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成人复习手册》和歌

87、一夜鱼龙舞

　　莫一达对毕修的了解只有三点。

　　第一：毕修是很知名的中间人，跟很多有名的星盗做过交易，口碑相当不错；

　　第二：毕修刚刚上了安全局的通缉榜，排名仍在缓慢上升，但是原因却是含糊不明；

　　第三：在上榜之前，这人只是个教授，一个真正的教授。

　　星盗们干活向来比较简单，不喜欢动脑子。但是能做大做强的星盗还是经常会使用这个零部件的。对于他们来说，杀人放火，那是基本操作。脱离了低级趣味而又上榜原因不明的，那只代表一件事情，这个人很危险。

　　莫一达看着毕修的虚拟投影，心里恨不能将每一丝光缕都拽出来研究一番。这个教授，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颇有手段。他花了这么大的功夫，不惜跟秋老二撕破脸，眼看秋家那惊人的财富就要落在他的手中，就因为教授几句话就退走？他怎么甘心？而且，如果教授只是虚张声势，那他以后还怎么混？

　　但不走，这些年在一次又一次的战役中磨炼出的直觉告诉他，有危险在一步一步地靠近。即便是他已经召集了能够召集的全部人手，依然没有办法抹平他心中的焦虑。

　　莫一达的副手和手下在一边不停地跟情报贩子沟通，最后低声汇报给莫一达，“教授最近的一次任务是联邦安全局安排的，所有的资源都是安全局供给的。但是他现在跟安全局闹翻了。来到这个星球上的时候，只有一艘星舰，并没有查到其他的什么同伴。”

　　莫一达看了副手一眼，眼神交汇，他明白了副手的意思。毕修刚刚跟安全局翻了脸，安全局的资源毕修肯定是别想了，但临时弄来的外援，又能有多强大？他应该抓紧时间下手才是。

　　莫一达再次摁下了通话的按钮，“真抱歉，看来我们今天是没有办法和平收场了。”

　　“没想到您这么客气。”毕修微微欠身示意，“既然这是您的选择，我一定配合。”

　　莫一达的心莫名地一沉，总觉得自己有什么点疏忽掉了，“教授，你只有一艘星舰，跟我们悬殊太大了，何必做无谓的抗争。”

　　“您还是动手吧，真的不用这么客气。”毕修的笑容里有些无奈和不耐烦。

　　秋南溪嘴角一抽，又拐了我一下，“他们是不是拿错剧本了。客气又谦让，不明白情况的还以为他们在请客吃饭。”

　　我也想笑，但我也没弄明白毕修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莫一达终于切断了通讯。从我们这里看过去，主舰两旁的战舰正在蓄能，瞄准的目标就是我们。被刺目耀眼的炮口直直紧盯的感觉有点刺激，我莫名的兴奋了起来，“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毕修安抚地看了我一眼，“稍等一会，等我搞定了他们，你想做什么都行。”

　　啊，他这几天都背着我干了什么？正在我脑子飞转的时候，总控室里陡然亮了起来，是莫一达那边的战舰开始了攻击。耀眼的光柱以双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激射而来。

　　但是很意外，我们的星舰居然连震动都没有，一道巨大的防御网将我们的星舰完全包裹了起来。所有的攻击落在它的上面，就像雨滴落在湖面，激起点点涟漪然后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哇哦，这也不是这个星舰的防御系统啊，这是什么？”我有点好奇。

　　而且傻眼的肯定不止我一个，那两艘战舰的攻击无果，顿时一波波的光弹如暴雨一般落了下来。不停波动的防御网模糊了光线，我向外望去，只觉得视线所及一片橙红，而且，颜色还在不停的加深。

　　我心中有了一个有趣的假设，“这个金刚罩铁布衫，该不会还能反弹吧？”

　　毕修有些惊讶地微微挑眉，颇有闲情地问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直觉！”对于能量的感应，没有人能比我更敏感。那张防御网的颜色从一开始的无色，到浅金，到橙红，到如今红得如奔腾的岩浆一样在我们的星舰外面起伏。我不知道它的原理，但是我能感知到它像一个怪物一样疯狂地吸收着倾注在它表面的能量。没有物质是无限的，它一定会有一个极限！

　　毕修在笑，“是的。送你一场烟花！”

