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力使被加载剧本后》如日川

13、013[二更]

　　013：迎新会

　　中也踌躇着不敢上前，他回望兰波，有些难以置信，也有些害怕。为什么兰波要设下亚空间呢？是不是说明这个孩子已经是尸体了？只是被兰波异能化后才能站到他眼前？

　　中也实在是害怕自己一旦触碰到对方，对方就在自我矛盾型特异点的作用下化为青黑色的烂泥，迅速溃烂消亡，像那些同位体经历的一样。

　　兰波解释道：“这孩子在实验室时一直待在维生用的胎水溶液之中，已经难以适应外面混浊的空气，我暂时先让他待在亚空间里，待找个合适的环境再安置他。”

　　意思是，这个孩子还活着。
　　中也得到了慰籍，他重新看向那个孩子，就像看着久别重逢的亲人。

　　长期缺乏正常的沟通，【中也】[1]的表情非常僵硬，发声断句也稍显奇怪，只有眼神是改不了的温柔。他努力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怪异却足够真诚的笑容。
　　“谢谢你，中也。我听兰波先生和魏尔伦先生说了，是你让他们来救我的。”

　　被【中也】叫做中也，这感觉有些奇怪。

　　中也回忆着对方的情况，他是中原夫妇的孩子，父亲中原谦助曾是军医，也是议员，母亲中原福是士家小姐。【中也】因为异能特殊，发现后被带入军方实验室，而中原夫妇在朋友N（本姓村濑）[2]的诓骗下，以为孩子意外死亡，花了一些时间逐渐从丧子之痛中走出，现在生活得很好。

　　“不用谢我，我没能做什么。”中也的声音也干涩着，一时险些分不清谁才是刚从实验室里出来，多年没说话的那个。

　　中也看着他，不禁想起了那个被中原夫妇收养的同位体，试探性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回家还是……”

　　中原夫妇在见到同位体中也之后只以为自己是找回了丢失的孩子，好不容易一家团聚，结果再次被军方盯上。同位体被带入军警，中原夫妇不仅要再次遭受丧子之痛，还因为察觉了事情蹊跷，追查之后被盯上，下场凄惨。

　　他不想让这样的悲剧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你若是想要回家，我会想办法帮你。”
　　他的脑中已经开始构思各种方法，是让他们举家搬迁也好、知情人员全部封口也好、或者他出面和军警做交易也可以，总之，只要【中也】想，他都会尽力去达成。

　　因为【中也】也是他想守护的一部分。

　　孰料【中也】却摇摇头道：“对不起，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不记得到实验室以前的事情了。”

　　“兰波先生说我有亲生父母，但是我听过实验员们的闲聊，即使我回去了，也一定会给他们添麻烦的。我不想回去。”
　　他发现，【中也】有一双像婴儿一样清澈见底的蓝眼睛。看起来瘦瘦小小又柔弱，却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中也】垂下眼帘，语气中充满了茫然，“而且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正的中原中也。我没有过去的记忆，也许……我并不是他们的孩子。”

　　中也懵了，就像被人在脑子里放了个烟花。
　　如果说这个孩子没有过去的记忆，不是本体中也的话，那是不是说明他才是那个真正的中原中也？

　　他下意识摸上自己手腕处的一处痕迹，这是铅笔扎进去留下的印记，据说真正的中原中也在学校里和同学打架，手上曾被铅笔扎过留下印记。

　　可这样的痕迹实在不能佐证什么，他刚刚被放出时什么都不懂，也许是那时候留下的痕迹也说不定。

　　而且无论是同位体世界的N还是魏尔伦，都没有理由欺骗他，他们都说他只是人工异能生命体，不是真正的人类。

　　中也意识到这或许是唯一能弄明白自己是否是人类的世界了，他张张嘴，想要问出的话语却又咽了下去。

　　而眼前【中也】已经调整好了情绪，露出坚定的眼神，“我想在一个偏僻的小地方生活，想看看我在实验里从未见过的大自然。兰波先生已经同意我的想法了，他说那对我的身体调养也有好处。”

　　“听起来是不错的生活，等你到了目的地，一定要联系我。”中也收敛思绪，话家常地接上话，还把自己的联系方式报给【中也】。

　　他没有陷入疑惑和纠结之中，所有的风暴都被他压入了心底。

　　一旁的兰波看他们交谈得很顺利，适时地提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中原中也’这个名字可能会给他带来危险，最好换一个。”

