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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已非故人 ...

  •   石中钰明艳地笑脸顿时一僵,心中鼓声大作,她有一瞬甚至怀疑凤殊影同她一样,带着记忆重生一遭。

      可当她望向凤殊影不带任何情愫的双眸,慌乱的心又平静下来。

      前世的他望向自己的眸中,有火。

      石中钰重新换过一双玉箸,夹起一块白切鸡,狠狠在辣碟中滚上几圈,待把素肉上裹满了红油,才小心翼翼地递至摄政王的面前。

      她依稀记得,凤殊影不喜食辣。

      眼前男子薄唇微启,石中钰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迅速地把红彤彤的白切鸡丢进他嘴中,就连几滴红油顺着箸沿滴落在摄政王圆领刺绣的金蟒上,也浑然未觉。

      凤殊影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口中的白切鸡,裹满辣油的素肉已然丧失鲜爽滋味,满口辛辣刺鼻,就如眼前故弄玄虚的女子。

      若是真有心投靠自己的女子,怎会放着大好机会不用?

      反观这位小皇后,再闻得他的索求后,倒是把身子后退半步,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把素肉敷衍地塞进他口中。

      万般嫌弃的姿态,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凤殊影抽出袖中的巾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的辣油,随即拿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站在一旁的石中钰内心窃笑不止,正欲转身离去,却见摄政王从容起身,挺拔的身姿把她眼前的光亮遮挡得严严实实。

      见摄政王修长洁净的手指朝她腰间揽来,石中钰心中大惊,想要后退一步,却被肩头按下的大掌压得结结实实。

      好痛!

      凤殊影伸手扯下小太后腰间的月色丝帕,垂头细细为眼前女子轻轻擦拭嘴角的辣油,口中不紧不慢道:“殿下若是在宫中受了委屈,大可向微臣诉苦,可若是再同今日一般耍弄心思,在众臣跟前搬弄是非,微臣只能为陛下令择贤母。”

      话落,摄政王便移开了身子,步出殿外。皎白的丝帕上留有红印点点,被厌恶地丢在地上。

      阳光重新照射在石中钰身上,却暖不回她冰冷的身子。

      “小钰儿算计微臣的模样甚是可人。”

      脑海中突然翻涌出前世那人凤眼含笑的容颜。

      他轻轻捏着自己的下巴,戏虐道:“微臣已在兖州重新启用节度使一职,殿下争来的刘大都督空有其名。若是殿下肯在今夜主动舍些香软,微臣念在殿下玉体亲征的份上,倒是可以留点残羹给大都督。”

      “你!...唔”石中钰被眼前的乱臣贼子气得花枝乱颤,可惜训斥之言还未出口,便被奸臣夺走了口舌。

      其念如故,其人不存。

      “母后?”皇上走到石中钰身侧,轻轻拉扯她的袖摆。

      石中钰收回神游,低头看向还不及她胸口高的朱昱。

      “摄政王可是生气了?要不...母后明日也为摄政王备下一份午膳?”

      朱昱天真地问,方才他见摄政王吃过母后夹起的一块白切鸡后面色不虞,想来是他和母后留给摄政王的佳肴太少了,惹得摄政王不快。

      “这倒是个好主意,还是皇上体恤臣子。”石中钰微微一笑。

      待把朱昱送进上书房,石中钰终于回到朝凤殿,无力地倚靠在软榻上。

      “娘娘五更天就起来了,趁着现下无事,不妨小寐半刻。”星蝉弯身替石中钰退下脚上的金缕鞋,又替她按摩小腿的穴位。

      “唔...”石中钰舒服地轻唤了一声,松下僵硬的身子,在星蝉的服侍下逐渐进入梦乡。

      星蝉轻手轻脚地为石中钰盖上锦面蚕丝被,见到塌上纤弱的美人在睡梦中还柳眉微蹙,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太后正逢碧玉年华,就守了寡,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生得这般月容花貌,自是不愁再嫁,可是殿下守得可是皇家的寡...被架上天下最尊贵女子的位置,却活的如悬丝傀儡般生不由己。

      想到在背后掌控悬丝的摄政王,星蝉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石中钰这一躺,便足足睡到酉时,期间星蝉进来几次,见太后睡得沉,也没敢打扰。

      直到朱昱从上书房归来,看到睡眼惺忪的石中钰,大感羡慕道:“母后好生快活,早朝上补了一觉不够,还在寝宫睡到现在,朕整个下晌都在练字,手指头都粗了一圈子。”

      星蝉在一旁憋笑,石中钰撇了一眼朱昱比狼毫笔还细的手指,宛然一笑道:“那晚膳就吃素猪脚,给皇上好好补补。”

      用过晚膳,朱昱依旧缠着石中钰,非要她给自己念上一段山海经中的故事再回殿。

      “方才哀家讲大禹治水那段的时候,见到皇上打好几个哈欠,早些回去歇息,明日还要上朝。”石中钰合上手中的书,淡淡道。

      “母后,吕先生说朕的书法大有长进,儿臣写给母后看看。”朱昱硬撑着睁大双眼,命星蝉取来笔墨,却被石中钰抬手阻止。

      “皇上,可否告知哀家为何不愿回福宁殿?”石中钰揽过朱昱,替他整了整头上的金冠。

      石中钰声音温柔,软中带着糯,让人忍不住放心绷紧的心神,朱昱原本嬉笑的小脸一垮,他猛地扎进石中钰怀里道:“我...儿臣害怕,朕听说小德子他们被拉去慎刑司割了舌头,又用了杖刑,几个人都被活活打死了。”

      说到这里,朱昱的声音里都带了点哭腔:“母后,可是儿臣今日在摄政王面前告了状,才要了他们性命?”

