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和“夫人”he了》六月艾

9、那是很多人的丈夫

　　太突然了。

　　王妃娘娘来得突然，这说的话也突然，岑小寇几番以为自己是不是睡糊涂了，混淆了梦和现实。

　　但是自那日以后，什么也没有发生，所有人都还和往常一样。

　　岑小寇松了口气，看来真的只是做了个噩梦。

　　在好好休歇养病了几日之后，岑小寇又兴致勃勃地赶回了正书阁，甚至都能下地了。只是背后瘀血未散，依然不断会有隐隐的疼痛。

　　她每日一早去正书阁，午时回屋看书练字，晚间再去一趟正书阁，夜里安然入睡。
　　闲时光阴易过，一晃就过去了六日。

　　土翻也翻完了，水漫也漫过了，到了下地播种之际。

　　朗朗日照之下，岑小寇蹲着把花苗洒进土中，又小心用手覆盖好，指缝之内都是棕黑的土色。

　　这是她托双芙找人去市集里买来的种子，是她们那个小村庄唯一出名的东西。
　　听说夫人在天马寺有事耽搁了，需要再留两日。

　　这种子三日便可发芽，能赶上就好了。

　　岑小寇还沉浸在幻想夫人看到小苗时的场景之中，却见虞灵薇拎着裙摆气冲冲地赶了过来。

　　岑小寇笑着站起身，冲她招手。

　　这段时日薇姨娘常常会过来看看她，虽然面上一直没什么好颜色，可眼里对这些事物的好奇却又藏不住。
　　偶尔她还会带些吃食过来，总会说着自己吃不下，然后丢两块给她。

　　岑小寇一开始不明白，后来彻悟了。想来薇姨娘就是阿姐说的那种口是心非的易羞人士吧。

　　虞灵薇停在她面前，一张脸奇黑无比。不同于往日玩笑羞怒般的黑脸，这次黑得很彻底，甚至还隐隐透出些火气。
　　她很不高兴。

　　岑小寇抹了抹手上的泥土，“薇姨娘你怎么了？”

　　虞灵薇咬着下唇，眼底都是怨怼之气，“为何王妃娘娘会让你去接相公回府？”
　　就算姐姐路上耽搁了，这担子无论如何不该、也不能落到岑姨娘头上才是。

　　岑小寇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僵立原地，脸色煞白。

　　虞灵薇看她这副样子更是没有好气，“你惊讶什么？婆子说夫人之前私下里就和你说好了。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之前就跟你说过……”

　　虞灵薇怒红着脸，一张嘴在她眼前一张一合，但岑小寇却怎么都有些听不进去了。眼前的景物似乎都开始晃动。
　　原来真的不是梦……王妃娘娘当真让她这个妾房去接二公子。

　　岑小寇在迷迷糊糊中被双芙拉走，又带上马车，马车一路行进，很快就到了贡院。

　　真的到了贡院门前，看着那大红的匾额，岑小寇像踩在棉花上一般浮软。
　　这可如何是好？

　　她看向身后静立的双芙，双芙只能歉意低首，“姨娘，夫人特意嘱咐让你一人进去帮二公子收拾，只能到这里了。”

　　贡院规定，离开之时，考生须得自行打扫号房，不得有任何杂物残留。

　　岑小寇低垂下眼，手都抖了起来。

　　明明从未见过，但她就是莫名地害怕见到二公子。
　　岑夫人之前对她的忠告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响起。

　　若是夫人知道她一个妾房趁自己不在代行其劳，还接触自己丈夫，会不会误会她想要争宠？

　　双芙看她眼神都在飘抖，轻轻抚拍了下她的肩膀，“姨娘莫要害怕，早日进去再带着二公子一并出来，上了马车我们速速赶回府便好，会没事的。”

　　岑小寇点点头，她迈步进入贡院。

　　春闱一毕，这里一时的热闹又要恢复宁静。

　　人潮涌动中，有人与家人欢声笑语，又有人站在门后担忧得泪满长襟。

　　看着老翁在门外痴痴守等，岑小寇恍然间想起那年父亲立在门旁目送她第一次随村长出村。
　　也是万般柔情。

　　往事触人心酸，她反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了。

　　行至二公子号房前，她看着这小小的房间，迟迟不敢踏入。

　　岑小寇年幼时看过邻家的姐姐嫁人。
　　所有的人都在笑，天上地上都是鲜花和彩色的布条，绚烂芬芳。鞭炮一串接着一串炸响，整个村子都在为这对新人献上美好的祝福。

　　她当时天真，只为婚宴上的美食而乐，巴不得村里人天天成亲。后来为此还热衷于给别人做小红娘而误了学艺，被母亲好一顿教训。

　　再后来，她一日日长大，虽然还不懂情意，却也要开始为未来夫婿打制银镯。
　　同行的姑娘们都少女怀春地幻想着自己未来丈夫的模样，岑小寇也小小地想了一下。

　　她喜欢吃东西，胃口又大，所以丈夫可能是个小厨郎。
　　她还想过，也可能是个铁匠。他炼铁锤铁锹，她就学着做做铁锅。
　　要么就像爹那样的也很好。

　　在岑小寇所有的想象中，她都会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妻子，为丈夫、也为自己洗手作羹汤（虽然并不擅长），平淡而幸福地度过一生。
　　嫁入镇北王府做妾是她从未想过的道路。

　　之前她一直没有实感，又一心围着夫人转。可是现在……

　　门后面就是她的丈夫。
　　但是，也是夫人的丈夫，他是很多人的丈夫。

　　岑小寇莫名地就冷静下来了。
　　是的，这是夫人的丈夫。

　　心口压抑的重石突然被抬起，岑小寇轻舒一口气，她抬手欲扣门扉，冰凉的手突然捂来，她被往后一带，耳侧响起陌生的低沉声音。

　　“你莫动，也不要回首，我便让你说话。”

　　岑小寇被捂住了嘴，心吓得猛然一跳。
　　这是戏里那些恶徒常说的话！

　　她疯狂思索。

　　难道是因为知道她是镇北王府的人所以想绑架她做坏事吗？绑小妾会有用吗？

　　岑小寇不愿到时候给夫人添麻烦，她抬手使劲往后一打，手肘却又被死死扣住，挣扎了半天都脱不开。

　　她屈服了，点了头。
　　岑夫人戏本里也是这么演的，打不赢就先附和着。

　　嘴上的手松开了，转而牢牢压在她肩侧。他空出另一只手反背过去，解下飘袂的发带。

　　看她像只刺猬般鼓满了刺，他觉得有几分好笑，“我是宁宴。”

　　宁宴望了眼她的后背，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应当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身体倒真是健朗。

　　岑小寇害怕得止不住抖，但想到他装成夫人丈夫就心中有气，气势上不愿认输，“你这个恶徒居然敢冒充二公子！”

　　宁宴无奈地笑了，眼中却流转过复杂的情绪。

　　她来的时机太过凑巧。但既然碰巧，是黑是白便趁此机会一探究竟。

　　岑小寇肩上的手离开，一片黑蓝色从眼前遮去了她的视线，她听到他微微含笑的声音。

　　“真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