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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洞房 ...

  •   自己老婆看别的男人,大妖对此表现从容,仿佛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柏枞下颌微抬,睥睨众人,冷硬立体的脸部线条被霞光与暮色修饰得柔和几分,微微笑道:“感谢诸位大驾光临,参加我与小景的婚礼。”

      小景这个称呼一出,树下江炽的脸色依然极为阴郁,捏紧的拳头发出几声脆响,他身边与他一般大的俊秀青年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

      “我不信天道,不敬鬼神,不许誓言。”柏枞笑意收敛,侧目看向身边人,嗓音低而清晰,“但今晚过后,他就是我的一切。”

      代景迎上柏枞目光。

      过去的每一天,大妖都是这么看他的。

      这场婚礼没有司仪,没有戒指,也没有山盟海誓,大妖什么都不信,从不把希冀寄托在神力妖法上。

      柏枞只相信他自己——不,今晚过后,他会相信另一个人,把那个人当成自己的一切,因为他们结婚了。

      但他不知道,这场婚礼,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阴谋。

      江家献上代景,是为了接近柏枞,杀了柏枞。

      但凡代景还有一点良心,就不该随波逐流成为刺杀大妖的利剑。他想开口,想大声喊出来,他们不能结婚,不能踏进江家的陷阱,不能……

      代景用尽气力,身体仍是笨拙如木头,舌根发麻,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因为太过用力,脸颊憋得通红,眼中流转水光,看上去就像被柏枞的话感动。

      而底下适时响起热烈的掌声,那群妖族激动万分地吆喝着:“从今往后,他就是我们的王后!喔喔喔!”

      代景:“……”毁灭吧。

      “王后?”柏枞眉梢微挑,似乎觉得有趣,问代景,“喜欢这个称呼吗?”

      代景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眨巴两下眼睛——感谢小傻子,不知道王后是什么意思。

      柏枞耐心解释:“这表示,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过了会儿,代景眼睛亮晶晶地笑,点了一下脑袋,似乎很喜欢这个说法——他的灵魂默默裂开了。

      他还没口嫌呢,身体就这么正直,他不要脸的吗??

      你个傻子,别什么话都信啊!

      代景是真拿这具身体没办法了,小傻子随波逐流,他何尝不是。

      柏枞眼角眉梢俱是春风化雨般的笑意,蛊得不行,让代景小心脏胡乱怦跳,恨自己没长一副铁石心肠,再这么下去,离色迷心窍不远了。

      代景觉得自己此时的智商,大概不比小傻子优越到哪里去,让他一时难以分清,自己到底是哪个世界的代景。

      柏枞握着他手,对他说:“来。”

      尽管婚礼从简,仪式感还是要有的,代景踏上厚实的花瓣红毯,就像踩在云端,唯有身边的大妖是他的依傍。

      在众人或艳羡或别有深意的目光中,这对大妖与纯血人类组合的新人,旁若无人地走过长长的红毯,花灯拥簇,青鸾飞舞,他们宛如一双神仙眷侣。

      走到一半时,柏枞揽住代景腰身,带他飞上高台,天幕低垂,星子隐现,代景的织金红披风蝶翼般划过星光。

      代景睁大眼睛,一股油然而生的快乐在他心头雀跃,尽管不是时候,但他就是忍不住。

      这快乐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理所当然,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场婚礼,他本该快乐。

      高台之上,暮色彻底褪尽,远山披黛,长河逶迤,广袤天地间仿若只剩他们二人。

      俄顷,玉盘高悬,月华如水,人间尽收眼底。这实在是个太过美丽的梦,代景舍不得醒来。

      柏枞手上出现一只爆竹般的竹子圆筒,底部缀着一根拉绳,他说:“拽。”

      代景迟疑,心想这拽了不会爆炸吧?

      “放心,不会爆炸。”柏枞看出他在想什么似的。

      代景便上手了,干脆利落地拽下拉绳——等等你个傻子,至少犹豫一秒啊!

      咻的一声,竹筒中顶部蹿出一支箭,射向夜幕,旋即啪的一声炸开,五颜六色的星雨蒲公英般飘落下来。

      烟花?

      自然不仅仅是烟花,那“星雨”并未坠地,而是幻化作种种独具匠心、妙趣横生而又寓意吉祥的画面,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

      花、鸟、树、天空、河流、云彩、山川,它们虽是幻象,却好像真的存在过。

      也许,代景在久远之前的梦里就看到过这些画面,所以才会热泪盈眶。

      最后,这些画面化作漫天纷飞的星屑,将银河揉碎,把萤火放飞,才会如此梦幻而盛大。代景不知今夕何夕,他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灵泽。”柏枞低低地唤他。

      代景望向他,千言万语,尽付夜色。纵然能够开口,他也是不知该说什么的。

      柏枞靠近他,眸色深深,眼中只有一个人。

      苍天为证,日月为鉴,众生为媒,大妖低下头,在眼前这个人类青年的额上印下一吻,这便是他给出的誓言了。

      代景木愣愣地睁着眼睛,不知所措。

      柏枞亲完一看,不由得笑出声,“小傻瓜,要闭上眼睛。”

