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名著]重回人鼠之间》布缝月

23、第二十三章

　　乔智默愣楞地看着眼前一高一矮两个人，耳边充斥着自己血管搏动的声音，每一声都像是抡圆的铁锤毫不留情地击在他的心上。

　　“嘿，伙计，你还好吗？” 穿着淡蓝色衬衫的矮个子向前了两步，湛蓝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乔智默没有回答，只是微张着干裂的嘴唇，紧盯着那张熟悉的脸。

　　“乔治，他怎么不说话呀？” 伦尼歪着脑袋好奇也好奇地往前走了几步，“嘿，乔治在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你该不会是真的偷偷藏了我的兔子吧？一定是这样的，你让我看看你身后的背包，我要看看有没有藏兔子。”

　　说着，伦尼就要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搜查兔子，却被那个被叫做乔治的人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你给我老实点！我不是跟你说了不管干什么都要先问过我、听我的、别闯祸吗？”乔治拽着伦尼的衣角目露凶光，然后压低了些声音贴着对方耳边道：“这家伙看起来有点怪，黑头发的估计是从檀香山那边跑过来的。不过那些从东方来的家伙普遍都非常聪明，不像这个家伙一副傻呆呆的样子。”

　　“啊，我知道啦，乔治，他不会是个傻子吧？” 伦尼拍着脑门儿大声地说。

　　“你小声点会死吗？” 乔治伸手扇了伦尼的后脑勺一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唔，好痛！” 伦尼惨叫道。

　　自始至终都坐在地上不吭声的乔智默一听到伦尼乎痛，几乎是下意识地窜了起来，冲到两人面前一把将伦尼扯到了自己身后，母鸡护雏似地瞪着乔治。

　　被迫分开的两人被他突入其来的举动吓呆了。

　　尤其是伦尼，站在乔智默身后一脸茫然地盯着他后脑勺。

　　有那么一瞬间，伦尼的脑海里闪过的几幅极为陌生的画面。

　　有的画面中，眼前这个小个子黑发男人穿着白大褂，站在他的面前，虽然一脸严肃可动作却十分轻柔地拨着他的眼皮，并用拿一束光在他眼前左右晃动。

　　还有的画面里，自己正拿着一把盛满豆子的小勺，小心翼翼地举到乔治唇边。热豆子冒出的氤氲白气模糊了乔治的脸，伦尼恍惚觉得对方是乔治，却又似乎不是那个自己熟悉的乔治。

　　这些画面或清晰、或模糊，出现得如此突然，就像在黑夜里划破天际的闪电，还未等伦尼仔细看清，就稍纵即逝消失在雨幕背后。

　　“你想干什么！” 在伦尼呆楞之际，被隔在一边的乔治突然发难，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愤怒，红彤彤地双颊随着喘息一鼓一鼓的。“你是想打劫的吗？混蛋！”

　　说话间，乔治冲上前直接一拳轰在了乔智默的右眼上。

　　乔智默只觉得眼前一个人影闪过，紧接着右眼眼窝处传来剧痛，然后整个身子都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带着向后倒去，最终跌入了一个温软熟悉的怀抱。

　　他仰起头，用还能视物的左眼与正在低头看自己的伦尼对视。

　　伦尼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漂亮的浅棕色，就像是秋天柏树树枝上挂着的两粒琥珀。它们被晶莹剔透的琼浆层层包裹，在夕阳下泛着陌生与疏离的光。

　　乔智默突然理解了小美人鱼的悲哀。

　　“伦尼……”他轻声唤着，朝着伦尼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颊。

　　然而他的举动从乔治的角度看就没那么友好了。乔治以为这个可疑的要对伦尼出手，于是大叫道，“伦尼！揍他，快揍他！别让他欺负你。 ”

　　“我没有……” 乔智默摇着头想跟伦尼解释。

　　然而下一秒，从小就对乔治言听计从的伦尼直接用大手箍住了乔智默的脖子，并开始渐渐发力。

　　乔智默感觉肺泡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太阳穴被压力撑得生疼，连舌头都不自觉地伸出嘴巴，试图捕获一缕氧气。

　　他看着伦尼，生理性的眼泪模糊了视野，然而在潋滟水光之中，他依旧可以看到伦尼表情漠然的脸。

　　“伦尼，行了，放手吧。”站在一旁的乔治盯着脸色泛紫的乔智默冷声道：“别不小心把他掐死了，还不够给咱们添麻烦的呢。”

　　伦尼闻声立刻松开手，任凭身子软成烂泥的乔智默跌在脚边，然后抬起头，像个做好事后邀功的孩子一样看着乔治。

　　“乔治，我是不是很听话，你让我松手我就马上松手啦。”

　　“对，没错，伦尼是个乖孩子。”乔治微笑着走上前，踩着乔智默的手指站到伦尼身边，伸出手揉了揉伦尼棕色的额发。

　　“我已经不是孩子啦乔治！”伦尼拨开他的手，跺着脚抗议道。

　　“哈哈，好，我们伦尼已经不是孩子啦，是个大人了，是可以照顾兔子的大人了。” 乔治一边称赞，一边收回被伦尼拨到一边的手，眼中快速掠过一抹冷厉。

　　“太好啦！乔治要给我养兔子啦，因为我是个可以照顾兔子的大人啦。” 伦尼开心地拍着手大叫，全然没有注意到乔治的微表情。“对啦乔治，你为什么突然让我揍他啊？他是不是真的藏了兔子呢？可我怎么没看到他藏的兔子呀。”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藏兔子。”乔治耸耸肩坦诚道，“但是我看到他冲你伸出拳头，肯定是想伤害你，所以才让你赶紧出手的。 ”

