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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意外 ...

  •   “什么?!”孙飞晨在一旁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只有半年的寿命了。

      贺烈直视楼月西的双眼,后者甚至还弯了弯眼睛:“那你更不该来十九队。”

      楼月西这样的体质,怕是坐在家里都能遇见鬼,来了非自然死亡的现场岂不是更容易被缠上?

      “贺队,有意外。”

      他突然上前一步,凑近贺烈的耳朵。

      人和人之间天生存在着一种心理上的距离要求,正常的社交距离保持在1-3.5米之间,45厘米以内就属于亲密距离了。

      楼月西突然凑近的动作让贺烈下意识地避开,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毛茸茸的发顶时强迫自己没有动。

      贺烈移开眼睛,看向朝外大开的门。

      可能是这个人莫名其妙被他误伤过几次吧。

      “贺队是纯阳命格,诸邪不侵,且师从玄云道祖。传闻说阴差开道时都因误踩了贺队的血被烧了鞋底。”

      “……”贺烈眼角一抽。

      那时他八九岁,尚在庆乌山跟着师父修行,一日摔跤磕破膝盖流了点血。谁知那日师父恰好焚香请阴差,阴差不偏不倚踩在了他的血上,鞋底当时就冒起了烟。

      阴差是地府上了名册的官吏,他的血竟伤着了阴差。

      这事只有庆乌山的人才知道,师父怕他被有心之人利用,压下去了。

      “贺队别担心,玄云道祖和我师父青浣是老友,玄云道祖曾向他夸赞过你。”

      贺烈更觉得头痛,玄云道祖在外人面前声名显赫,德高望重,只有庆乌山内门的人知道那就是一个老不修。

      他一定是去向青浣道长炫耀去了。

      ——“哎呀,我那徒儿可不得了,磕破波棱盖能把阴差的鞋底烧穿!”

      青浣道长修行青山道,自然也是极阴之人,怕是想拍死他的心都有了。

      楼月西有些清瘦,肩膀上穿着一件略微宽松的衬衫,显得人有些单薄。

      贺烈垂着眼睛,想到这人许是厉鬼缠身才这般病弱,心里竟升起了几分怜悯。

      “所以你想跟着我?”贺烈挑眉问道。

      他没有压低声音,一旁的孙飞晨听到眼珠子都快落下来了。

      他没听到楼月西的讲话,回忆起昨晚贺烈揽抱着楼月西下舞台的模样,一时浮想翩翩。

      “嗯。”楼月西后退一步,微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贺烈太高,188的个子让楼月西需要稍稍仰头才能直视他的眼睛。

      他皮肤白,眼睛大,这样仰头的姿势显现出一点脆弱感,把贺烈拒绝的话堵在嘴里。

      不过也就堵一下,贺烈铁石心肠不会被一个眼神蒙蔽。

      贺烈咬着腮帮在脑海里漫不经心地编着理由,楼月西像是看出他的敷衍,于是亮出了底牌:“听闻贺队一直在搜寻西南一带的异象……”

      周围的气温仿佛低了几个度,楼月西好似无所觉,他再次抬头对上贺烈眯起的眼睛,微微笑道:“贺队,我极阴之体,别的不行,撞鬼一流。”

      ——

      “晚上我们去吃烧烤吧!庆祝一下月西的加入!”孙飞晨自来熟的很,一个下午称呼就从“楼先生”变成了“月西”。

      贺烈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站起身来的两人,正想说不去就见楼月西额上被门撞到的那块已经发青了。

      他虽不希望楼月西的加入,但也不至于给他脸色,再者他已经连续误伤楼月西多次了,请顿饭也是应该的。

      老式的桑塔纳一半骑在了路牙子上,一半撅着屁股露在路旁,楼月西看贺烈和孙飞晨轻车熟路地钻了下去,走进几根钢管铁棍搭起的塑料红棚里。

      “月西,快进来呀!你别看这家破,过了七八点生意好得很呐!快来,我们先占个座位。”

      里面的桌子都不高,年纪却应该不小,油光蹭亮的,边角断了,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合成木板来。

      桌面上也好不到哪儿去,油醋瓶盖了不配套的盖子,一卷没有桶芯儿的卫生纸,桌上面红色的筷子筒都要变成了褐色了。

      楼月西额角一抽,随即慢慢坐了下来。

      贺烈余光瞟见了楼月西的脸色,暗自嗤笑一声。

      一线就是风里来雨里去,有时候在山里一呆就是两三个月,吃住环境可差得很。矫情的人趁早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孙飞晨去拿菜去了,贺烈坐在他对面,拿着两瓶冒着白气儿的冰啤酒在桌面上斜着磕了一下,铁皮盖就当啷一声不知道滚到了哪里。

      看来桌子那断了的边角,贺烈也出了一份力。

      老板娘端了一盘盐酥的花生米,油亮亮的在白盘子里挤着。

      贺烈从筷子筒里抽出一双筷子,他擦也不擦就要夹住花生米。

      这时楼月西终于忍不住了,他“噌”地站了起来,夺过了贺烈手上的筷子,低着头说:“我去洗洗。”

      贺烈估摸着楼月西这样的小公子哥从没有来过这样的苍蝇馆子,他骂了一声:“德性。”

      楼月西最后要来了一壶滚水,他垂着头,认认真真地淋水洗了几双筷子,又将待会要用的碗烫了一遍,连碗外壁都洗的干干净净。

      烧烤很快端了上来,五花肉烤得滋滋冒油,年糕外酥里嫩,不过最绝的是烤小肠,外面吃着非常有嚼劲,里面的蒜汁儿浓郁,每一口都让人满足。

      “来!走一个!”孙飞晨吃得满嘴流油,他左手拿串,右上举起啤酒瓶,“欢迎月西加入十九队!”