      木质与冰雪混合的气息萦绕鼻尖,这是柏枞身上的味道,并不平易近人,甚至显得冷淡疏离,但当他靠近代景的时候,会很近,近乎走进代景心里。

      代景仍然惶惑而羞涩地睁着眼睛,红晕悄悄染上耳根脸颊。

      这场婚礼就在“宾主尽欢”中落幕。柏枞就是带代景出来溜一圈,给大家长长眼,然后就送进了新房。

      正好代景也不大喜欢交际,而且还有一道视线灼灼地盯着自己,实在让人难以忽视,拉开点距离也好。

      众妖调侃,王上就跟藏宝贝似的,别人看都不给多看几眼。

      代景待在婚房里,乍然的欢喜过后是深深的忧愁,问题还是没解决,江家今晚就要围杀柏枞了!

      自己这张嘴,长来是干嘛用的?

      代景抓起果盘里一只鲜嫩多汁的寿桃啃,脆爽甘甜,真好吃。

      ……现在不是吃的时候啊!

      代景心里绝望,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吃完桃子吃荔枝,吃完荔枝吃李子,吃完李子吃黄杏,吃完黄杏吃荷花酥……

      他悟了,原来这张嘴长来就是吃的,嘴巴吃甜了,说不定大妖亲了心情好,就不计较他跟江家“合谋”这回事了呢。

      咦,这什么茶?也太好喝了吧。

      代景吨吨吨喝了一整壶茶,整个人神清气爽。管家进来给他添茶倒水,这回倒是没那么好喝了。觑着他神色的管家解释:“夫人,这菩提露每天只得一盅。”

      继“王后”之后,代景又被“夫人”雷了一遍,你们能不能不要起那么奇怪的称呼?我是男人!

      吃饱喝足,代景坐在床边发呆,过了会儿,他走到与卧室相连的小阳台,观望觥筹交错的庭院,寻找柏枞的身影。

      柏枞没找到,倒是看到了江家少主。

      代景的视线又定住了,仗着在高处,小阳台又昏暗,没人发现他,他大着胆子打量。

      江炽年轻而英俊的脸在夜色的笼罩下更显沉郁,他摩挲拇指上的金属扳指,那是他的法器,也是江家传承千年的“战邪剑”。

      代景心头一跳,今夜果然不会太平,要怎样才能提醒柏枞?

      这般想着,代景头皮忽而一麻,与柏枞目光对个正着。

      “……”

      柏枞蓦然抬眼看向二楼的小阳台,他设了屏障,只有他能看到自己的新房。察觉到他的注视后,青年抿嘴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

      代景:……还有脸笑!

      柏枞亦是一笑,仿佛并不计较刚才代景盯着别的男人看,抬手却是一道法力封去,于是代景眼前的人与妖都消失了。

      目之所及只有月色皎皎、安静祥和的庭院风光。

      障眼法。

      代景默默回了房间,有点担心自己在大妖眼中的形象,他真的不是朝三暮四的人。

      呆坐好一阵,代景忽然注意到床头柜上的红皮小本本,伸手拿过来翻看,果不其然是结婚证。二寸证件照,红丝绒背景,白衬衫,大妖面色沉静,小傻子胸前别了一朵红绢花,二人一高一低挨在一起,温馨安宁。

      代景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今夜过后,他与柏枞的夫夫之情,恐怕就到头了吧。

      放下结婚证,代景动手解下披风,上手摸才知道,这织金红披风的质地是真的好,金线并不是纯粹的金线,而是掺了珍珠与翠羽,在光下熠熠生辉,色泽相当特别。

      小傻子不识货,叠好放在一边就不管了。

      紧接着,代景开始脱自己的上衣。

      “???”不是,要现在脱吗?不等柏枞……咳咳吗?

      手并不听他使唤,我行我素一粒一粒解开珍珠纽扣,露出单薄白皙的胸膛。代景这一身皮是真的白,几乎在发光。

      不过他没有空欣赏自己的皮肤,因为他的手,在脱完上衣后,放在了裤子上。

      住手啊!!!

      新婚之夜,大妖还没入洞房,他就脱光了等着,他不要脸的吗??

      一分钟后,代景不要脸地脱了裤子,只留一件纯白三角内裤,羞羞答答地钻进了薄薄的蚕丝被,宛如古代等待临幸的妃嫔。

      代景绝望地躺平了。

      他只希望,外面现在就打起来,不要让柏枞进来看到他这幅样子。

      可惜事情向来不如他所愿,正如此时的月亮缺了一小块,大约半小时后,代景睁着眼睛听到了开门声,脚步声,木质与冰雪的气息扑鼻而来,以及一丝酒香。

      柏枞大概被灌了不少酒,轮廓鲜明的脸颊透出润泽,眸色微醺,站在床边看着代景的时候,半分大妖的威压也无,全然是个洞房花烛夜春风得意的新郎。

      代景心脏砰砰跳起来,羞耻,期待,尴尬,欣喜,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自己的真实情绪,抑或都是。

      柏枞坐在床边,唇角三分轻佻七分缱绻,指尖挑起蚕丝被,“这么早就睡了?”