　　等重力使在港口Mafia升职扬名之后，难免会有记恨他的人，如果被发现有个同名同姓同样面貌的人，【中也】就危险了。

　　中也也反应过来，不是所有组织的人都会遵守缄默法则的，更何况他的身份那么特殊。

　　【中也】闻言，没有抗拒换名字的提议，只对中也说道：“请哥哥来给我取名吧！”

　　“哥哥？”中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他的时候，才指着自己询问，发现【中也】确点头了。

　　【中也】道：“因为你看起来比我高一点。”

　　魏尔伦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即使是中也摘掉帽子，也还是比小中也高上几厘米。再加上【中也】长期生活在胎水溶液中，身形消瘦，简直比中也还小一个号。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中也第一次有弟弟，而且眼前还要帮弟弟取新名字，他顿时陷入了无措之中。

　　是叫亚郎[3]好呢，还是文也、爱雅[4]、茂树[5]……
　　好些名字从他脑中划过，看起来都挺不错，叫人纠结不已。

　　“那就叫柏村中也，你觉得怎么样？”
　　但是最终，中也还是保留了【中也】的名字，只改了姓氏。只要是认识重力使的人见到了【中也】，叫什么名字都枉然。反之，只要没见到本人，名字别是一模一样就不会令人起疑。

　　中也分不清到底是真正的中原中也，他也不打算去分清，他们都是“中也”。

　　柏村明白他的意思，乖巧地点点头，“谢谢哥哥。”扑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中也这下子不仅有了两个哥哥，还认下了一个弟弟，他兴奋极了，“等你到了新的住所一定要联系我，我会每个月给你打生活费，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看着还在成长期的弟弟，中也在心底暗暗规划起新的工资使用方式。什么跑车先不买了，把弟弟养胖点再说，再这样下去风一吹就跑了可不成。

　　柏村同意了，他看起来很乖巧温顺，和自己的性格有点不太一样，如有有人看到他们，绝对不会他们有着同样的基因，只会以为他们是双胞胎兄弟。

　　中也觉得是因为他习惯了实验罐的狭小空间，放不开。自诩兄长的中也决定做个好榜样，有机会就多和弟弟相处一下，争取帮弟弟早日适应实验室外的世界。

　　中也的保护欲暴增，他拉着弟弟的手，叮嘱这叮嘱那的，恨不得自己先跟过去安置好柏村。

　　直到身体虚弱的柏村露出了疲累的神色，仿佛上头的中也才收住话头。
　　看看天色不早后，他告别自己的两位兄长和弟弟，步履轻飘地离开，回到港口Mafia解释情况。

　　待他走后，兰波收起了大面积的亚空间，只留下几立方大小的空间让柏村待在里面。

　　“你并没有失忆吧。”曾经失忆了八年的兰波太清楚失忆的样子了，而且刚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柏村那点小演技，完全瞒不过身为谍报员的兰波。

　　柏村也点头认了，“在父母眼中我是已经死去的孩子，即使再出现也只会给他们带来灾祸。我作为人类中原中也的身份对我来说并没有用，不如给中也，这样他就不会苦恼自己的来历了。对我来说我无用的东西能帮到他，不是很好吗？从今以后，我只做柏村中也，做中原中也的弟弟。”

　　“但他并没有问。”兰波道。
　　中也到最后也没有向柏村确认他们之间谁是人类，就像他已经不在意这件事了。

　　“因为他是个好孩子。”说这话的是魏尔伦，他敏感多思，这曾让他陷入对自我存在的痛苦，也让他更容易理解中也的想法。

　　即使答案就在眼前，中也依旧放弃了去翻阅。因为他在担心如果自己真的是人类，那魏尔伦就要再次变得孤独了，哪怕柏村真的是复制体，没有污浊的他和魏尔伦也是不一样的存在。

　　是人类也好，不是人类也好。
　　中也不会执念这些，因为他已经拥有太多比这更有意义的存在。他已经有了亲人朋友，这些人不会因为他不是人类而离开他。
　　他是个怀抱幸福的孩子，而现在他想将自己的幸福也分给孤独的兄长。

