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救治圣母病》鹿舌辛

4、患者

　　“……”

　　“………………”

　　“……………………”

　　“……我觉得……”

　　“你不觉得。”

　　“等疗程结束，先保护好那位子系统持有者吧，我怕安乐把他撕了。”

　　“不会的，祂那么温柔。”

　　“啊，那我也想……”

　　“你不想。”

　　“……嗯，祂对同级大概不会手下留情。”

　　“报告出来了吗？”

　　“下界又不是余穴园，怎么可能这么快出报告，起码要一个疗程以后吧。”

　　“哦，我终于觉得盯着祂治疗是一件有意义的事了。”

　　**

　　清洗完身体，郁倾带着杜聆尹顺着曼江边缘绕到了外城内墙，一处靠近中央城墙，十分大气的府邸院后。
　　期间，郁倾走路居然有些打飘，杜聆尹跟在后头，觉得他大约是泡水把伤口泡严重了，却时不时收到郁倾回头，有些阴沉沉的目光。

　　“？”
　　他只好装作疲惫的样子，垂头避开他的视线。

　　院子离内城大桥旁的曼江不仅近，且隐隐约约透出烛光和乐声，前院的车马来来往往，张灯结彩，像是在办什么宴会。
　　银白的圆月悬空，高个的少年双膝着地，借着透出的烛光瞄了一眼低矮的洞口。

　　这是个不大的墙洞，被一颗树后茂密的杂草挡了，此时生了很多青苔，倒也隐蔽。后院的人手少，没人会盯着这地方。
　　“从暗河巷出来的想找吃的，只有偷，骗，抢三条道。”郁倾神色有些阴郁道:“要么饿死，要么靠自己，蠢小孩，自己进去找吃的。”

　　他指着这个狗洞。

　　这个洞很小，杜聆尹勉强能进，但骨架比他大的少年肯定不行，他转头问:“那你呢？”

　　郁倾盯着他观察了一会神色。

　　当发现杜聆尹真的没有半分不适或者羞耻时，心里甚至有些郁闷，恹恹的看着杜聆尹:“我是你的主人，当然是坐在这等吃的了。”

　　杜聆尹顿了一下，很快看似顺从的点头。

　　他没有入府盗窃的经验，贸然进去跟送菜毫无区别，少年看似无意的瞥了一下旁边的空气，半晌，开始‘尽心尽力’的进行某种教导。
　　“府邸位于内外城的城墙之中，占地很广，分为内城正门和外城正门，你要避开这两个全是守卫的门。但外城的门今日没有打开，所以你从这里进去还算安全。”

　　“进去之后先找屋子，沿着屋子后面的墙角走，藏好别让人看见，脚步也要放轻。”
　　“若是迷路了就顺着这道院墙走，一只手扶着，总能走出这个院子。出去了就装成下人的样子……嗯，就是低着头，畏畏缩缩，记得把你的那头发和脸藏好了，被人发现可就不是当成贼了……说不定当成妖物锁起来呢。”

　　“宴会人员杂乱，别靠近主厅，显贵最多的地方，最好跟着那些端着菜的婢女，若有人怀疑你了……”少年停顿了，随后似笑非笑，“你就说你是别人带来的奴隶，懂了吗？”

　　待少年的经验传授完毕之后，杜聆尹再次点头，小心的蜷起身子，挪动着往内爬去，后方声音却又响起:“你是不是想等会从别的地方离开？”

　　粉毛小孩心脏漏跳一拍，动作停顿。

　　“只有这里是最隐蔽的出口，其他地方都有守卫。以你的穿着，第二个出去的方式大概是打个半死丢出去吧。”少年嗤笑道。

　　……刚开始的确有这个想法……现在终于被打消了。
　　杜聆尹平静又迅速的钻到另一边，埋在高高的杂草里，思索一下，乖巧回道:“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把食物带出来的。”