      代景脸蛋通红,闭上了眼睛。

      昏暗中,代景的身体像一块洁白无瑕的暖玉,透出温润的光泽,沁出若有似无的暖香。

      春光无限好,好到出乎柏枞的意料,他一怔,眸色深了几许,盯着青年因紧张害羞而颤动不止的睫毛,终是忍不住笑出声。

      代景:“……”果然被笑了。

      如果他不是当事人,他也要笑,简直傻透了。

      代景睁开眼睛,迷茫羞怯地望着柏枞——还好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他这表情明显愉悦了大妖,柏枞伸手刮了一下他鼻尖,问:“谁教你这么做的?”

      代景搜肠刮肚地想,他到底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奇怪的举动,他也想知道。结论是,还真没人这么教小傻子,他就是自己瞎琢磨的。

      傻子,做什么都不奇怪。

      “洞房花烛夜,你的衣服要等我来脱。”柏枞一本正经地对着自己的小傻子耍流氓。

      代景:“……”

      代景呆了一下,然后拥着被子坐起来,蚕蛹似的一点点挪动,伸出一条光洁白净的胳膊够床尾的衣服,似是打算穿回去。

      柏枞再次被他的举动逗笑,低音炮轰得代景耳膜都酥了,蒙在被子里几乎把自己蜷缩成一只煮熟的虾米。

      这一笑,代景的衣服是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了。

      他干脆滚到了床里面,动作太大,差点掉地上去。柏枞及时拽住被子,将人给扒拉回来,哄道:“你这样,我也很喜欢。”

      代景耳中嗡鸣,心脏鼓动,手指不觉攥紧被子,这氛围,该不会真要洞房了吧?

      男人之间真的可以做那种羞羞的事吗?怎么做?这题对代景而言超纲了。

      他睁着清凌凌的杏核眼,大妖俊美无匹的面庞缓缓靠近,蓦然想起亲吻时要把眼睛闭上,赶紧闭……闭不上。

      柏枞便将唇落在他眼皮,代景这才下意识地闭眼。

      他听到大妖轻浅的笑叹,温热的薄唇轻浅啄吻他的每根睫毛,像落在他眉间的一场雪。唇息拂过细挺的鼻梁,便是春回大地,让他一寸一寸地沦陷,直至唇上一软。

      代景被包围,被融化,被赋予生机,攥紧的手指渐渐放松,沉溺在这个温柔到极致的吻中。

      这是代景有生以来第一次跟人接吻,飘飘然,舌尖酥麻,身上窜了细微电流般颤栗,比他喝过的荔枝果酒更醉人。

      若非柏枞放开他,他连换气都不会,脸颊一片酡红,醉眼迷离,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大妖垂眸看他,神色隐约忍耐,嗓音压得极低:“灵泽。”

      代景对这个名字一点也不排斥,隐约觉得熟悉。

      柏枞松开两粒衬衫纽扣,眸光低垂,喉结微微滚动,修长的脖颈线条镀着一层暖光,锁骨窝染上蜜色,硬朗性感的雄性气息熏人欲醉。

      还没怎样,代景的四肢百骸就酥了,为即将到来的那件事心神震颤。

      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代景想,洞房就洞房吧,大妖绝色,他不吃亏。况且现在除了躺平之外他也做不了别的,不如及时行乐。

      心里这般想着,身体如实作出反应,代景掀开一点被子,欲说还休,香肩半露,俨然是个邀请的姿势。

      “……”

      他被自己的举动骚到了。

      要不要这么主动?好羞耻!

      果不其然,柏枞又弯起了唇角,伏低腰身,气息缓缓喷洒在代景白润透红的脸颊,修长白皙的脖颈,以及盛着芬芳淡香的肩窝,似乎在找下嘴的地方。

      代景眼睫抖动如蝶翅,痒痒似的笑了一声。

      柏枞一口咬在他锁骨,牙齿轻轻厮磨。

      代景不笑了,皱着眉感受,须臾黛若远山的眉舒展开来,洁白如藕的双臂试探着攀在柏枞坚实宽阔的肩背上。

      ……这身体还挺无师自通。

      代景想,会做这种事大抵是人类本能。

      就在渐入佳境、慢慢品出滋味时,轰的一声地动山摇。

      代景软成水的身体立时吓僵了,所有感觉潮水般退去,懵了好一阵。柏枞衣衫凌乱从他身上起来,鬓角汗津津的,优美如弓的薄唇冷冷勾起。

      江家动手了。

      代景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扰人洞房,天打雷劈。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典型的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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