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重生》冲音

4、第四章

　　段景春靠近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美好的夏日美人嗅芳图，宁松月沐浴在日光之中，愈发显得肤色白嫩，人比花娇艳。

　　本该走向乾昊宫的双腿，脚尖一转，拐到了花圃之中。

　　“殿下。”

　　“段太医。”宁松月似是有些羞怯，又有些开心，松开掌心那朵被蹂躏得快要凋零的鲜花，朝他转过身来，“听闻你去我家里给兄长看病，如何，他的病情可能好转？”

　　段景春行完礼，直起身道：“令兄无碍，只要知道中的是什么毒，要解起来就不难。”

　　宁松月勾了勾唇，长睫轻颤，眼里闪动着欢欣：“是吗，那就好。还是段太医有法子。”

　　指甲死死地嵌入掌心肉之中，他就知道，有段景春在，寻常下毒根本杀不死宁樵风，不论是外伤内毒，他都很有一套。

　　转瞬，他又松开了手，笑容越发甜美——本来他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宁樵风身边达官贵人能人异士这么多，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置于死地的。

　　这一回不过小试牛刀，探探段景春的底罢了。

　　他果然很不好对付。

　　宁松月心下更加警惕，面上却半点不显，又问了段景春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便想离开了。

　　可就在此时，段景春却往前走了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

　　宁松月面上浮起一分薄红，目光惊讶地朝他看了过来，很是不解。

　　段景春本要说话，却见一个小太监跪在宁松月身后，从石板上滴落的汗水来看，似乎已经跪了很久，身体都在发颤，头虽然滴着，但阳光下露出的半张脸上写满了恐惧。

　　怎么怕成了这样？

　　宁松月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身后，语调不急不缓：“这是我宫里的一个太监，方才做错了一件事，我罚了他。”

　　他这一扭头，那雪白而又纤细得仿佛一手就能捏断的脖颈又暴露在段景春眼下，甚至因为灿烂的日光，连皮肤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见。

　　脆生生，白嫩嫩，如同奶糕一般。

　　那双灵动的杏眼忽闪着，漂亮又纯真，真想看到这双眼睛布满水雾哭得通红的样子。

　　一定很美。

　　段景春忽然觉得喉咙很干，眸色渐暗，心神一下就被宁松月扯了回来，早就忘了还跪在那里的太监为何浑身发抖，他只看到了那色泽浅粉如花瓣的唇，正翕张着开口对他说话：“段太医？……你怎么了，快松手。”

　　最后三个字压得极低，很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段景春没有放开他，而是以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纤细的手腕，口中却道：“殿下莫要误会了，微臣只是想为殿下再把个脉，看殿下身体好些了没。”

　　“有段太医的良药，怎么可能不好。”宁松月道。

　　“若微臣的药方真的好，殿下怎么还会病了一个多月。”段景春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宁松月一眼，便竟真的替他把起了脉。

　　过了一会儿，他才收回手，道：“殿下的风寒之症虽已经好得差不多，但身体还是太虚弱，出门走动不是不行，可顶着大太阳却对殿下有害无益，还是尽早回去为妙。”

　　“知道了，多谢段太医。”宁松月对他笑笑，“我这就回去。”

　　他喜欢自称“我”而不是“本宫”，并不是因为宁松月待人温和，折节下交，而是前世他被李广才他们羞辱时，怒急之时曾说了句“本宫”，被李广才他们嘲笑：“都什么时候还‘本宫’，也不看看如今清晖宫里住的是谁，你代表的是哪个宫啊，冷宫吗？还‘本宫’，你配吗？！”

　　宁松月闭了闭眼，将眸中杀意掩下去，再睁眼时仍旧是那副温柔干净的模样。

　　段景春一时看得入了迷，鬼使神差便说了句：“微臣送殿下回宫吧。”

　　宁松月缓缓摇了摇头：“方才段太医不是想去见皇上？我不好耽误你向皇上复命，自己回去就行了。”

　　“好。”段景春好像也觉得贸然提出这样的请求有些不妥，他毕竟是外臣，还有任务在身，就先离开了。

　　待他走远，宁松月慢慢转过身，看向跪在石板上的那个太监，嗤笑一声：“你怕什么？是怕段太医闻到你身上千云香的味道吗，还是怕他看出你就是给李广才出了那个狸猫换太子的绝妙计策的人？”

　　“殿……殿下饶命啊！”那太监一时更加汗如雨下，要不是从小长在宫里，被严格训练，他只怕这会已经被吓尿了。

　　他是真的肝胆俱颤，害怕得不得了，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上。

　　这太监名叫菱角，是宁松月的贴身太监之一。前世宁松月待他如心腹，可他却背叛了自己，假装愿意跟随他吃苦，实际上却在等待时机，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李广才听，借此讨好取悦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若非如此，前世宁松月本与安王造反一事毫无关系，可恨李公公深知司徒烨不喜欢他，便与菱角一块捏造罪证栽赃给他，给他扣上个安王同谋的帽子。