　　瞬间，无数能量从防御网的外侧射出，像恒星表面爆发的粒子，也像宇宙中不受控的火流星，向天空激射。只是一瞬间，那些像乌云一样罩在我们头顶的战舰和飞行器便绽放出无数的光芒！小型的飞行器瞬间被洞穿、爆炸，破碎并坠落。大型的战舰和星舰无一不展开它们的防御，与那些艳丽而冷酷的“火流星”直接碰撞……

　　最残酷的战争却有着最瑰丽的画面，生与死，血与火，在视线所及的距离，绽放成一场盛大的烟花。

　　我下意识地睁大眼睛，嘴巴也微微地张开着，任由这壮观且残酷的一幕直击我的眼底。

　　原来，战争就是这样的。

　　原来，死亡并没有什么不同。

　　莫一达的舰队在这短短的片刻便已经坠落了一半以上，仍在苦苦支撑的，只有那些中大型的战舰。副手惊恐地喊着，“莫先生，怎么办？”

　　“全力攻击！我倒要看看他的龟壳有多硬！”莫一达面部的肌肉都僵了。直到此刻，他才想到了他一直忽略的一点。要是毕修的实力跟他相当呢，甚至远超过他呢？他该怎么办？但是从水下浮起的唯一一艘星舰太具有欺骗性了，他根本没有想过教授实力反超这个问题。现在，秋南溪能不能到手已经不是焦点了，教授才是！

　　“莫先生，不行。教授的防御罩是我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技术。它不但能够吸取攻击的能量，还能主动攻击我们。再这么打下去，我们只是在给他送能量而已！”豆大的汗珠从副手的额角滚落。

　　下方那个椭圆型防护罩已经再次呈现橙红色，凭着方才的经验，他们只要继续攻击，不出一分钟，那里的反击力量将再一次出现。而第一波反击已经摧毁了半数以上的战舰，能幸存下来的战舰很多并不是因为战舰自身的实力，而是因为那些战损的战舰做了屏障。

　　莫一达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仿佛快要被气炸了一般。

　　难怪，难怪这个教授只带着几个人就敢满星际的乱跑；难怪他敢跟杀人如麻的星盗打交道；难怪跟他打过交道的星盗对他的评价都还不错！因为跟他起冲突的估计都已经重新去投胎了！

　　莫一达看着下方那个颜色逐渐加深的防护罩，那由橙红转入金红的恐怖的变化，让他的双眼仿佛被烫着了一样猛一收缩，“停止攻击！”莫一达的声音嘶哑得吓人。

　　天空战场陡然停滞了下来，只有金红色的防护罩上有波纹流转，仿佛有一个恐怖的生物即将破壳而出。连我都呆呆地盯着防护罩上的波纹，被其中的涌动的力量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二副再次出声，“教授，对方再次请求通话。”

　　“接通吧。”毕修轻松而镇定地下达指示。

　　莫一达的身形再次出现，即便是虚拟投影并非全彩色，也能看出他脸色的难看，“教授，看来是我小瞧了你。”

　　毕修笑而不语。

　　莫一达眉眼一沉，“既然如此，秋小姐便交给你了，我们后会有期。”

　　毕修摇了摇头，“莫先生，有些事情总得善始善终。像这样打不过就跑，您不问问我的意见？”

　　莫一达的神色更见阴沉，冷笑着反讽，“教授，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个龟壳里不出来。星际虽然大，总有遇得到的时候。”

　　“您说得没错。”毕修眼神很真诚，“我向来愿意与人为善，但是如今已经被安全局列进了通缉榜单，逼得我不得不换条跑道重新起跑，我是应该跟你们这样的前辈多学习的。”

　　莫一达的眼皮一跳，“你什么意思？”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毕修通过总控室的瞭望窗口看向外面的天空，“闯荡星际，总得有个一战成名的机会。相请不如偶遇，这也是我们的缘分！”

　　莫一达投影消失的速度有点狼狈。天空中的那些战舰准备同步撤离，飞向四面八方-所有远离我们的方向。

　　而同时，天空中闪过隐隐银色的波动，一架又一架的克里星星舰解除了隐藏模式，出现在我们面前……

　　望着漫天的闪烁的光影，我突然想起一首特别应景的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一夜鱼龙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