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狼》李小乔

39、受伤

　　为期半个月的世锦赛，国家队一路高歌猛进的挺入了决赛。这已经是国家队在国际赛场的最佳战绩——四强。

　　四强赛中，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将迎战他们的老对手——英国队。获胜的队伍将争夺冠亚军。

　　唐乐一大早就跟着球队一起去了赛场。他们将在这里熟悉比赛场地，然后紧跟着休息两个小时后，正式比赛。

　　“你腿怎么样？”唐乐守在栗策身边，队医正在给栗策活动腿部的肌肉。
　　“没事儿。”栗策伸手揉了揉唐乐的脑袋，微笑着。

　　“自己随时注意，上次受的伤不轻，可不能怠慢。”队医严肃的给了栗策一个眼色，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队员。而且屡教不改，怎么说都没用的那种。

　　“知道了。”栗策两手撑在身后，队医把腿给他架起来，往上提。

　　“靠！轻点。”栗策嘶了一声，大腿根儿疼得他受不了。
　　“昨晚上干嘛了？”队医笑着拍拍他的腿，“这两天你给我收着点儿啊。”说完笑嘻嘻的看了一眼唐乐，然后走了。

　　唐乐面上一红，自然知道队医说的是什么，他掐了一把栗策的胳膊，“都怪你，挨说了吧。”

　　“我已经很克制了啊。”栗策笑着捏了捏唐乐的脸颊，他喜欢看唐乐害羞的样子，像小媳妇儿一样。不经逗。

　　“还要再给你按一下吗？”唐乐不理他，伸手就往栗策腿上按去。

　　“别！”栗策把腿拿开了，“晚上你来，白天有队医呢。我这好多了，不用了。”

　　“我再给你按按，我看你昨天走路都费劲。”唐乐坚持着。

　　“乖，宝贝儿听话。一会儿起反应了。”栗策贴着他耳朵说，然后站起来跳着过去换鞋，他准备上冰活动活动。

　　唐乐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栗策说的是什么。面红耳赤的看着他一蹦一蹦的，又心疼的跑去给他拿冰鞋。不让他给他按腿，给他换鞋总行吧。

　　栗策拗不过唐乐，他的腿昨天打澳大利亚的时候伤了。今天上场是打了封闭的，运动员的伤病都不少，他算是好的了。吴昊的脚踝，侯磊的腰，就是小胖，肩膀都带着伤，守门的时候被踢的。

　　冰球运动赛场上激烈，就是所有的保护措施做得再好，在猛烈的撞击和抢攻之下，都难免会有磕磕碰碰。

　　栗策的腿就是这么伤的。他运球准备射门的时候，对方主力队员三个人冲过来夹击他，猛烈的撞击他整个人几乎是飞出去摔到地上的，加上他本身运球速度就很快，摔到的力度很大，当时整个半边身体都麻木了。

　　栗策身体素质一向很好，很快就爬起来继续。那个时候因为他失球的原因，对方趁着混乱进了一个球，双方打平了。眼看着时间要到了，栗策盯着着对方传球给他身后的队员的机会，飞身过去从中间把球给断了，传给了老侯。可也就是这么一个抢断，他几乎是双腿整个劈开了过去的，大腿根肌肉撕裂，当时就起不来了。老侯这个球进了，压哨进的。他们进了决赛。可是栗策是被队医给抬下去的。

　　“没有人像你这么样去断球！”郭老都给气疯了！眼看着进了半决赛，折了一个主力队员，后面还怎么打！

　　“这不是赢了吗？”栗策苍白着一张脸，唇色都没了，还在笑，“我没事。”

　　“你这样太危险了。”侯磊站在担架旁边，看着队医给栗策检查，上药，皱着眉头。他对栗策的技术其实是认可的，只是老大哥的自尊心比较重，不肯承认长江后浪推前浪。谁肯服输，谁愿意认老呢？都是铮铮铁骨的汉子，都想赢！

　　“我策哥到底能不能站了啊？”吴青作为替补跟着来的，这会儿都快给急哭了。“这还好我乐哥今儿没来，要不得哭死，我都想哭。”

　　“去你的，什么能不能站，明儿还得上场打比赛呢。”吴昊给了吴青一拳，这孩子就不能盼着点儿好吗。

　　“到底伤哪儿了？”还是陈磊比较沉稳，问到了点上。

　　“问题大吗？”郭老看着队医，焦虑，烦躁，忧心。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队医给栗策上了药，让助理给他先抻着腿。栗策已经满头大汗，闭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疼！剧烈的疼。
　　队医按在腿上的每一下，都像是在给他腿上划刀子一样。