      石中钰叹了口气,打小被猴子欺负惯了的虎仔,即便有朝一日当上了虎王,却依旧怕猴子的尸体。

      “昱儿”石中钰轻轻拍抚朱昱的后背道:“只要你坐在这龙椅上一日,便是九五至尊,小德子那群刁奴,以下犯上,挑拨离间你和摄政王的关系,死不足惜。”

      “可是...儿臣及冠之后,真的会被摄政王送去守皇陵吗?”

      “哀家不会让此事发生,皇上只需在众臣面前听摄政王的话,定会平安无事。”

      “母后为何如此确定,您很了解摄政王吗?”

      是啊,她很了解。只是,这一世,他对自己,全然无知。

      石中钰淡淡道:“哀家送皇上回福宁殿吧。”

      皎月高挂,洒下一地星光。

      先帝薨后,除了石中钰,宫中其余妃子都被移至到京郊皇陵内孤独余生。

      偌大的皇宫,在天黑后便突然静了下来,只留朱红高墙上的一盏盏宫灯,在夜色中孤苦零丁地散着幽光。

      石中钰坐在凤辇上,耳边只有抬轿小太监们在空旷甬道上传来的踢嗒声。

      她不经意地抬起头,望向烛光通明的垂拱殿,思忖片刻,唤来走在一旁的星蝉。

      “去看看小厨房有没有温着的素斋,给摄政王送去一份。”

      言毕,她又重新坐回凤辇中,目光坚定地看向逐渐扎进黑暗甬道的宫灯。

      哪怕只有一抹微弱的幽光,也要紧紧抓住!

      书案上层层累叠的文书都快把凤殊影挺拔的身子淹没。

      永宁帝已有数年不曾临政,除去奏安折、谢恩折,光余下的奏事折就塞满了半个书房,更可笑的是,他居然还从中发现了半年前举报定北侯凤殊影屯兵的奏折。

      凤殊影默默记下参奏人的名字,随即把已然失效的折子扔至一旁。

      “启禀摄政王,太后殿下见您还未歇下,特地派宫人送来宵夜。”桌案后传来许公公的声音。

      凤殊影剑眉微蹙,正欲让许公公退下,腹中却传来了轰鸣声。

      “呈上来吧。”

      许公公冲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上前在桌案上腾出一块空地。

      雕有祥凤踏云的梨花木提盒落在桌上,许公公躬着身子,打开盒盖,逐一从里取出精美的小点。转眼间,桌案上就摆满数盘斋点。

      突然,许许公公伸进食盒中的手一僵,又讪讪地空着手出来。

      凤殊影斜眼看去,嘴边噙上一抹冷笑。

      “拿出来吧,太后有心了。”

      “奴才遵命”许公公从盒底拿出一个瓷盘,恭谨地放在桌上。

      漆黑如墨的瓷盘上,放置着一枚闪闪发亮的银针,以供试毒。

      见摄政王脸上并无异色,许公公捻起盘中银针,逐一验过桌上的饭菜。

      “启禀摄政王,桌上的小点并无异样。”

      许公公悄声退下,饶是在宫内见过大风大浪的他额上已冒出一层白毛汗,石太后还是年纪太小,不懂处理人情世故,非要把心照不宣的事摆在台面上。

      还好摄政王未曾放在心上,许公公从宽袖中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凤殊影看向桌上的斋点,无一道辣口。

      想到晌午在书房,那位古灵精怪的小太后听到他的警告之言后,原本狡黠的小脸霎时变得面无血色。

      原来还是知道怕的。

      酸甜的山楂酥在口中爆开,酥皮内的猴头菇还带着一股肉香,极大缓解了凤殊影为先帝擦了一整日屁股烦躁的心。

      隔日早朝,石中钰进入大殿,抬头见摄政王早已在蛟椅上候着,不由暗中加快了上阶的步伐。

      “微臣谢过殿下赏赐的夜宵。”

      凤殊影看向坐落在身侧的小太后,高傲的脊梁不曾弯下一分。

      “前夜哀家送皇上回寝殿,途径垂拱殿外,见殿中烛光通明,想来是摄政王还在秉灯夜烛,哀家一介妇人,也只能送去些小点以表宽慰。”

      在二人不走心寒暄时,大臣以从门扇鱼贯而入,左文右武,有序位列。

      南朝疆土辽阔,东南临海,北接辽国,南靠番地。天灾人祸偶有发生,领国蛮人时常来袭。

      听到大臣一本接着一本的参奏,石中钰心想:难怪自古贤君多为短命鬼,每天晨起就灌进这么多糟心事,放上位心高志远的皇帝,恐怕连早膳都能气呕出来。

      身旁的摄政王倒是个雷厉风行的主,无视朝中几位大臣的求情,先是下旨抄家贪污军饷的节度使,又斩了在边疆防御区玩忽职守的总兵官。

      拔出萝卜带出泥,石中钰掐指一算,这就一会的功夫,朱氏皇族中好几颗烂萝卜都被摄政王连根拔起,想来几日过后,工部需再建几所大狱才能塞得下萝卜带出的“泥”。

      “太后殿下,朱衡可是您的亲侄子啊!他并没有和辽人勾结,都是辽人送去的美人窃取的军事机密。”

      宣定侯急急为自己的儿子辩解,见摄政王不为所动,只得病急乱投医,扯上了同为亲政的石太后。

      稳坐在凤椅中正欲睡个回笼觉的石中钰暗暗叫苦:宣定侯,您口中这位年纪比自己还大上两轮的亲侄子,哀家可是一面都没见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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