      楼月西也举起酒杯,他微笑着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也不说话,等了几秒,就见贺烈不太情愿地举起啤酒瓶用细长的瓶口和两人对撞一下。

      清脆的一声。

      青年若丹青描摹的雅致眉目便弯了起来,他缓缓吐出几个字。

      “还请多多关照,贺队。”

      他尾音拉得很长,在嘈杂的环境中几乎被吞没。

      孙飞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被贺烈推醒时太阳穴跳着跳着发疼,他迷迷糊糊地说:“啊……该走了吗?”

      就见高大的男人压着眉看向他问道:“楼月西呢?”

      “嗯……他是不是去结账去了?”孙飞晨茫然地撑起身体,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00:09。“他没和你去卫生间啊?”

      没等到男人回答,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贺烈,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整个塑料红棚里就只剩他、贺烈还有最靠里边的两个人。

      烧烤架上炭火还燃着,隐隐能看见亮起的红星,但是那个长相和气、身材圆硕的老板娘却不见踪影。

      角落里的落地风扇呜呜地吹着,把地上的脏纸巾吹得几个翻滚,孙飞晨却觉得脖颈一凉。

      “哥,我们不会是……进域了吧……”

      “嗯。”贺烈轻轻颔首。

      孙飞晨顿时酒意醒了一大半。

      鬼在人间因为怨恨、执念会形成很强的阴煞之气,当阴煞之气不断叠加,就会将周围的空间、时间进行某种程度上的扭曲,形成鬼域,倒霉的人往往会被困在其中。

      最常见的情况就是鬼打墙。

      处在鬼域之中时,最好不要说出那个鬼字。

      因为会惊动“它们”。

      “那、那楼月西呢?”孙飞晨问得很轻,生怕楼月西已经遭遇了不幸。

      贺烈起身撩起塑料棚上挂着的门帘,外面是无尽的黑暗。

      浓郁的黑色像是沼泽深处,一丝光亮也没有。

      没有风没有灯没有声音。

      走不出去。

      他随手放下帘子,时间才像是流动般,塑料棚被夜风刮出沙沙的细响,孙飞晨像是筛子一样抖了起来。

      他压低声音问道:“哥,角落里的两个……是人吗?”

      他话音未落,就见贺烈已经大步上前,嗙的一声拍向了桌面。

      两个年轻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他们被贺烈拍桌的声音一惊,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

      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皱起眉来就开始骂:“找死啊你!”

      黄毛脾气很冲,他从桌下拿起空酒瓶,捏着细瓶口就站了起来,无声地威胁。

      他站起身来才发现带着黑色耳钉的男人手上拿着小票,男人皱着眉,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像一个等待下班的收银:“打烊了,306元。”

      那黄毛听到结账才想起还有个人似的,他巡视一圈嘟囔道:“袁俢文这家伙每次到买单时就跑得影子都不见了。”

      贺烈闻言眼睛向下一垂,发现桌上有三副碗筷,上面都有油渍,显然方才是有三个人用餐。

      那桌上看起白净些的黑发青年从兜里掏出手机来,他也有些醉,解锁解了两次才打开:“孟哥,别生气别生气,今儿我请客。”

      他又转过头来对着贺烈说:“二维码在哪里?”

      贺烈开口道:“码坏了,现金有吗?我给你们抹个零头。”

      黑发青年摸出钱夹来,掏出三张红票子递给贺烈,随后两个人走出了塑料棚。

      孙飞晨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人勾肩搭背地走出去,他刚刚也看了棚子外的异状,即使李姐烧烤确实位置偏僻,但外面也是有路灯的。

      难道他们没发现异样?

      不可能,人类对黑暗都有本能的畏惧,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已经超出了正常城市夜晚的暗度。

      “走。”贺烈也跟着撩起门帘,孙飞晨看见橘色的灯光一闪而过。

      外面已然恢复了正常。

      小路还是熟悉的小路,单行道的宽度,马路牙子上横七竖八挤着停了很多轿车。

      只是没有他们停在街边的那辆桑塔纳。

      轿车里看着黑洞洞的,偶尔有一两个绑了白色颈枕的座椅,乍一看像是坐着一个面容苍白的女人。

      两人安静地走在小路上,远远地坠在两个年轻人后面。

      昏黄的路灯艰难地撑起一点明亮,两个人的影子时而短得踩在脚下,时而拉得很长,路灯交替,长长短短的影子像是不知疲惫追逐他们的怪物。

      “贺队……”孙飞晨颤抖的声音响起来,“这条街过去应该是个T字路口,右转我们就能回家了。”

      “但是……”

      不用他说贺烈也发现了,前面蓝底白色的路牌上正正方方印了三个大字——

      新泰路。

  • 作者有话要说:  玄云道祖简介:东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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