　　“你们果然是一样的孩子。”魏尔伦看着同样温柔的柏村，再一次感叹道。

　　柏村为了让中也作为人类活下去，放弃了自己的人类身份和过去的一切。而中也为了让魏尔伦不再孤独，放弃了人类的身份，依旧自认是人工异能生命体，作为魏尔伦的同类，拉着魏尔伦远离永恒的的孤寂。

　　哪怕不一样的经历造就了他们不一样的性格，但他们的本质是一样的。

　　“我苦苦追寻的东西，对你们来说是如此的不屑一顾，说放弃就放弃，这是身为人类的傲慢吗？”就因为看透了中也所想，魏尔伦才更加在意。

　　兰波和柏村都看着他，眼里是同样的温柔，是让他感到难以呼吸的情感。那种情感是锁链，将他牢牢地锁在人类的身份上。

　　“这不就显得在意自己是否是人类的我非常愚蠢吗？”总是像神明一样从容的魏尔伦脸上露出了气急败坏的神情。

　　魏尔伦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他鼓起脸，恼怒地走了，高高在上且无比孤独地天神在这一刻拥有了凡人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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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也回到港口Mafia和首领解释清楚来龙去脉，首领的对于兰波和魏尔伦放弃谍报员的身份，并愿意培养中也的事情感到非常惊喜，甚至放了中也半天假。

　　对森来说，这意味着两位超越者级别的异能者几乎和港口Mafia站到了统一战线，而只要中也是站在森这一旁的，那兰波和魏尔伦也间接站在了森这一旁。
　　相当于是无形间撬了法国官方的墙角，这可比将实力大减的魏尔伦收做五大干部获得的利益要多。

　　至于柏村中也的存在，森先生还不至于那么贪婪，他张弛有度，并没有提出要柏村加入组织，反而还承诺中也会将N那边的事情压下去，并帮柏村办好一切手续，这样以后无论是就医还是上学都有了合法的证件和手续。

　　“就当是我这个老师给你弟弟的礼物。”森如此说道。

　　“谢谢老师。”中也还真担心过万一首领提出要柏村加入组织该怎么办，现在首领表示不会这么做，他松了口气。

　　柏村的能力是放大异能[1]，对自己使用的时候会产生自我矛盾型特异点，但对别人使用的时候也是极大的助力，尤其是对异能组织而言。

　　森看到他放松的神情，皱起眉头道：“难道在中也眼里我就一点人情也没有吗？柏村君的能力确实很出色，但那并不是必要的，我对下属的实力还是信任的。再说了，我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让中也君和我离了心，明白吗？在我心里便是十个柏村君加起来也没有中也君重要。”

　　如果是别人，森大概不会这么挑明了说，奈何对方是他正在用心教导的弟子。他确实不想和中也产生任何的间隙，他也需要中也清楚明白地认识到这一点，以免哪一天有心人算计，把他的重力使给勾走了。现在用这种小事来敲打一下对方，让中也更加信赖他正好。

　　中也明白他的意思，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老师。”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用帽子遮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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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总部，一辆眼熟的大红色机车就直接朝中也开了过来，那是阿呆鸟的机车。

　　“羊之王，上车！”阿呆鸟车也不停，就那么伸手去拉他。

　　“别叫我那个称呼。”中也还是坐上车，却有些奇怪，老师刚给他放了假，怎么又给他发任务，“去哪儿？”

