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意会》千里予

5、只可意会

　　颜川侧头看向她，她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像是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苏可意想或许这就是许久未见的前任再见时最体面的相处方式了。

　　他们就该这样，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夜已经深了，不远处的璀璨灯火与他们所处的地界像是两个世界。

　　就在苏可意以为他们就要这样坐到地老天荒的时候颜川说话了。

　　“过得好就行。”

　　她没听错吧？

　　颜川没再看她，而是伸手解了锁。对着后视镜里穿着小熊睡衣，虎视眈眈看着他们这边的习悦努了下下巴：“再不下车，我怕你朋友就要来砸车了。”

　　苏可意没再多想，说了句谢谢就离开了，颜川看见她拦了习悦一下，好像生怕她过来找麻烦一般。

　　颜川再次笑了起来。

　　直至两个人走远，他也没有离开。

　　颜川知道，苏可意刚才说了谎。

　　她这些年，过得一点儿都不好。

　　她总是这样，永远极力地将一切都当作无所谓。

　　就像六年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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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悦上上下下打量了苏可意许久，见她衣服整齐，妆容完整，这才问道：“我注意这辆车好久了，你没事吧？”

　　苏可意摇摇头没有说话。

　　也不怪习悦这么担心，苏可意刚工作的时候确实遇到过几次骚扰。

　　习悦松了口气，又扭头去看那辆路虎，她虽然不在4S店工作，但对车也算有一定了解。哪怕是在北京这种豪车遍地跑的地方这辆车也能排的上名次，更别说那车牌尾号的吉利数字。

　　苏可意看见习悦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解释了一下：“你别多想，就是，一个客户。”

　　她说到最后顿了一下，但习悦没有注意。

　　苏可意看着习悦这一身装扮：“你怎么来我这儿了？”

　　习悦挠了挠脸颊解释道：“我给你打电话你关机，就问了古诺，他说你应酬去了，我就来你家楼下等你了。”

　　古诺是苏可意带的一个实习生，还没毕业，唯她马首是瞻，两人关系不错。

　　苏可意知道习悦是因为张铭清的失踪而紧张周围人突然的联系不上，就解释道：“我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

　　习悦点点头，两个人并肩往前走。

　　换做平时，习悦还会继续问东问西，生怕苏可意受了委屈不告诉她。

　　但现在习悦分外安静，苏可意知道她有事瞒着她。

　　“你们公司没出什么事儿吧？”

　　习悦低声道：“今天财务很忙，我也不清楚。”

　　苏可意看了她一眼又问：“你今天遇到什么事儿了？”

　　习悦眨眨眼睛，不自在地回：“没事啊，就跟之前一样。”

　　“你知不知道你有个毛病？”

　　“什么？”

　　“你一撒谎就喜欢眨眼睛。”苏可意停了脚步，双手抱臂看着她，“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苏可意面无表情的时候眼神就已经很锐利了，此刻她故意冷着一张脸，习悦只得硬着头皮告诉了她。

　　她支支吾吾说了半天，前言不搭后语，苏可意却听得是面色铁青。

　　习悦帮张铭清借的根本不是信用卡的贷款，而是网.贷。

　　今天有人给她打电话说快到最后还款日了，提醒她赶紧还款。

　　虽然这钱不是她花的，但确实是她借的，那这样在法律上她就是要还钱。

　　苏可意眉目间的戾气一下子就出来了，习悦低垂着头像只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兮兮。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苏可意这会儿是真忍不住了：“我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啊，二十万，我是不是你朋友啊，连商量都不带找我商量的，光听他哄你两句你就屁颠屁颠儿地帮他借高.利.贷？”

　　“苏苏我没有不把你当朋友，我当时真就是脑子一热，没想到会这样……”

　　苏可意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她其实都能想到当时的场景，按张铭清那个性格来说肯定不会让习悦联系她。

　　苏可意拢了一下头发，按下怒气，带着习悦回家。

　　习悦跟在她身后，像条小尾巴。

　　苏可意忽然就想起大一那年暑假了，她和家里闹了矛盾，陈醉他们见她脸上有伤就问起了原因，苏可意当时心情不好不愿说也没给他好脸色，陈醉气不过又提到了已经出国的颜川，他们终于吵了一架，闹掰了之后她一个人回了北京。

