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予世子做捕快》季孟夏

33、勘验

　　“那大人欲待如何？”凌全的神色全然未见改变，只是望着赵书御慢慢吞吞地说了一句。

　　这模样，莫说是知晓些内情的苏淮砚，便是站在外头的几个捕役都看出了些端倪，个个偷偷打量着门口的两人。

　　苏淮砚不由将目光放在了凌全身上，仔仔细细地将这个敢与赵书御叫板的男子瞧了个清楚，可饶是他怎么看，这凌全面上还当真瞧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他如此嚣张有底气。

　　“我还是那句话，捕头自然是能者当之。”赵书御冷笑着瞟了他一眼，目光越过他身侧看向外头，扬声道：“我今日就放下话来，何人能破了此案，我便让他坐这捕头之位。”

　　此话一出，苏淮砚歪着脑袋，伸了一指掏了掏右耳，心中暗笑。

　　赵书御又来这一招，上一回他虽未当真，但他着实给他画了个大饼。

　　而今他又拿这一模一样的话来诓骗众人，怕是这衙门里的人都要被他骗得团团转了。看来，他赵书御玩弄起人心来，还当真是有一套。

　　苏淮砚默不作声，倒是外头几个捕役已按耐不住，若不是赵书御还在，怕是当下就各自散去寻证搜凶去了。

　　“凌捕头觉得如何？”赵书御收回目光落在凌全身上，讪笑了一声。

　　凌全未答话，只是重重点头，随即冲着赵书御抱拳一揖，转身便走了。

　　眼瞅着凌全大步流星的离去，院里的几个捕役转头相望，眼神交流了一番后，紧迈着大步离开了。

　　苏淮砚看着突然间空下来的院子，愣住了，还是一旁的赵书御发现他又神游了，伸手在他眼前上下晃了晃：“回神了，还不赶紧查案去。”

　　他眨了眨眼，扭头看向赵书御：“又让我查案？”看到赵书御点了头，他翻了个白眼，“大人，查案不应该是你的事吗，怎好老是让我们这些手下费心劳力的。”

　　自觉是枚棋子的，但他也要做一枚有思想的棋子，就算他要查这个案子，哪也该是他自己想查。

　　赵书御却没那个耐性，一伸手上前拽住他，拖着人到了尸首旁，另一手招了秦安过来，使唤着他赶紧验尸。

　　秦安做为一个仵作，平日里勤勤恳恳地干活，虽说往年没有县衙知府，然但凡有什么案子的，他作为昔日庆城唯一的仵作，还是敬敬业业地做着他该干的话。

　　如今赵书御这个知府大人眼中突然有他了，着实叫他心头一喜，少顷又觉热泪盈眶，连连点头应声凑到了门板旁。

　　经过一番勘验，秦案一边记录，一边同几人说明。

　　“死者为男性，年约三十左右，身高约六尺三寸，身形魁梧，右上臂有一虫类纹身，脖颈切口不甚齐整，工具应该不是很锋利，至于死因，身上并无其他伤口，一时难以明辩。”

　　秦安说着，皱了皱眉头，抬首看向赵书御，努力镇定道：“但可肯定的是，绝非中毒，且看这样子，怕是人还未断气，凶手便动手切下了头颅。”

　　苏淮砚听到此处，不由拧起了眉头，往后退了一步。

　　倒不是受不得这血腥的样子，实是听了秦安的话，他忍不住全身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凶手行凶的手段未免太残忍了些。

　　赵书御侧头看了他一眼，还当他是受不得这场面，于是悄悄往边上侧迈了一步，挡在了他跟前。

　　苏淮砚只觉眼前一花，赵书御的一袭玄衣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不由仰头看了看他的背影，心中竟有股难言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叹了口气，目光落下之后，看到堆在一旁的衣裳，在血迹之间有抹色彩显得十分扎眼，他眯眼瞧了瞧，清不清，便走了过去，蹲下身来也未急着动手，只是仔细打量着。

　　赵书御察觉到身后的人动了，转头发现他顾自到了一旁蹲下，行迹怪异，不由生了好奇之心，走过去，一撩袍摆在他身旁蹲了下来。

　　“你在瞧什么？”顺着他的目光，赵书御入目看到的是那件污浊破烂的衣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瞧的。

　　“大人，这个你瞧着像什么？”苏淮砚说着，伸手轻捏着衣裳的一处缓缓提了起来，放在眼前细瞧了瞧，而后抬了右手，准备去蹭上头的东西。

　　“等等。”赵书御却一把扣住他的手，皱眉沉声道，“小心是毒物。”说着，扭头看向一旁的秦安，“你过来瞧瞧，这是什么？”