　　……墙那边又奇异的静了。

　　杜聆尹等了一会，见郁倾没有别的话要说，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没有起效果，便转身拨开草丛，颇为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周围。
　　他小心翼翼的矮下身子，靠着树影，向看着像屋子的地方移动。

　　……

　　“……哼。”

　　脚步声远去，郁倾背脊一松，脱力的坐着草靠在院墙上，表情终于露出了异样。

　　不久前，在杜聆尹叫出那声“爹爹”后一股无法形容的针扎感突而刺入他的头颅，泛起被雷电灌顶的剧烈麻痛感。
　　这让他到现在都头晕欲呕，浑身乏力，连思考还有些迟缓。

　　杜聆尹不可能去太久，现在还不能休息。墙角不是隐蔽之处，不说打更人，普通的平民百姓出个门都能发现郁倾这个浑身狼狈的暗河巷人靠在大户人家的墙角上，说不定自己还迷迷糊糊就被扔进曼江了。

　　郁倾轻声抽气。

　　杜聆尹那点饥饿算什么。
　　在这之前的整整一个月时间，他每天只有一个干馒头可吃，如今还有力气行动可谓奇迹。
　　上一次逃脱失败是三天前，他连唯一的馒头都断了，被那恶心的女人按在地窖门口的石板上，两指粗锁链鞭打后背，现在一碰都疼，没死是万幸。

　　连看守都以为他不可能再有反抗之力，才在进来时背着他锁门，被一棍子抡晕……算了，还是想想当下吧。

　　[查看信息。]
　　郁倾在脑内突然道。

　　路上空无一人，被黑夜和蝉鸣笼罩着，甚至有些寂寥。
　　在郁倾的视线中，一块白色半透明的面板突然出现，悬空漂浮在眼前，徐徐展开，上面闪着奇异的文字，但很快就置换成了他认识的内容。

　　[ 患者资料
　　姓名:杜聆尹 性别:男性
　　身份:无权限/无权限/患者 外貌:[图片]
　　病症:圣母综合征 病因:未知
　　治疗方案:将患者的善行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善意值:100
　　患者坐标: 裕今城，曼河内城门区安振街，谢府（此位置实时更新，可查看立体地图）]

　　这个面板是三天前，在他再次被抓回，心灰意冷之际蓦然闯入自己脑中，自称系统的生物。

　　全名是【余穴安疗子系统】。
　　郁倾和它签订了协议，那系统许了很多好处，让他辅助系统目标进行治疗，把那个所谓的善意值控制在100内。
　　不过不是那些听起来就不切实际的好处打动了他，是因为，不签……
　　他早就死在地窖里了。

　　郁倾眯着眼慢慢的扫了一遍，用意念打开了地图，清晰的看见杜聆尹在院子内的行动化作一个光点上下跃动。
　　因为这个神奇的“立体地图”，他才敢把杜聆尹直接放过去，而今日能成功逃脱，救出他的“患者”，它也有不少功劳。

　　看见杜聆尹老老实实的朝院子移动，他转开了注意力，恹恹提问:“我记得‘协议’里并没有惩罚，为什么动我？”
　　这个粉毛小孩就这么金贵，捉弄都捉弄不得？

　　子系统传来冷硬的声音:[本系统并无惩罚功能。]

　　郁倾嗤笑:“难不成是老天爷看见我欺负他？”
　　系统没有回应。它只有简单的问答功能，虽然会说话，却十分机械，不像个真正的活物。

　　郁倾若有所思。

　　摸索了几天之后，里面的信息经过验证大多真实，仅仅是地图这一项，就几乎属于传说的‘法器’范畴……那个协议里也没什么坏处，仅仅让他治这个小孩身上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圣母病’。
　　他也不怕系统不遵守协议，毕竟自己实在一穷二白，就算它根本没有话语描述的美好，也图不了什么。
　　这个东西现在有用就够了。

　　“……天罚？”他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