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和“夫人”he了》六月艾

21、不要对我这么好

　　这人啊，总是说变就变。许朝是深刻体悟到了。

　　“少夫人当真将她留下了？”

　　芙蓉:“回娘娘，的确如此。明日盐城之行也安排同行了。”

　　这前一日说要送人家走，后一日又要带着一起去盐城。
　　“芙蓉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完全不明白这些孩子的想法。”

　　“夫人怎会老呢。”

　　许朝往后一靠，轻轻地笑了。

　　。

　　世事善变，岑小寇也是深刻地体悟到了。

　　她听虞安讲完，尝试着梳理一下，“也就是说，暮夫人需要《论医》治病是吗？”

　　“嗯。”
　　虞安笑得浅淡。

　　日日寻找的线索原来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他却要将她赶走，这算不算造化弄人呢？

　　岑小寇:“这可如何是好……”

　　秦大夫是个游医，喜欢周游各地。他每年都会路过蓝丹村，在那里修整一下，待上月余再离开。

　　他的确是有那本《论医》，但是四年前秦大夫说是要去哪个国学什么烫灸奇技，走了后便一直未曾见到了。

　　虞安听完之后并不言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岑小寇觉得自己报恩的机会似乎来了。
　　“夫人，我可以给你画个小像，虽然是四年前的，也不知他变化大不大。”

　　“有劳。”

　　岑小寇画完，把画幅递给他，虞安看着，但神色似乎并没有轻松一些。

　　岑小寇搓着手。
　　靠这样的小像找人还是很困难的，夫人应该很着急吧？

　　她咽了口口水，“夫人，我可以同你们一起去盐城找人。虽然时间相隔甚远，但毕竟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即使远远地看着，我也应该能一眼看出来的。”

　　虞安望着她，眼里是暗暗流淌的思绪。

　　夫人的沉默令她有些鼻酸，她吸了口气，“我找完我就离开王府。”

　　岑小寇笑起来，“夫人，让我还报你的恩情吧。”

　　酸涩苦甜的情绪涌上心间，虞安看起来温柔又伤感，“小寇，不要对我这么好。”

　　岑小寇拿过他的手覆在自己两掌之间，轻轻合握住，“这还远远不够。”

　　她闭上眼，像是在祝福祈祷一般。

　　掌心传来丝丝缕缕的温热，让他的心口也开始慢慢温热起来，虞安连呼吸也不自觉地放轻了。

　　岑小寇睁开眼，笑着松开手，“夫人以后会过得很好很好，我刚刚向上苍祈求了。”

　　虞安笑了，他垂眼望向自己的手，慢慢攒握起来。

　　。

　　镇北王府今日格外热闹，大车小车列在门前，大包小包送上马车。

　　除了宁廷要留守京城，王府其余的人都要去盐城的避暑山庄小住两月。

　　朝王妃注重节俭，此次盐城之行，两人一辆马车，岑小寇刚好和孙百然安排在了一起。

　　说来也是奇怪，不知道是因为王府太大，还是因为大家都不爱出门，岑小寇真的很少见到王府的其他人。
　　她对孙姨娘的印象也还停留在当初刚入镇北王府时那几次见面。

　　孙百然是个很安静的人，安静到匪夷所思。

　　双芙之前调查过，孙姨娘并不是不会说话，但她们园子里的人也只听她说过“嗯”、“行”这种字。而且即使是这样的话语，他们也都很久没听到了。
　　她常常只是点头或摇头，复杂的问题便不答，低下眼不知道在看什么。

　　岑小寇之前为了填饱肚子曾经和她两人一起待过蛮长一段时间，也算是有些习惯了她的沉默寡言。

　　既然孙姨娘不爱回答，那她也不问。

　　但是说还是要说的，岑小寇发现自己之前讲那些故事的时候，她看似没有在听，但其实是在听的。

　　“孙姨娘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讲过那个摘桃子的故事吗？其实我小时候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呢。”

　　岑小寇从包袱里拿出一串葡萄，摘下来一颗擦拭过后递给她。

　　孙姨娘点首接住，葡萄拿在手上却并不入口。

　　“我儿时比较顽劣，跟着邻村的孩童一起偷偷上山去摘桃子。结果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腿都折了，在家里躺了好几个月。我爹脾气向来很好的，那次大发雷霆，让我说了一百遍‘我以后再也不摘桃子’了。我说到后来困得很，一不小心就说成了‘我以后再摘桃子’，我爹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呢。”

　　岑小寇笑起来，对面的孙百然也低首轻轻地笑了。
　　温柔又动人，像风中清秀的梅花。

　　岑小寇托着下巴，突然就生了些疑惑。

　　如果夫人和二公子幸福恩爱，那孙姨娘她们怎么办呢？

　　孙百然看她一直看着她，奇怪地歪了歪脑袋。

　　。

　　到盐城还有一半的路，他们一行人在一片林中暂时歇脚。

　　虞安静坐在林下，树叶飘落下来，掉在发间。他捡起来，忽然想起了那日蓝丹花的花瓣，眼中就落了笑意。

　　他抬首望去，岑小寇坐在很远很远的对面，一个人乖巧地啃着葱饼。

　　海芋就站在虞安身侧，“少夫人，岑姨娘这几日居然完全没有和您说过话呢。”

