决定疫苗上市。

　　“研发尚未结束，我们还需要确切的实验数据来作证疫苗的安全性，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上市？”田友智质问老板。

　　直到这一刻老板也有了摊牌的意思，反正两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田友智，我花五百万请你来做事，不是让你教我做事。你可是国内最年轻的生物工程师，前途无量，你做出来的东西怎么会出问题呢？”

　　“这不是我做出来的，这是公司的项目……”

　　“全世界都知道你为长生制药工作，是公司，还是你，有区别吗？”

　　那时的田友智还有一腔热血难消。
　　“我要举报你，造假疫苗是犯法的，等着坐牢吧！”

　　老板全然不怕，“你去告。”

　　田友智气冲冲从总裁办离开，女友小林拦住他，二人来到顶楼天台，田友智把事情前因后果告诉女友，希望女友能站在他这边，一起举报公司，女友却说：“最多就是效价指标不合格，效价指标不合格最多也就是影响免疫保护效果，但对人体没有危害，所以……所以不能算造假。”

　　“小林你在说什么？那是疫苗，是要打进孩子身体里的，如果，如果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你会给她用这种疫苗吗？”

　　“好，就算你去举报，结果也就是罚罚款而已，公司再花点钱找公关这事就过去了，可你呢，你以后怎么办？”

　　田友智当时没想那么多，随口一说：“大不了回家种地，当农民也好过做这种缺德事。”

　　小林看向他眼神变了变。

　　田友智：“你不会当真吧，我开玩笑的，以我的能力在哪里……”

　　“就是因为你的名气公司才会花大价钱请你来，你为了这件事把自己名声搭进去以后还有哪家公司敢要你。”

　　田友智眼神暗下来，“你认真的？”

　　天台的风不足以吹透身体的温度，小林将碎发拨到耳后，看向远方城市轮廓，没有看他。

　　“我需要钱。”

　　“……”

　　“我的男朋友可是一个没有良心的生物工程师，但决不能是穷困潦倒的农民，哪怕他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也不行。”

　　田友智从谭卓从套间出来，手里拿着那份协议书。

　　他按电梯下楼，电梯下坠的几秒钟里，田友智思绪万千。

　　无论是他还是咖啡豆，都只是资本手中值得利用的工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