　　苏可意的卡被她妈冻结了，买完车票后连坐地铁回学校的钱都没有。

　　那年冬天特别冷，北京似乎比延城还要冷。

　　她没有办法，便给习悦发了消息，想问一下她现在学校到底让不让进。

　　其实当时她和宿舍的几个人关系都一般，只有习悦不畏惧她的冷脸经常跟她搭话。

　　没想到习悦直接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而后从家里赶过来接她。

　　苏可意做好习悦会问一堆问题的准备了，但没想到她什么都没说，因为学校进不去，还帮她找了暂时可以住的地方。

　　苏可意跟在她身后，就像现在的习悦跟着她一般。

　　她想到这里停了脚步，习悦也悄悄停了下来，苏可意转头，习悦不解地看着她。

　　“这二十万我帮你还。”

　　习悦一愣随即赶紧摆手：“还有段时间，我可以凑上的。而且，说不定就找到他了。”

　　苏可意知道习悦家的情况，就是北京周边郊县的最普通的家庭，而且她还有个弟弟，家里有些重男轻女。要是她家里知道她欠了这么多钱，非得把她腿打断。

　　最关键的是，张铭清就算找着了，估计也拿不出来钱。

　　苏可意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大一那年寒假吗？”

　　“怎么了？”

　　“你借了我两千块钱，你说这是你兼职赚的，不用着急还。”苏可意笑了一下，“现在我也想这么对你说。”

　　习悦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苏可意比习悦高了小半头，看见她哭了，本来的烦闷化作一种无奈，顺势揽过她的肩，拍了两下：“行了，都会过去的，人这辈子不都得遇见几个人渣，再吃点亏吗？”

　　习悦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看她：“苏苏，那你遇见过渣男吗？但我觉得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看出来。”

　　苏可意一愣，苦笑了一下，顺着她的话道：“因为我聪明啊，所以为了避免被别人渣，我选择渣别人。”

　　习悦知道苏可意的初恋非常刻骨铭心，很有眼力见地闭了嘴。

　　现在时间太晚，苏可意没让习悦回家，而是在她这住一晚。

　　苏可意让习悦去洗漱，她先收拾一下房间。

　　两分钟后她想起来手机还没充电，结果打开包后就看见了那张皱巴巴的名片。

　　颜川总是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的世界中。

　　她上高中的时候文理分班早，高一下半学期就填意向表，然后考试。苏可意成绩一般，没什么心思在学习上，作为校园一姐用不着好成绩，那些都是浮云。

　　她那个时候挺叛逆的，为了当合格的问题少女，必须要学会和家里对着干。

　　这一点在她的文理意向表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苏可意的理科差的一塌糊涂，作为女生，她英语很意外地徘徊在及格边缘。她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数学都能比英语好。一看到那些字母就头疼。

　　对此，家长及老师的意见基本统一，就是劝她学文。毕竟文科生数学好占优势。

　　苏可意最烦他们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帮她做决定。

　　而且她不喜欢文科班，文科班女生多，她在女生中声名恶臭，都被传成“看谁不顺眼就会上手揍谁”了。

　　而且女生多的地方八卦就多，她曾经听过有女生说她换男朋友如换衣服。

　　她讨厌那些人的拉帮结派和莫名其妙的小九九。

　　于是苏可意在分科的最后一分钟将意向改成了“理”，至此，她叛逆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于是很不意外地分进了平行班，只是要命的是，和一中那位跟她齐名的一哥颜川阴差阳错进了同一个班，六班。

　　不过人家考进来的理由就比她叛逆得多：考理综的时候打架去了，旷考。

　　不愧是校霸，这场架打的是一举两得。第一，完美掩盖真实成绩。第二，名字再次被全校熟知。

　　苏可意盯着那张分班大榜看了好久，惨还是她惨。

　　只有她的小弟王晟恩开心地像个两百斤的孩子：“意姐，咱俩一个班哎！天赐的缘分！”

　　一山不容二虎。

　　她把棒棒糖咬的“咔嚓”响，眼神灼灼地看着某个名字：“没错，孽缘。”

　　其实苏可意从来没见过颜川，像他们这种有“名气”的人自带神秘感。她只是一直听说他们这届有个男生是个狠角色。

　　直到她踏进六班那一刻，终于看见了传闻中的校霸。

　　王晟恩抱着她的一摞书，艰难地向她指了一下人群正中的颜川，彼时的少年靠在椅子上正和他那帮朋友笑得开心，眉眼弯弯，卧蚕明显。

　　苏可意被他一双整齐的小白牙晃了眼睛，她在心中难得“卧槽”了一句，什么玩意儿，就这，这长得比她还像小姑娘的人是校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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