　　要是以前，至少在用饭时她一定会过来的，哪怕只是坐在边上。

　　虞安将手松开，落叶轻轻飘坠在地。

　　是啊，自从说好帮他找书，她从未再主动找过他，没有和他开口说过一句话，甚至是都没有再看过他一眼。

　　虞安再抬眼看过去时，岑小寇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环扫一圈，很快便在马车后又看到了她。

　　她把自己的包袱翻了出来，拿了包小点心。

　　虞安笑了。
　　看来是饼不够吃。她的包袱里怎么好像什么都有呢？

　　。

　　盐城倒并不算远，一路上走走停停，几日便也到了。

　　岑小寇和孙姨娘一路上闲聊，虽然是她单方面的。时间过得很快。

　　她也不敢去找夫人，怕自己万一没注意又打扰到她了。

　　抵达山庄，东西一安置好，岑小寇马上就请愿带着双芙外出。
　　既然是来帮夫人的，那当然要抓紧每时每刻找人。

　　一路舟车劳顿，双芙腰酸背痛的，看岑小寇像只猎犬般竖起耳朵四处扫视，她真是羡慕她如此精神满满。

　　他们在街道上转了许久，岑小寇看着双芙给她买的地图。

　　她努力辨认文字，“我们等下去这个长乐街，听说那里有很多玩乐的地方，秦大夫应该会喜欢。”

　　双芙每次听她讲，都越来越难以想象秦大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的有这样的大夫吗？

　　也不知走了多远，绕了多久，岑小寇拿着小像一路问人，腿酸舌燥也还没有任何线索。

　　哒——

　　额上突然一凉，岑小寇抬手一摸，是水。

　　她仰头望天，天色不知何时变得灰暗不明，滴滴答答的水珠坠落下来，下雨了。

　　突如其来的雨让周围的人一下子都慌乱了起来。
　　人们四处逃窜，寻找避雨之处。摊贩们赶紧把自己的东西遮住的遮住，拖走的拖走。

　　人群从身边挤过，岑小寇远远地，突然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果然即使过去了两年，他还是那么好认。

　　岑小寇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她快步追过去。

　　双芙吓了一跳，她伸出手想要拽住她，却没能拉住，还被人群越挤越远。

　　“姨娘！”

　　她喊着，声音被四处的惊叫和雨声淹没。双芙只能看着她跑到毫无身影。

　　。

　　岑小寇推开逆行的人群，一路穿小巷，跑长街。
　　那道身影看起来那么近，却又总是还差一些。

　　她追到气喘吁吁，最终却还是没能跟上。

　　雨水将她打透了，她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一回头才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双芙居然也不见了。

　　岑小寇忽视掉心间突然腾起的茫茫孤独。
　　没事的，应该找个人问路就能回去了，而且她还有图呢，没事的。

　　雨很大，她用手挡在额前遮雨，慢慢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仔仔细细地继续找人。

　　岑小寇打了个喷嚏。
　　明明快夏天了，但淋雨还是很冷。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又淋雨了？”

　　白底红梅的纸伞遮在头前，岑小寇欣喜回头，“夫人！”

　　虞安出来办事，远远地便看见个熟悉的身影，一走过来果然是她。

　　岑小寇笑起来，但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收敛了笑意，显得一本正经。
　　“夫人，我刚刚看到秦大夫了。”

　　虞安握着伞柄的手微紧，“你确定？”

　　岑小寇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好像也不能那么说。没有完全看到脸，只是个背影，但是真的很像他。秦大夫他走路很奇怪的，像要开花一样。”

　　虞安轻笑，这是什么形容。

　　他撑着伞，看她如此狼狈，往旁看去，周围的小商贩撑伞的撑伞，没伞的早收拾东西走了。
　　“回府吧，你淋成这样。”

　　岑小寇点点头，“那便辛苦夫人了。”

　　他们一起走，她小小地往边上挪了几步。

　　虞安幽邃的眼更深沉了。

　　明明四周是吵闹的，他们之间却那般安静，还有着突然的隔阂和距离。

　　“你饿吗？”

　　岑小寇猛摇头，“多谢夫人体贴，我不饿。”

　　“我饿了。”他看着她笑。

　　“啊……”岑小寇微微愣了一下，“那夫人你去前面酒楼吃点，然后给我买把伞，我先回去？”

　　虞安一时无言。

　　“不可以一起吃吗？”

　　“可以一起吃吗？”

　　岑小寇看他点头，刚要开心，又忍住了，她想起件事，“对了，我和双芙走散了，她现在肯定特别着急。”

　　“已经派人去找了，你放心。”

　　岑小寇满眼含星地看着他，但是却又不敢开口夸他，她怕自己停不下来。

　　雨打身旁，虞安微向她靠了几分，“想吃什么？”

　　岑小寇矜持地清咳了两声，“夫人，那我可以先吃串糖葫芦吗？”

　　虞安轻轻笑起来，“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