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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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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瑶与佟思雨虽然当了很长时间的好姐妹,但碍于两家之间的矛盾,还从来没有在长辈面前袒露过她们之间的姐妹情。
这回,她们之间的“私情”,已然被金良与金小柔撞破。
这下子,金玉瑶可是浑然失了顾忌,一时间嘴里甜言蜜语不断,对佟丝雨夸赞连连。
“爹,我跟你说,丝雨可好了,她还会绣花儿呢!”
“哼,”金良一声冷哼,“你上整个梁县有女儿的人家问问,除了你,哪家的女儿不会绣花?”
“娘,你不知道,丝雨可好了,她的性子可温柔了。”
“呵,”金小柔一声冷笑,“你的意思是说,你老娘我不好,不温柔喽!”
“没有,没有,”金玉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腻腻歪歪地蹭到金小柔身边,“娘你是女中豪杰,若是能上阵杀敌,天下兵马大元帅非你莫属!”
这下子,金小柔可绷不住她那副凶巴巴的表情了。
“嘿嘿,娘你笑了。”
这下子,金小柔终于忍不住笑开了。
一边笑,她一边恨恨地刮了一下金玉瑶的鼻子:“就你嘴甜!”
说着,金小柔瞥一眼与金玉瑶手牵着手的佟丝雨,心中颇为庆幸。
幸好这佟家生的是个女儿,这佟丝雨已经把自家女儿迷得七荤八素了。
若是佟家生个儿子,那该怎么办哟?
*
就这样,几人回了金家肉铺,用了晚食。
其间,还有佟家的伙计上门寻人,却被金家三言两语地打发了回去。
当然金家也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家,还是告诉他们佟丝雨今晚就歇在金家,待到她想通了,金家自会放她归家。
此番过后,佟丝雨心中大定,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家中的烦恼抛诸脑后,终于可以暂时安心与金玉瑶打闹了。
*
夜渐渐深了,两个小姑娘一番玩闹过后,上床安歇。
两人躺在一张小榻上,头偎着头,脚依着脚,那是既新奇,又快活,自然无法早早安眠。
“丝雨。“辗转反侧,无法安眠的金玉瑶突然唤了一声,声音中透出些许不安。
“嗯,玉瑶,怎么了?”
“丝雨,对不起!”
金玉瑶的声音闷闷的:“其实,早上和你说的那番话,是我添油加醋的。李家大郎对刘姐姐,只是见色起意,从未情根深种。”
金玉瑶从一早就看穿了秦家母子不是好人,也料定了秦寡妇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可陷入到爱情中的小姑娘,大多是不理智,不听劝的。
金玉瑶只是说了个恶婆婆棒打鸳鸯的故事,让佟丝雨改变主意而已。
可金玉瑶自己也没想到,这法子的效果竟是如此的速效且拔群。
佟丝雨不是个蠢人,一听这话,哪能不知道话中的意思。
再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一颗泪珠儿无声无息地滚下,濡湿了枕巾。
“丝雨,你在哭吗?”
金玉瑶的声音愈发惴惴。
“没有,其实这种事情在这世上多了去了,又与你何干?”佟丝雨抑制住声音中的哭腔,“我只是觉得我真蠢,竟觉得有情饮水饱,心心念念地想着与那小秦秀才做一对恩爱夫妻,还打过拿自己的嫁妆贴补秦家的主意。”
“丝雨……”金玉瑶搂住佟丝雨,两人交颈叠肩,亲密无间,“其实,嫁人没什么好的,你想想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桩桩件件,还不都是因为嫁人引起的?你看看那些好好的姑娘家,就是因为嫁了人,都变成了什么样,竟然都能做出那等事情了。还有刘姐姐,她是那么善良的一个姑娘,若是没有嫁人,又怎么会受到那般磋磨,变成那等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要不,咱们偷偷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吧!”
“可是,做姑子,又有什么好?”
“做姑子,有什么不好?”
“咱们可以上一个庵堂里住着,当一辈子的好姐妹,你念经来我打坐,你敲木鱼我撞钟……”
金玉瑶的声音清脆悦耳,银铃一般历数着那青灯古佛的恬淡平静生活。
渐渐的,倒也让佟丝雨心里生出几丝向往。
“哟,听着倒还挺美呀!”
突然,门口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
两个小姑娘立刻爬起来,往门口一看,只见金小柔叉着腰,将那皎洁的月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
金玉瑶讪笑。
“我若是不来,你这死丫头就该连夜拐着佟家这个小姑娘一起绞了头发,私奔去庵里了。”
说着,金小柔把门一踹,一道长长的黑影倏尔掠入屋内,步步紧逼。
金玉瑶就像老鼠见了猫,直往床头缩。
可金小柔是什么人?
她那细细长长的手臂一捞,就将金玉瑶整个人像拎小鸡仔似的拎了过来。
“娘,疼疼疼,娘,快放手!”
“金婶子,玉瑶不是故意的!我求求您,您行行好,就饶了玉瑶这一回吧!”
佟丝雨哪见过这阵仗,一时间只觉得这对母女间剑拔弩张,稍有不慎似乎都能闹出人命来,赶忙跪坐在床上连连求饶。
“丝雨,你别担心,我早就习惯了。我娘她就是刀子手,豆腐……哎,哎,娘你别用力,耳朵要掉了。女儿我若是掉了耳朵,坏了品相,那可就没人要了!”
“就你鬼主意多!还品相,你当自己是什么猫猫狗狗吗?”