　　阿呆鸟没有回复，他打开手机音乐播放器，震耳欲聋的摇滚乐直接盖过了中也的声音。

　　这样的作态中也很熟悉，他的同位体经常这样被阿呆鸟不由分说地拽去某个战斗现场，因此见得不到回复，他也没在意。

　　最终，阿呆鸟的车停在了中也熟悉的那家酒吧前。

　　是旧世界酒吧。

　　阿呆鸟跳下车，拉起中也就火急火燎地往里面走，车子都没扶正。

　　“喂！”中也呼喊着，同时回头看了一眼，阿呆鸟的下属习以为常地扶正车子，推到停车区域锁好。

　　阿呆鸟几乎是一蹦一跳地进了店里，他自己走得欢快了，被拽着的中也可就惨了，简直是好一番折腾。

　　中也刚走进店，就见阿呆鸟骤然止步，转身从衣服摸出一把枪抵在中也脑门上。

　　刚刚的欢快突然消失了，空气开始严肃起来，像是有空气异能力者将其凝固。

　　紧接着，周围也响起了上膛声，又四把枪接连指着中也的要害，距离极近。

　　“没想到重力使先生如此亲信他人。”冷血说道。

　　看遍素材库的中也当然知道他们搞的什么鬼，为了日后不沦为团欺，他决定第一次就给他们一个教训。

　　“别拿枪指着我。”他凶着脸道。

　　“这可就由不得重力使先生了。”作为领头人的钢琴师依旧是发号施令的家伙。

　　阿呆鸟、钢琴师、冷血、外科医生、公关官，五人一齐扣动了扳机，只一声枪响。

　　无数的彩纸碎屑从枪膛飞出，洒满了中也，让他看起来像是个滚了彩针的糖豆人。

　　“欢迎新人！”五人齐声。

　　“哈。”中也早有预料，他嘴角露出一个坏笑，身上的彩纸碎屑便被早有准备的红光裹挟着飞向其他人。

　　一时间，形势逆转。中也干干净净的，这五个家伙成了滑稽的糖豆。

　　“不可以向同伴使用异能哦。”钢琴师从脸上取下一片彩纸，看起来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你们可没和我说过。”中也就是故意的，等被告知了这条规则之后自己就再难有反击的机会了。

　　五人相视一眼，阿呆鸟大笑道：“那现在知道了。”

　　随即，五人竟又各自掏出一把枪，是和先前的仿【真枪截然不同的水枪。

　　五人分别从五个方向朝中也滋着水花，阿呆鸟还把落在地上的彩纸往中也身上洒，原本就不太好处理的彩纸被水一打湿，简直是沾在了中也身上。

　　“可恶！”这是中也没预料到的。既然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规定，自然也不能对他们再使用异能。

　　不过现在身上彩纸最多的还是这五个人才对，中也凭借着体术优势，从公关官手上夺下一把水枪，反滋起其他人。

　　一时间，复古典雅的老龄酒吧竟成了幼儿园孩子们的游乐场，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冷血和安静的外科医生都参与其中。

　　所有人身上都沾满了拿不下来的彩纸，他们依旧大笑着打闹，真跟三岁小孩没什么区别。

　　待水枪里的水没了，大家也都湿透了，中也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却见早已失了水枪退出战局的公关官拿来一瓶香槟。

　　“喂！”中也阻止不及，公关官朝着他打开香槟，他顿时被喷了一脸，成了最狼狈的那个。

　　而同样湿漉漉的大家就围聚着一身酒液的他，每个人都狼狈得毫无形象，像一群落水鬼打劫了糖果店。

　　“欢迎加入我们，中也。”
　　五人再一次齐声。

　　这一刻，中也闻到了过分甜腻的气息，那大概不是身上香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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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中也生日快乐！
亲友团+1（魏尔伦）+1（柏村中也）+5（旗会），现总计12人。
日万了！我好爱中也啊，他值得！
注：
[1]私设在实验室待久的本体中也身高和三次中也先生一样，日版wiki说是五尺（151.5cm）。姓氏柏村是中也父亲原本的姓氏，后来一家入赘母亲中原家（大家族），才一起改姓中原。
《十六岁》里对本体中的描述只有：瘦、比中也稍小、树脂实验服、拥有自我矛盾型异能、脚踝有枷锁、眼神比中也温柔，长相和中也一模一样。
关于他的异能，N并没有明确说，只是在举例的时候说有一个[放大异能]的少年，不一定是指本体中（但本文还是采用这个异能）。而重力异能从解释来看，是特异点造成的效果，所以魏哥和中也都是重力使，因为他们两个都源于特异点。
关于中也是否是人类，《十六岁》里非常模棱两可，本文选中也不是人类的说法，但是因为他心里已经被幸福充满，他们不过再过分执着缺失的部分，是不是人类对他们而言都一样了。
[2]N的弟弟是村濑警官，默认N也姓村濑。
[3]亚郎:三次中也先生的二弟，除此之外他的弟弟还有恰三、思郎、吴郎、拾郎。一家子234510，就中也先生画风不同。
[4]文也、爱雅：中也先生两个儿子的名字，这个大家应该很熟了。
[5]茂树：中也给长川谷泰子的孩子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