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予世子做捕快》季孟夏

10、往事

　　翌日苏淮砚又去了李府，与人旁敲侧击的打听李崇的事，但无论听多少，无一例外不显示着李崇在李府的地位特别的与众不同。

　　不，确切的说，李崇在李老夫人眼中甚是特别，只从一桩事儿上头便能看出其受重视程度。

　　小厮仆人之间的关系难免有些亲疏，渐而自有拉帮结派之事，初时有人见李崇年轻当好欺，又因着李崇办事妥当抢了某些人在老夫人跟前的风头，趁着晚饭后将人堵在了马房里。

　　李崇当是个沉得住气的，那人也不过是在言语上了讨了些便宜，见他激不起来，也就作罢。

　　可不知怎的，这事儿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揪着一句骂李崇没娘生，没爹养的话，斥责那人言行无状，心思龌龊，将人打了一顿赶出了府去。

　　这事儿听在苏淮砚耳里，不过是两个男子打了个嘴仗，李崇在言语上吃了暗亏，且对方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老夫人实有些小事化大了。

　　可惜那人已被赶出了李府，如今去向不明，也问不到什么了，李崇那儿他自然是问不得，李府的下人倒是问了几个，可都是那番话。

　　“实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秦光气极了说了几句，平素大伙有个争执也是难免，天晓得老夫人那回怎就动了怒，打得可凶了，秦光的半条命都快去了。”

　　“往日老太太便高看李崇一眼，自那后，大伙儿与他连说笑都不敢了，不过李崇倒没因着老夫人而摆什么架子，可老夫人却是放了话的，道她不想听到旁人说一句李崇的不是。”

　　因着这些话儿，苏淮砚越发觉得李家老夫人与李崇之间有什么牵连，要不是二人之间差得辈份太多，他都要怀疑李崇手里握着李老夫人什么秘辛。

　　虽说李崇身上迷雾重重，但毕竟他是老夫人的人，可紫燕是在李夫人身边当差的，又男女有别，按理应该不会有太多交集，似乎这李崇与紫燕之事并无关联。

　　却也不知怎的，他思前想后，直觉告诉他，这两人之间定有什么关联之处。

　　虽说一个在内院，一个定在外院当差，可毕竟都是李府的人，算起来也是年纪相当，指不定这二人因缘际会之下瞧对了眼，生了情意也是未知。

　　越是想，越觉有此可能，于是他拐弯抹角的询问了旁人，只是无人提及有见过他们二人相处一道儿的时候。

　　苏淮砚偏生不信这个邪，于是留心起李崇来。

　　这李崇虽是个男子，理应在外院做活，但说来也奇怪，老夫人却是按着一日三餐的叫他进内院，确也是交派了事儿，但都是些芝麻绿豆大的事儿。

　　这不由叫人越发觉得怪异。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觉无从下手之时，从赵书御那里传来了消息。

　　彼时，二人坐于青殷园的雅室内，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只不过苏淮砚这顿饭吃得不大专心罢了。

　　“这李崇在城东五味巷有处宅子，且是座三进的宅子，那可值不少钱呢。家里还有个年迈的祖母，他倒也孝顺，还特意请了丫头照看着。”

　　赵书御说着，抿了口酒，又夹了筷菜，细细嚼着。

　　而苏淮砚在听得他说李崇有座三进的宅子，不由愣了愣。

　　城东的房价是青浦县最高的，达官贵人都居于城东，李崇竟有财力在城东买三进的宅子，在李府当下人当真这么赚钱？

　　这么想着，连他都有些心动了。自然，他也只能想想罢了。

　　“便只有个祖母，他的双亲呢？”那日李崇只提及祖母，苏淮砚倒是猜想过兴许他双亲已然逝去，祖母年迈无力抚养，才将他卖给了李府。

　　赵书御瞟了他一眼，摇摇头：“说起此事才最为稀奇，无论我如何查探，便是一丝都查不到有关他父母的讯息，就好似他是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苏淮砚不由喃语地重复着他的话，心里缓缓地冒出一个念头来，“你说这李崇不会是李老爷生在外头的私生子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苏淮砚当真是配服死自己了，要不然李老夫人又怎会对李崇偏爱有加，处处照顾，还不舍得让他做费力伤神的事儿，兴许就是想要弥补他吧。

　　赵书御看着陷入沉思的人，勾着唇角浅浅一笑，拎起一旁的小茶壶替他添了茶，一边慢慢说道。

　　“且不说这个，你先听听我查到的另一桩事再做定论。”

　　苏淮砚正扶着茶杯以谢，听得他这话，抬头看他：“何事？你且说。”