　　否则宁松月哪怕被废，也不至于最后死得那样凄惨。

　　影一虽然想要拼死带他出宫，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世，菱角虽然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可在宁松月一次无意中透露千云香可以替换十里香之事后，这心思灵活的太监还是借着此事偷偷去抱李公公的大腿，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菱角，你听，李公公他们怎么不叫了？”宁松月低垂眼帘，缓缓地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叫了吗？”

　　菱角吓得连前胸都贴到了地面上，哭得稀里哗啦：“他们……他们被打死了……”

　　“死了？哎呀，好可惜。”宁松月面色冷漠，目光冰凉，“如果陛下知道是你将千云香的事告诉李公公，也不知他会如何想。”

　　“殿下……殿下救命！奴才不想死啊！”菱角膝行爬了过去，抓住宁松月的衣角，苦苦哀求。

　　事到如今，菱角哪里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宁松月安排好的，故意将这件事说给自己听，故意冷眼看着自己去攀高枝，故意带着他来到御花园听李公公他们的下场，就是为了敲打自己！

　　更可怕的是，整件事中，他这双手干干净净。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张了张嘴，就让宁樵风卧病在床，就让乾昊宫中乱成了一团。

　　他不过是打听到了贡酒是何时入库的，便掐准时间让宁樵风入宫侍疾而已。

　　然后一切便按照他的想法发展下去。

　　太可怕了！

　　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男后，实在太可怕了！

　　菱角感到自己五脏六腑都在疼痛，随着李公公他们的惨叫声传来，他仿佛感受到了那些棍棒敲打在自己身上，感受到皮开肉绽的痛苦。此时的他哪里还敢想着去另攀高枝，他命都快吓没了。

　　另一名贴身太监谷山很看不惯，过去一把扯开了菱角，嫌弃道：“你这不忠不义的狗奴才，别去碰殿下！”

　　“殿下饶命……殿下救救奴才吧……奴才愿为殿下做任何事！”菱角哀哀地哭了半天，才壮着胆子小心试探，“殿下留着奴才还有用的，否则陛下如今早就杀了奴才了，殿下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才去做，奴才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肝脑涂地？这回就不怕死了？”宁松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奴才本是必死无疑，殿下没有将奴才交给陛下，这条命已经是殿下的了。日后殿下让奴才去死，奴才绝不会有二话！”菱角赶忙用力磕头，额头都破皮流血了。

　　宁松月冷漠地看着他磕得两眼发晕，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才曼声道：“好，既然如此，我这里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去做。”

　　菱角眼中闪过欣喜与激动的神色，片刻不敢耽搁，忙从地上爬起：“任凭殿下吩咐！”

　　宁松月小声对他说了几句，菱角点点头，立马弯腰退开，态度十分恭敬。

　　谷山仍是气愤：“这狗东西背叛了殿下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殿下怎么还信他？！”

　　“不过是件小事而已，以后他也不会有机会近身伺候了。”宁松月不在意地说。

　　眼下菱角还不能死，若在同一天里乾昊宫与清晖宫同时有宫人死去，很容易引来司徒烨的目光。

　　司徒烨本就怀疑他，没有证据也会率先觉得自己对宁樵风有歹心，若是被他捕捉到一点风声，那还得了？

　　为了心上人，司徒烨这疯狗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宁松月不愉快地撇了撇嘴。

　　司徒烨让他不高兴，他也决定让司徒烨不高兴一下。

　　谷山见宫人们都被甩在身后，凑近小声问：“殿下，那小太监的家人已经安顿好了。”

　　“嗯。”宁松月淡淡应了声。

　　菱角想要抱上李公公的大腿，却也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直接跑到李广才的面前去。他是通过了李广才的小徒弟，先讨好了那小太监，将消息透露过去，再慢慢去接近李广才。

　　否则若是直接告诉李广才，李公公早就将菱角咬出来了。

　　而这扫尾的任务，自然是交给了影一，他可神不知鬼不觉找到那小徒弟，以家人性命威胁。小徒弟还算是个孝子，至死都没有说出菱角的名字，而李广才也一直以为是小徒弟告诉他千云香的。

　　“殿下，您不回宫吗，这个方向是……”谷山担忧地看了宁松月一眼。

　　这方向是去乾昊宫的路上！

　　陛下本就在气头上，皇后殿下这时过去，怕不是会被陛下迁怒。

　　宁松月却没有丝毫困扰，他老神在在地走进乾昊宫，忽略门外还未清理干净的血迹，抬眸看向坐在上首的男子：“陛下。”

　　“滚开！朕现在不想看到你！”司徒烨面色难看道，更随手拿起一个茶盏，朝宁松月丢了过去。

　　碎瓷片在宁松月脚边炸开，宁松月面不改色地欣赏完司徒烨那张臭到不行的脸，这才慢吞吞道：“陛下莫非忘了与臣的赌约？臣是来找陛下兑现承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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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蹲在北极圈的一天，坚强微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