　　“啊，原来是这样啊。真是的，看起来这么瘦了吧唧的家伙，居然还想要攻击我，真是个讨厌鬼。虽然他这次没有抢我的兔子，但是这种坏人，早晚会抢的！”

　　伦尼说着便朝着乔智默的后脑勺使劲踹了两脚泄愤，然后迈过他的身子走到乔治身边，展开双臂，将对方紧紧搂在怀里，“乔治，还是你对我最好啦。”

　　乔治也伸出手虚抱了一下伦尼，在他耳边回道：“当然，我会永远都对你这么好的，你和我，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嗯，没错，咱们永远都在一起。” 伦尼回道，笑着将脸埋进了乔治的颈窝。

　　加利福尼亚初秋干燥炙热的风掠过水潭，卷着阵阵藻腥气，穿过斑驳的悬铃木树枝，引着枯黄的残叶覆盖在乔智默苍白的脸颊上。

　　他的睫毛抖了抖，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渗出，滑过鼻梁，渗进乌黑的鬓发之中。

　　“伦尼，咱们走吧，天快要黑了，咱们还要赶去农场呢。” 乔治捋着伦尼的后背柔声道。

　　“啊，咱们今天晚上就过去吗？” 伦尼抬起头，不解地问：“你之前不是说咱们最好在外边耗一个晚上，享受享受自.由轻松的时光再去上工吗？”

　　“哦，之前啊我确实这么说过，但现在看来，这里似乎有不少流民。”说着，乔治指了指被半埋在树叶堆里的乔智默继续道：“你看看这个家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还好他是一个人，万一是一伙流民的话，咱们两个人怎么应付的过来。 ”

　　“就算有坏人来，我也可以保护乔治啊，我力气很大的。”伦尼撅着嘴，弓起胳膊，向乔治展示自己的肌肉。

　　“没错，咱们伦尼最强了，力气最大了。”乔治笑着捏了捏伦尼的肌肉，又仰头看了看已经西斜至树梢的太阳，说：“好了伦尼，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等咱们到的时候应该正好可以赶上吃晚饭。我猜他们那里一定有蕃茄酱，你不是最爱吃蕃茄酱伴豆子了么？”

　　“蕃茄酱拌豆子……”伦尼小声重复着乔治的话，心中猛的一痛，眼前骤然扬起霜雪，一片白茫。

　　他觉得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忘了，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回顾过去，伦尼在农场长大的这二十几年时光平淡无奇，身边除了乔治和已经过世克莱拉姑妈以外再无什么值得被他记住的人。可自从见到这个黑发怪人开始，伦尼就被一种难以描述的奇怪的感觉萦绕。

　　他总觉的自己的生活不应该仅限于这二十年的农场经历，然而这种极为荒诞的自我怀疑过后，又只剩下没有答案的空白。

　　这使伦尼感到无比迷茫，甚至有些恐慌。

　　他紧紧拽住乔治的衣角，仿佛在这些种种不确定中，只有乔治那如大海般湛蓝色的眼睛才能带来给他点点心安。

　　“走吧伦尼，咱们去农场吃晚饭吧。”

　　乔治拍了拍伦尼的手背，然后温柔地将对方冰凉的大手包在自己的手里：“要是吃完饭以后天还没全黑的话，我们可以在农场里转转，看看动物们，没准儿他们会养小兔子也说不定呢。”

　　“小兔子？真的吗？” 伦尼歪着头，像个天真的小孩子，一颗糖的承诺就使他忘记了烦恼与忧愁。

　　“是呀，这片农场很大，我猜他们一定有养毛绒绒的小动物。” 乔治笑着回道。

　　“那咱们快走吧乔治。” 伦尼兴奋地大叫，扯着乔治的手就要往前走，却突然又顿住了脚步，指着昏在地上的乔智默问：“诶，等等乔治，咱们要是这么走了，这家伙怎么办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没事吗？”

　　乔治随着伦尼的目光往地上瞥了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极为轻浅的哼响，“没事的伦尼，咱们来之前这家伙也是一个人在这里睡觉的啊。而且这一片林子里又没有什么能伤到他的飞禽猛兽，顶多是几只灰松鼠或白尾鹿罢了。”

　　“可是……”伦尼还是有些迟疑。

　　“别可是了伦尼，再晚蕃茄酱都要被人抢光了。”乔治伸手揽住伦尼的肩膀，一边催促着，一边把人往林子外带。

　　伦尼并不反抗，只是一步三回头的往乔智默那边看，直至再也无法从枯黄中分辨出那团墨发才肯罢休。

　　夕阳西下，水潭彼岸的小山丘背对这太阳，将黛色阴影投进这片悬铃木林子。少了阳光，树林里的温度骤降，风吹冷水，俨然与刚刚是一副天差地别的模样。

　　一只白尾巴小棕兔从灌木从里窜了出来。

　　它跑到水潭边，用翕动着小鼻子在乔智默身边闻了闻，紧接着警觉地立起耳朵，转向远处狼嚎的方向听了一会儿，然后使劲跺了跺后脚，转身快速跑进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