　　“李家的那位老夫人是瞳关人士。”他说着，看到苏淮砚蹙眉的样了，又添了一句，“要说这瞳关虽也是大安的天下，但数十年前，却是突莫国属地，李老夫人还算是关外女子呢。”

　　听这话，苏淮砚的手不由一紧，只觉得杯子搁手才回神。

　　没想到李家老夫人跟苏淮砚他娘一样，严格意义上而言，都是他国人，且还不是大安的盟友国。

　　“老夫人在嫁予李老太爷前曾嫁过一次，将将过门，还未来得及洞房，新郎就在大喜之日与人起了争执，被人一棍子打死了。”

　　“啊！”苏淮砚愕然地发出一声轻叹，实在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新婚之日新郎被人打死 ，这到底是多大的怨仇啊。”

　　赵书御徐徐点头，接着说道：“她公婆突失独子，便说李老夫人克夫，她一怒之下便回了娘家，后娘家人请了知州老爷做证，与男方做了了结。”

　　“后来，李老太爷行商至瞳关，与老夫人偶遇，一眼生情上门提亲，老夫人对自己的过往也不遮掩，而李老太爷也是个豁达之人，仍是重金礼聘，将老夫人娶进了门。”

　　“再然后，老夫人便随李老太爷回到了青浦县，生下了独子李老爷，一直深居浅出，直到如今。”

　　苏淮砚听到此处，不由回想起李家老夫人的的模样，一个看上去慈祥的老人，却有这般过往，其生平放在如今这个年月，绝对称得上彪悍二字。

　　自然，这李老太爷才是真男人，在视名节如性命的时代，能不计较老夫人的过往，仍明娶正娶进门的，实是大胸襟。

　　只是，老夫人头一桩婚事未免叫人多思。

　　“初听着，似乎并没什么异样之处，只是新婚之日与人起争执以致失了性命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他还是觉得，那个新郎死得蹊跷。

　　“新婚日与人起争执很奇怪么？”赵书御说着，替自己斟了杯酒，还兴起的举杯探手轻碰了碰他跟前的茶杯。

　　苏淮砚怔了怔，却还是举起了杯子，小抿了一口，而后睃了他一眼，接下话去。

　　“不奇怪么，大喜之日，世人都讲究顺顺利利，和和美美的，便是有心之人闹事，定也是想尽了法子先安抚下才是。”

　　“再说了，便是当真有什么大事，那种日子，也不该由新郎倌出头啊，大户人家总不能还不如小门小户来得讲究吧。”

　　赵书御听罢，神情淡然，却还是点了点头，似乎同意了他这个观点。

　　“如你所言，确实叫人起疑。然事隔多年，且事情又是发生在瞳关，要想弄清前因后果怕是有些难，且按理，这与紫燕之事应无干系。”

　　苏淮砚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对面的人身上，觉得他今日说起话来似与往日有些不同，似乎懒了些，不像之前那般，牵着自己的话头走了。

　　“赵兄这话，我却不认同了，眼下紫燕之事无新的线索，指不定李老夫人的过往，会成为解开这个谜团的线头。”他笑着挪开了视线。

　　虽说从李老夫人下手是无奈之举，但难保这老夫人就没什么秘辛之事，不凑巧被紫燕发现以至灭口。

　　但话说回来，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老夫人都一把年纪了，她年轻时候的事儿，且还是发生在关外，想查起来并不容易。

　　即便他不辞辛苦赶到了瞳关，人生地不熟的，冒冒失失去打听一个人的消息，且不论能不能说清李老夫人早年间的身份，有无人晓得，便是晓得，想必人家也不会轻易告之。

　　再说了，他也不可能赶去瞳关啊

　　他皱了皱眉头，而后再次看向赵书御。

　　“我一个平头百姓，可不凑和你们官家之事。”赵书御留意到他的目光，顿时猜到了他的心意，直口拒绝。

　　苏淮砚也不急，只浅笑道：“赵兄那日还同我说，若我有难处，尽管寻你相助，怎么，这才帮着办了一桩事儿，就不中用了？”

　　赵书御长叹了口气，无力的抚了抚额：“我知道你心里的打算，只是瞳关之行未必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还不如继续从李崇下手还来得快些。”

　　说着说着，他又想起一桩事来，哦了一声后急忙道：“哦，还有一桩事儿，你当李崇的祖母是何身份？”

　　苏淮砚眸色一沉，本以为李崇的祖母不过是个落魂连孩子都养不活的老妇人，可赵书御这么问，便知她的身份定然不一般。

　　他摇摇头：“是何身份？”

　　赵书御意味深长的一笑，徐徐而道：“她便是李老夫人在瞳关时的贴身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