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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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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全意识再次回笼,是被劈头盖脸的风拍醒的。
他睁眼便看见一个宽厚的脊背,那褐色的衣料绝不是韩晔会穿的类型,倒是周自华平日里图行走方便,经常穿。
……所以,他是怎么到周自华背上去的?
周自华因着怕人来追,所以走得很快,背上的人觉得有些颠簸,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张全醒来时,周自华也察觉到背上的动静。
“我们这是在……”
周自华没等他问完,便开口打断了他。
他走了许久,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是……韩大人带我们出来的,昨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抓……抓进了匈奴王庭……那个军师的,地盘。”
张全理智在线,沉了脸:“那韩兄?”
周自华道:“他没跟我们一块儿……那个姑娘也一并被抓了,他……带我们出来后,又返回去了。”
张全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那个姑娘?”
“对,就是……韩大人的未婚妻。”
张全反应过来,转眼开始思索起来。
按理说他们是来刺探情报的,匈奴人发现那必定被抓,而风云蔚似乎同匈奴的军师有恩怨纠葛,所以昨夜被抓,是哪方的人?
“你先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张全对周自华说,“你记得我们被抓的地方是什么样么?”
周自华想了想:“……匈奴王庭,我走时,隐约听到巡逻的士兵提到‘军师’,而且那些士兵头戴毡帽,都穿着黑色轻铠,佩着弯刀。”
是狼骑?
还有军师……据闻匈奴那位神秘的军师确实是同大汗一块住在匈奴王庭的,而狼骑是大汗的亲兵,非大汗不可调用。
所以他们的行踪是暴露了?
汗王看来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张全心思急转,侧头看向周自华:“我记得你在王庭有生意往来,可有快马?”
周自华一愣,没反应过来这是要干嘛,下意识点了点头。
张全便道:“我要一匹快马,钱不是问题,你出个价吧。”
他此时面色严肃,全无平日里同周自华说笑时的吊儿郎当,不笑时,他身上那股属于贵公子的休养和书卷气度便显现出来,教周自华不由得愣了愣神。
他迟疑了一瞬,问道:“你……您是想?”
他忍不住用了敬称。
张全便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好同你细说,我要回青州送个消息。”
周自华顿时神色一正:“义不容辞。”
两人于是上了路。
而另一边,韩晔带着风云蔚暂时和夜九一起行动。
他们两人匆忙逃出,什么东西也没有,实在不好在这茫茫草原上长时间行走。
到了晚上,风更大了,吹得篝火乱跳,几人围坐在一块儿,相顾无言。
风云蔚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她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这些人虽然声称是韩晔的下属,然而态度却并未有多恭敬,很大可能不是他的亲信。
再加上他们和那些人一样的表现,她的身份很有可能随时暴露。
她们出来时,除了戴面纱遮面,还在脸上做了一些细微的改变,让见过她的人看到她觉得熟悉,可是又不会认为她们实际是一个人。
韩晔给她随便编的身份是个流落在外的女仆,然而她不会说匈奴语,于是只好闭口不言。
她垂着头坐在韩晔旁边时,夜九就在一边若有似无地打量着她。
他觉得这个人熟悉,然而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一般能让他记住的人不多,毕竟知道他的大多数人都死了,就剩下那么几个,难缠的蚂蚱一样让他不得不关注一下。
虽然想不起来是谁,不过既然熟悉,大抵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他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豫王暗中要求他监视韩晔的行踪,若是出现一点异常,格杀勿论。
然而韩晔看见他时,表现与往常并无差别。他不得不再观望一下。
夜深后天色一如既往地黑得彻底,篝火烧得旺盛,挡风的简易帐篷被吹得直响,沉静的空气中无形地弥散着压力,三人各怀心思地闭着眼,警惕和怀疑在暗地里恣意生长。
翌日风云蔚醒得早,她醒的很快,昨夜没怎么睡好,她思索着既然韩晔已经有人来接应他了,无论再怎么生疏,应该算是同道中人,再留在这里,对她只会有弊无利。
她悄悄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韩晔便追了出来。
“牵一匹马再走。”他没多说,指了指不远处溜达的几匹快马。
风云蔚没拒绝,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两人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夜九听着外面的动静,若有所思。
算了,这个女人虽然可疑,但既然现在走了,他就先把韩晔的事情解决了。虽然豫王告诉他看情况是否处理,但在他眼里,韩晔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个四品文官,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他还不知道,那些被桑克抓住的人已经将他们的目的暴露了七八分。
韩晔目送着风云蔚策马而去的背影渐渐消失,悄无声息地瞥了一眼身侧。
“中原情况如何?”韩晔问道。
“目前丢失了两个州,青州丢了大半,匈奴每到一处便将所在之地的粮食物资抢掠干净,有些小县城被全部屠尽。”
韩晔目光微微一转:“陛下没有派人支援么?”
夜九垂首:“有,但军队调度需要时间,而且这段时间处置西南等地,北边兵力不足,陛下已快马加鞭去信镇武将军迅速北上。”
皇帝果然是老了。
韩晔心道,北边匈奴侵犯我朝边境已不是一次两次,竟然为了西南夷族调撤北部军力,岂非顾头不顾腚?
蒋宽要赶来此,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到的,到时候边境的百姓怎么办?难道还要等他们直指西京么?
“匈奴这边,注意一下那位神秘的军师。”韩晔看他一眼,道。
“是。”夜九也不细问,现在还不是着急的时候。
韩晔点点头,两个人各怀心思地同时沉默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风云蔚骑着马到了那处下咒的地方。
她决定去看看那咒术,然后思考如何解咒。
这件事情实在不能等了,她在这还撑得住,可保不齐此时远在西南的众多族人们撑不住了,无论如何,要把它除掉。
她如此想着,趁着天色尚早来到这片空地,那里还保留着大鼎,而蔓延遍地的血红却没了,鼎的外表蒙着一层暗色,看起来旧了不少。
鼻间散落着淡淡的血腥气,这血腥仿佛经久不散。
她沉了沉脸,迈步走向了那鼎。
仔细看,她才发现,不只是地上的凹槽被画成一个圆的样子,就连那鼎上,也雕刻了不少花纹,这些奇怪的花纹连贯起来,像是“六岐”留下的古文字,她不太认识,然而也隐约看见几个熟悉的字眼。
她连蒙带猜地想了半天,觉得这个咒术跟她在西南禁地中看到的傀儡术有些像。傀儡术以血为媒介,赋予无生命物体以行动,使它们能够在主人的命令下得以活动,而这咒术,却是利用血脉控制整个相同血脉的人,使他们成为施咒者的傀儡,中咒者的思维和对自己行为的控制能力会逐渐消失。
所以她才会出现四肢僵硬,不受控制的现象。
桑克这是想打造一个没有思想、刀枪不入的傀儡大军么?
他这样傲慢地夺取别人的思想,夺取别人的人生,只为了成就自己那蹩脚又荒谬的“凌云壮志”,他以为他算什么?
高高在上的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