　　苏淮砚一想有道理，自己哪里有秦安见多识广，且指不定这是破案的线索，自己此举有些莽撞了，便扭头看向秦安，直待到他接过了自己手中的衣裳，才长吁了口气。

　　秦安到了一旁光线更充足之地细细地查看，又是用了工具刮，又是闻的，半晌才似确定了，转头看向赵书御回话。

　　“大人，这好像是染料。”

　　“染料？”苏淮砚的反应比赵书御更大，暗道难不成此人是染坊的工人不成？

　　赵书御只是皱了皱眉头，吩咐秦安再细细验看，有什么新证据再回禀，而后领着苏淮砚他们离开了院子。

　　苏淮砚心里记挂着无头男尸的身份，此类案件若无法第一时间弄清尸首的身份，查起来便是耗时耗力，怕是兜上一个大圈子也查不出什么来。

　　眼下唯一的线索，应该就是那衣裳上的染料吧。

　　赵书御自然明白查明男尸身份的重要性，将此事交派给了司南。

　　“大人，我接下来该干什么？”眼见着连司南这个随身的侍卫都有了差事，而他这个正儿八经的捕头却在这里闲得剥指甲，怎么想都觉得不寻常。

　　彼时坐在赵书御书书房内的他，淡然地看着站于书架前翻看书册的人，抿了抿唇问他。

　　苏淮砚有自知之明，在如今这个时代，他身为捕役并未出挑之处，也不大懂他们这些明里暗里的套路，但正所谓干一行爱一行，他总得学习的。

　　既然如此，坐在这里发呆就显得有些耗费时间了。

　　翻着书册的赵书御未急着出声，一门心思寻着什么，良久，才终于停下翻阅的手，转过身来，一面看着册子，一边走了过来。

　　“你急什么，有得事情让你做。”

　　说话间，他在苏淮砚身侧坐了下来，将书册摊到了他跟前，指着上头的一处说道：“你瞧瞧此处的记录。”

　　苏淮砚凑过头去扫了一遍上头的文字，只见册上详细记录了庆城的两处染坊情况，还详记了所染布料的去处，以及常用染料。

　　不过，虽记得详细，但毕竟这已是数年前的记录，如今这两家的染坊是否还在都是个未知之数，就算看了又有何用。

　　“秦安说那个是染料，我瞧着虽像，但又不像是寻常的色料，而庆城所记载的染料所用都是寻常之物，只怕那东西并非出自庆城。”

　　赵书御剑眉微挑，看着他徐徐说着。

　　苏淮砚点点头，忽地笑了：“大人，你这册子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撰写的，如今日新月异，兴许人家也用上这种原料了。不管有没有，我去这两处查看一番便知分晓。”

　　言罢，他放下册子起了身，正准备出去，被赵书御伸手拉住了。

　　他不解回头，微垂的目光迎上他的，听得他含笑道：“我同你一道去，免得你又说我不做事。”

　　话音落下，赵书御起身，脚微一用力挪开了凳子，转身走向门口。

　　苏淮砚愣愣地看着他，直到手被他拽紧，才察觉还被他拉着，只好被迫跟着他往外走，嘴里讪讪道：“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大人你的不是啊。”

　　他抿唇，待到踏过书房门槛，忽地记得收回了手，走在前头的赵书御回头看了他一眼，促狭一笑，扭过了头去：“你这话，我听得怎么这么不信呢。”

　　苏淮砚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扮了个鬼脸，未置一词。

　　两人相携去了两个染坊，诚然确实都还在，只是皆一副生意不大好的样子，都只十来个工人在劳作，一问及生意如何，老板是连连摇头。

　　苏淮砚查看了染坊内所用原料，细细观察之下，确实与他们在死者衣衫上发现的截然不同。

　　再问及他们可有工人未上工之事，两个老板口径倒是出奇的一致，说什么如今是能少请一个工人就尽可能的少叫一个。

　　人若不来了，他们还乐得高兴，只当他们是另谋高就了，哪里会去关心他们的去向。

　　从染坊出来，二人慢慢吞吞地回衙门，直觉得这案子有些棘手，尸身的身份无法确认，便是想查都无从下手。

　　回了衙门，苏淮砚无事可干，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从染料着手，赵书御虽认同他的说法，却只坐在桌旁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半天都没吭声。

　　在书架前翻找了半天，苏淮砚也没寻出一丝有用的线索，倒是身后的人久久无声，叫他觉得怪异，不由转头看向他。

　　赵书御正喝着茶，感受到他的目光，眸子轻转，不解地挑眉问他：“怎么了？”

　　苏淮砚手握着册子，微歪着脑袋盯着他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