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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你乖 ...

  •   五日后,正当秋猎。

      赤乌东抬,气朗天高。城门之下已经整装肃立着数以百计的兵甲将士,正待帝王一声令下,往百里东郊的猎场奔走。

      为首一人,铁衣流光,胯坐于一匹乌骓宝马,冲着以芙勾唇轻笑,“过来。”

      擂鼓阵阵,振聋发聩。以芙听不见他的声音,却可以看见他的唇角微微地翕然抬动,在肃穆的场面里格格不入。

      她颦眉蹙頞,慢腾腾地走了过去。

      褚洲左手勒马,伸出了右手。

      以芙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做什么。”

      哟,还知道避嫌了。

      褚洲咧唇,莫名想到了时下都在传诵的一篇篇檄文。不外乎是质疑他们兄妹二人的过分亲密,把王法家规不放在眼里。

      褚洲扬眉,“不干什么。”

      见他还坚持摊着手,以芙无奈地牵住了他的一根手指。正要问些什么,掌心蓦然滑入一块小巧玲珑的暖玉。

      以芙一愣,看着他。

      他已经抽回了手,“去吧。”

      以芙回到嫔妃的行列中,忽然被皇帝叫住了,“芙儿,太尉给了你什么好东西?”

      以芙看了一眼帝王,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陈嘉丽,“左右是阿兄觉得天气冷,送了一块暖玉来。”

      皇帝扭头去问陈嘉丽,“朕从前不是也给过你一双玉吗,怎不见你带出来过?”

      “皇上赠的玉自然特别些,姐姐肯定小心收藏着。”以芙笑,“或许阿兄那里还有多余的玉,姐姐若是不嫌弃,妹妹给你讨一只来。”

      陈嘉丽温和地摇摇头,“不必麻烦了。”

      以芙也不客气,回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

      皇帝单手搂着陈嘉丽,正偏头与吴贵人亲吻。陈嘉丽有点羡慕地看着离开的背影,心想着,“她可真干净。”

      在褚洲的呵护下,她在后宫里活得一派天真,干干净净。

      而自己呢,几乎每日每夜都要陪伴着一副肥胖臃肿的身躯。侍寝一事对自己而言,更加无法启齿——皇帝行动不便,床笫之间也要几个太监在旁搀扶。

      陈嘉丽想,她确实羡慕以芙的这份干净,也要在此次秋猎毁了这份干净。

      ……

      辗转十日后,禁军将载着王公贵族的军队护送至襄阳围场。襄阳外毗□□,与突厥牙帐距离不过庶几十里,内地百兽率舞,满足了北陵尚武的天性。

      当夜,皇帝邀可汗于帐内宴饮。

      游牧民族嘛,或许骨子里还流动着与生俱来的野性和炽烈,当默淖可汗步入内帐时,就像一匹狼般盯住了以芙。

      京城女子大多柔弱,温驯得像一只小绵羊,让默淖觉得无趣。

      以芙的眼睛清泠泠,蒸罩着哈巴雪山千年的雨雪,默然地看着默淖。默淖大笑,“皇上,这是你宫里的嫔妃?”

      皇帝道了声是。

      默淖可汗没再说什么,摩挲着下巴,盘腿坐下,“本王身边有一姬妾,尤擅舞技,不如让她为皇上跳一支舞怎么样?”

      皇帝求之不得。

      箜篌声悠扬而起,一绯衣女子步入帐内,轻纱遮面,不好细端容颜,却见眼尾一粒红色小痣,举手投足之间风情绰绰。

      皇帝的哈喇子淌下来,就差没把眼珠子黏上去。

      一曲舞毕,默淖揽过姬妾,“皇上觉得本王的爱妾如何?”

      皇帝瞥开眼睛,“挺好的、挺好的。”

      “皇上可喜欢?”

      “喜欢!喜欢!”

      “我突厥部向来有□□一说,环儿还是本王从旁人手里换过来的。”默淖把话挑明,“皇上若喜欢环儿,不如与我交换?”

      默淖的感官向来敏锐,在他缓缓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察觉到了一双锐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狼的天敌是鹰,凶猛威风的群狼也逃不掉拥有尖利爪牙的鹰隼。

      默淖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对面沉默的男子,继续说道,“本王觉得皇上的一位嫔妃,也挺好的。”

      默淖把人指给皇帝看,“她叫什么名字?”

      皇帝想换妾,但没那个胆子;皇帝很像说出以芙的名儿,可喉咙像是卡了一块痰,支支吾吾的,“她、她……”

      陈嘉丽补上,“她叫褚芙,乃是婕妤。”

      褚洲挑唇,“也是本官的妹妹。”

      默淖一怔,“你是……”

      “大王无须知道本官叫什么,任居何种职位。”褚洲将白壁杯中的酒酿喝尽,“你要不得她,也不配要她。”

      好大的口气!

      默淖肚里的烈酒发挥了功效,那一股股热气和冲动直往脑门上窜,“本王就是要她,你能把我如何?”