　　这次真的玩儿大发了。就是这次运气好没事儿，这腿留下伤病是跑不了了。可是他不想影响后面的比赛。这是他第一次参加世界级别的比赛，他还答应了爷爷，答应了唐乐，要拿金牌回去。这块金牌可比联赛的金牌要有分量多了。

　　他不想让他们失望。
　　也不想让栗民山失望。
　　他答应过他，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强行的拉伸和按摩都只能缓解肌肉拉伤的疼痛，何况正常情况下，他这样的伤应该要休息个十来天进行康复治疗。

　　队医是建议他休息的，可是栗策多蛮啊，就这么带着伤还上冰整了两圈速滑，“没事儿，打封闭，明天照常上场。”

　　于是，他今天还是首发。郭老跟队医的判断是，让他先坚持下来，如果实在不行，就换人。只是他腿上这个情况，他没跟唐乐说实话。只是说受了点小伤。不想让唐乐担心。

　　“你要不要试试跟吴昊换个位置？”郭老在栗策换好鞋后，跟他商量。

　　“你这是看不起谁呢？”栗策斜着眉，“这点儿小伤换什么位置。”

　　郭老眼神扫了一眼正在给栗策放东西的唐乐，凑近栗策，“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感觉怎么样？”

　　“打完这场。”栗策拍了拍郭老的肩，“三天后才是决赛，这一场我一定要上。”

　　郭老看着栗策，这个孩子是他看着长起来的，如今能够独当一面，也逐渐成为团队的领袖和灵魂人物，他在场上，整个团队才有定心丸。栗策，早就不是可有可无的一个队员，他是团队的定海神针。

　　英国队是他们的老对手了，大家在友谊赛上也遇过。这次颇有一点两军交锋，势均力敌但又迫切的想要争个输赢的意思。

　　双方都太熟悉彼此的打法和战术配合了，栗策被卡得很死，侯磊和吴昊根本没法传球给他，他也没法将球传出去。一旦栗策控球，英国队就会有两个彪形大汉过来围追堵截，他们不会让栗策得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太熟悉了！知道国家队的得分王是谁。

　　可是即便是如此，英国队也别想从栗策这里捞到任何的便宜，你不让我传，我就自己攻，你要夹击我，咱们就比灵活度和速度，论攻防和诡谲的野路子，谁也没有策哥的心眼多。

　　他以退为进，别人以为他要传球了，他就往后退，甚至把球往后传给身后的吴昊，别人以为他要自己带球走，他就把球横传给侯磊，再由侯磊带球往前攻。

　　不要他得分而已，国家队有的是能得分的选手。小胖传球出来也不直接找栗策了，他开始去找吴昊，找侯磊。大家故意不把球给栗策，更换战术。

　　可是就在对方发现他们换了战术，开始对栗策疏于防范的时候，球又回到了栗策那里！

　　“堵他！”对方队长带着三个人就冲过来了，栗策手里头的球刚往球门洞那边挥过去，身子被猛烈的撞击，三个一米九几的壮汉全都压在了他身上！

　　“策哥！”
　　“栗策！”
　　“策！”

　　遥远的呼喊声，他都分不清谁是谁！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唐乐焦急的脸，拽着郭老指着他的方向。他想让他别担心，他没事，真的没事。

　　然后是全场热情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他躺在那里，刺目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然后是队医，吴昊，侯磊，他被人抬了起来。

　　打完了？
　　球进了吗？

　　“球……”栗策拽着吴昊的手，腿上的痛感太强烈，他连自己说话的声音和力度仿佛都没办法控制。
　　“进了。进了。”吴昊胡乱揉着他的脑袋，“我们赢了！”

　　栗策笑了，他这才皱着眉头喊了一声，“痛！”

　　队医立马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栗策被送去了医院。唐乐眼睛哭红了，一路陪着。吴昊和陈磊一起，跟了一个队医。郭老和其他队员要留在赛场，后面还有活动。

　　他们晋级了，可是栗策，可能无法再继续世锦赛。甚至如果恢复不好，他可能再也无法打球。

　　这是队医在栗策进去检查的时候跟唐乐说的，他看着栗策进队，一路走到今天，这个孩子有多么有天赋，多么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他怎么能这么打球！明明知道这些球队都打得很野蛮，小动作也多，他是一点儿都不顾忌啊！”

　　“先看看情况吧。”吴昊看了一眼唐乐，跟陈磊说，“你去给他拿瓶水。”
　　陈磊点头去买水。

　　唐乐一直都没说话，只是看着检查室，眼红红。

　　“放心，他不会有事。”吴昊看着他，这么多年了，唐乐早就成为他心中的白月光，仰望着，再未想过要伸手触碰。可是这种时刻，他实在也无法放心他一个人面对。何况，栗策跟他是那么多年一起共甘共苦的兄弟呢。