话虽这么说,但金小柔一甩手,就放了金玉瑶。
金玉瑶在榻上灵巧地骨碌碌一滚,便再次缩回了墙角,搓着耳朵,嘶嘶地直吸气。
佟丝雨见状,也赶忙贴到金玉瑶身边,在她耳边连连吹气,好缓解稍许疼痛。
金小柔看看佟丝雨,倒觉得她还有几分十六岁姑娘的样儿。
可她又看看自家女儿这副情态,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只觉得自家女儿还是一只小猫崽子,没经过现实的风吹雨打,说话做事都天真稚嫩得很。
看来,是时候让她懂点事了。
于是,金小柔大马金刀地往床边一坐,就开始不管不顾地讲起了市井中的流传的事情。
“你们可知,咱们梁县数一数二的大户钱老员外,新纳的那第二十八房小妾,为何髻儿总是那么松?”
两个小姑娘,脸上略带出了些好奇。
金小柔卖了个关子,方才继续。
“嘿嘿,因为那鲜花嫩柳般的小姨娘,曾经就是个小尼姑,刚刚开始留头发,还梳不起来呀!”
*
小半个时辰后。
从老尼姑与官老爷的外室子秘闻,说到小尼姑与老员外的风流韵事。
从一心向佛的小尼姑被迫卷入脂粉堆,到老尼姑财迷心窍,将尼姑庵开成花楼,逼得富家小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当了暗娼……
金小柔一口气把城内外的所有尼姑庵里的污糟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这俩小姑娘听。
看这俩天真的小姑娘,还敢不敢打绞了头发当姑子的主意。
金玉瑶听得整个人摇摇欲坠。
“不,不会的。那……那不是佛门清静地吗,怎会如此?”
佟丝雨羞得满面通红。
她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怎……怎会有那种事?真是伤风败俗!
*
经了昨晚折腾的那一遭,两个小姑娘早上起来,两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神思不属的。
金良见状,便给金玉瑶放了一天假,没有支使她做事,反而上柜台数了大几十个铜板,让这俩小姑娘出去玩耍。
沉甸甸的铜板放到手上,金玉瑶自是精神大振,喜不自胜。
她拉着佟丝雨的手,就像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
由于靠近京城,小小的梁县倒也算繁华。
往来的行脚商人常常能带来远道而来的新奇物件,周边乡下的农家庄户,也常常带了自家田里的出息,进城兜售。
逛着逛着,两个小姑娘就见到了一位老熟人。
佟丝雨欢喜地上前:“陶娘,真是好久不见,你近来身体可好?”
“丝雨,你还真是客套,陶娘这两年不是时常来县里,给我们两家送他们自家地里的菜蔬的吗?”
说着,金玉瑶兴冲冲地上前,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直往陶娘的筐里看,熟练地伸出手翻了翻:“陶娘,你之前给咱家送的菜还有吗,我娘可喜欢了,想问你再买一些。还有,你这回可一定得收钱,你不收钱,我就不要了。我可不是那种挟恩图报的人,你种地辛苦,我不想再占你便宜了。”
陶娘不敢看佟丝雨,只是一个劲地低头帮金玉瑶翻找:“玉瑶,这件事你上回就跟我说过了。这回,我特地多带了些,打算过一会儿就送到你家铺子里去。”
佟丝雨被晾在一边,口里喃喃:“什么时候的事?我……我完全不知道。”
金玉瑶一愣,发现了事情貌似不对,回头一看。
只见佟丝雨的表情,罕见的带出了几分僵硬。
金玉瑶再看看陶娘。
陶娘瑟缩了一下,站起来,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佟小姐,是奴家不对,是奴家疏忽了。”
佟丝雨苦笑:“陶娘,你以前一直唤我丝雨的。”
金玉瑶敏锐地感觉到两人间的气氛不对,似乎其中有什么事,横亘在她们之间,给她们造成了些许误会。
于是,她心念一动,打算找个借口开溜,把空间留给这两人,好让她们解释清楚误会。
正巧不远处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经过。
“糖葫芦哎,卖糖葫芦嘞,用西域葡萄做的糖葫芦,全梁县仅此一家诶!”
“啊,西域葡萄做的糖葫芦,一听就稀奇。”金玉瑶佯装诧异地惊呼,“丝雨,陶娘,今天咱们可要好生尝尝这西域来的新鲜物什。你们慢慢聊,我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金玉瑶不由分说地迈着小碎步,跑向了那糖葫芦小贩,只剩下佟丝雨陶娘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陶娘,究竟发生了什么?”
陶娘眼神闪躲:“佟小姐,你别问了,有些事,知道多了对您没好处。总之……总之是陶娘忘恩负义,是陶娘对不起您,辜负了您的救命之恩……”
*
待到跑远后,金玉瑶方才停下脚步。
但是,由于担心,她还是三五不时的回头看看,生怕两人出了什么意外。
要知道,走路是最不能左顾右盼的,更何况是人来人往的集市。
这一下子,金玉瑶一时不慎,就撞上了个人。
还没等她看清自己撞上了谁,她就感觉眼前一花。
一幕靡靡幻象,在眼前徐徐铺开。
只见一幅碎金纱帐半透不透,其间人影浮动。
那浮动的人影时徐时急,光影间带着说不清的缠绵,晃动间还带了几不可闻的吟哦与喘息。
不知道为什么,金玉瑶只觉一股热意涌上面颊,让她那粉扑扑的脸儿瞬间盈满红霞。
紧接着,陡然间有一道高大劲瘦的人影破出那旖旎的纱帐。
那人墨发凌乱,身上只松松地披了一件单薄里衣,掩不住那如玉的肌肤上,泛出的丝丝红晕,可那健硕的线条,却令人,却令人……
金玉瑶只恨不得张开十指,将脸捂住:这……这……究竟是什么精怪,怎……怎的要把人的魂魄给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