      “那也别怪本官,不给你留情面。”

      褚洲扔下酒杯,往以芙的方向走过去。

      “出去走走?”

      以芙略一犹豫,放下了手中的筷箸,提着裙摆跟了过去。

      男人最要面子,更何况是天之骄子、□□的可汗,当众被拂了脸面,他如何能忍受?

      默淖咬牙,压着熊熊怒火跟了上去。

      营帐之外,褚洲捉住了以芙冰凉的小手,揣在了自己的怀里。月色低迷,两个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拉得纤长。

      默淖大怒,哐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正要抬手往褚洲辞去,铮亮的剑刃被跟上来的苍扶斩断。

      “可汗莫忘了您是谁。”

      “□□一事虽在突厥部落行得通,在我北陵之地却被视作有悖人伦。您开口提出已经对皇上不敬,又欲行刺我朝众臣,到时候您担待得起吗!”苍扶掷地有声,“届时若两国之间出了嫌隙,您打算如何部下交代?”

      默淖双肩一塌,怔怔看着两人走远。

      见他冷静下来,苍扶方定下心,踅身走回了营帐。

      沙沙的秋风里,默淖的背影寂寥。

      默淖自小就受老可汗疼爱,凡是想要的物件儿想要的人,随便张张口就能得到了,今夜在褚洲身上栽了个跟头,心中难免不忿。

      不知在原地立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句,“京都的贵女娇矜,岂能说换妾便能换妾的?”

      默淖抬眼,“那依陈贵妃之言,本王要如何讨她的欢心?”

      “除婕妤一身傲骨,看不上你这种不入流的人。”陈嘉丽戏谑道,“可汗不妨磋磨磋磨她身上的锐气,她自然会求着您纳了她。”

      “你说说看。”

      陈嘉丽压低声音,覆耳低语。

      默淖霎时变了脸色,怒道,“本王不知道你与婕妤有何过节,竟想这样毒害她!只是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本王不会做,也劝你歇了歇这种肮脏心思!”

      语罢,甩袖离开。

      光线幽暗,陈嘉丽对着空中冷凝的水汽兀自发笑。她笃定默淖会后悔——在他发现褚洲与以芙不寻常的关系后。

      ……

      深幽小径,褚洲走路摇来晃去。

      褚洲把滚烫的面颊挨在以芙的颈窝,“本官带你去见见我的马。”

      他的一呼一吸,都带着辛辣的酒味。

      以芙捂住口鼻,用手扇着周围浑浊的空气,“你喝了不少酒,是不是?”

      褚洲否认,“没有。”

      顿了顿,又问,“你觉着,若把默淖和本官放在一起比较,哪一个更英俊、更有才华、更合你心?”

      以芙在心里说,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是成了精的老色鬼,一个是成天打打杀杀的活阎王。

      以芙摸了摸他的脸,“在奴家心里面,大人永远是那个最英俊最有才最可爱的人,很合奴家心意。”

      褚洲盯她半晌,笑了。

      随即又问,“本官的马呢!”

      以芙摇着头表示不知道,“大人找马做什么。”

      “本官的马是千里难寻的良驹。”褚洲双颊酿红,朦胧的眼睛凶巴巴地盯上以芙,“一个时辰内便能从地上跑到天上……”

      “要跑得那么快的马匹做什么?”

      “载着你跑。”褚洲紧紧地搂着她,“跑得远远的,谁都抓不住。”

      以芙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想把醉得不清醒的褚洲带回去,“你试试看,不用我扶着自己能不能走回去。”

      “可以。”

      褚洲的双脚软绵绵地踩在泥地,高大的身子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啃泥。

      以芙本想拽褚洲起来,谁想他手腕略一施力,把她连拖带拽地拉到了自己怀里。

      草滩上湿漉漉的雨露沁入肌肤,让以芙打了个寒战,她半提起身子,往褚洲的怀里凑了凑,“大人快起来……”

      “你关心你阿兄的下落,又为宋璞玉脱罪求情……如今本官摔在地上了,全身都疼,怎么不见得你疼疼我?”

      以芙语结,低声道,“我心疼你的。”

      以芙亲亲他的下巴,“你乖。”

      她的吻无疑是一粒火星子,将褚洲燎得又热又燥,“还要。”

      “你先起来。”

      “我带你走,好不好?”

      以芙的眼睛黑白分明,很冷静地问,“大人打算带奴去哪里?”

      平淡无澜的眼底,似乎藏着一丝期盼与希望,褚洲看着她的眼睛,酒醒了半分。

      “本官醉了,方才说的是胡话。”

      以芙没什么表情,“既然醉了就早些回去休息,不然明儿个起来头疼。”

      以芙把褚洲搀回了他的营帐。

      在淡黄的帷幕落下去的刹那,以芙的声音从外传进来,“既然要说胡话,今后就别饮酒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褚大人好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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