　　“谢谢。”唐乐吸了吸鼻子，“他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他始终相信栗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能力。他是一匹驰骋冰场的狼，他有旁人所没有的坚韧和凶狠。他能战胜一切的苦难，也能战胜自己。

　　栗策在床上躺了两天，其他队员都在训练，准备决赛。医院里，唐乐一直在照顾他。
　　“没课吗？你这已经快半个月没上课了。”栗策吃着唐乐剥的葡萄，皱着眉头看他。
　　“我跟老师说过了。”唐乐垂着眼睑给栗策剥葡萄，一个个晶莹剔透的葡萄让人口舌生津。“这葡萄好吃吧，我今天早上特意去超市挑的，甜，水份也好。”
　　说着，又塞了一个到栗策嘴里。
　　“好吃。”栗策趁机舔了舔放到嘴里的手指，唐乐痒得往回缩，剜了他一眼。“医生让你这几个月都不能剧烈运动。”

　　“我知道。”栗策伸手碰了碰唐乐的鼻子，“不能动腿罢了，我嘴又没受伤。”

　　“你！”唐乐又羞又臊，脸一下子就红了。
　　栗策哈哈大笑起来，“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什么都没想。”唐乐抿着唇，把葡萄塞进栗策嘴里，“好好吃，别说话。”
　　栗策笑着看他，嘴里是甜的，心里也是甜的，“有你陪着，一辈子躺着也行。”

　　“别胡说。”唐乐踢了踢床脚，他电话响了，站起来去洗手接电话。如果他猜得没错，应该是妈妈打来的。

　　果然，电话中刘琴的声音很低沉，唐乐明显能够感知到她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乐乐，你在哪里？”

　　“法国。”唐乐不愿意欺骗她，他甚至希望自己的一切事情都可以和妈妈分享，得到她的支持和祝福，就像小时候她支持他所有的爱好一样。

　　刘琴冷笑了一声，“和他在一起？”

　　“嗯。”唐乐将洗手间的门关上，放缓了音调，“我已经跟学校请了假。”

　　“请假？”刘琴已经有些激动，“乐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关键时期，老师给了你多少去演出和比赛的机会。你请这么长时间的假期，你对得起老师，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妈妈吗？”

　　“妈。”唐乐低垂着眉眼，他不知道刘琴怎么会发现自己没在学校，她平时几乎不怎么管他。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妈妈。”刘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乐乐，如果不是刚刚好我在同事那里听到今天是世界钢琴大师青年组选拔赛，而刚好看到参赛者有你的名字，我那么巧有空想去看你的比赛，我可能都不会知道，你竟然放弃了这么重要的比赛，为了一个男人！”

　　唐乐紧紧的闭着眼，靠在墙上。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刘琴显然都知道了。他甚至都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栗策。当初参赛的时候，是想得了名次再给栗策一个惊喜。可是，他受伤了，他毅然决定放弃了回去比赛。

　　“唐乐，你告诉妈妈，那个人是谁？”刘琴受不了唐乐长时间的保持沉默，她受不了对方不给自己回应。所以，她会不停的逼问，直到得到结果。

　　“唐乐！”刘琴的声音已经带着质问。

　　“等我回去再说，可以吗？”唐乐咬着唇，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刘琴说这个。他根本就没想好应该怎么说，如何说才能保证不伤害栗策。

　　“是栗策吗？”刘琴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压抑不住奔腾燃烧的血液，她紧紧咬着牙关，她知道唐乐的，一直都知道他对那个孩子的不一样，她早该知道，能够让唐乐放弃出国，放弃比赛，放弃前程的，一直以来都只有那个人而已。

　　“是栗策吗？”近乎于嘶吼，让唐乐也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唐乐！告诉妈妈，是不是？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够让你这样。”

　　“是。”唐乐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妈妈。”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无法面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饶是唐乐这样自觉忍耐力和包容力都已经足够强悍的人，他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母亲。

　　唐乐在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出去，栗策已经睡着了。他坐到他身边，手心覆上他的手背，趴下去，靠在他的腿侧，闭上眼睛。

　　再杂乱无章的思绪，再波涛汹涌的情绪，靠着栗策，他的心绪就会慢慢的平静下来。他能给他无穷无尽的力量，伴随他度过每一个孤独的日夜，陪着他抵抗所有扑面而来的压力和喧嚣。

　　不过是想要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这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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