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后宅弄风云》和猫

3、第 3 章

　　京墨心里生疑，又找不着头绪，她堵着夏妈妈，对方倒也不着急。

　　京墨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重，心思斗转间，她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你！”京墨厉声，却没有说更多，而是扭头就往里间去。

　　她几乎是踉跄着跑进去，一进去就见里面站着好多人，柱式拔步床四面撩开，南星一人护在床前，不让其他人靠近。

　　“退下，都退下！”南星张开手臂，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要护着自己的姑娘。

　　京墨跑过去和南星站在一起，拦住几个婆子。

　　“京墨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南星低声问，她心里着急，语气又急又快。

　　“我也不知道。”京墨沉吟了一会儿后回答，如今的一切都是她的猜想，她回头看了眼身后合着的帐幔，只能隐约看见床上一个微微鼓起的小包，这里动静这么大，床上人也没动静，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却没有别的办法，定了定神才低声说，“我们定要护住姑娘。”

　　南星重重点头。

　　夏妈妈进来就赔罪，故意说得大声，“我来给四姑娘赔罪了，大晚上扰了姑娘清梦，实在是最最该死。”说着往前几步，又在京墨南星跟前停下，诧异道，“我记得姑娘是个睡眠清浅的，怎地这般大的动静还不醒，莫不是……”

　　“夏妈妈慎言！”京墨大喝，浑身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姑娘只是睡懵了，你们速速退下！”

　　夏妈妈看着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动静，心里确认了结果，行事果决了起来，不再扯忠仆的遮羞布。

　　“四姑娘没管教好你，我不得不多劳心。”

　　啪——

　　夏妈妈挥手，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京墨脸上，瞬间红肿成一片，五个指印清晰可见，京墨嘴角很快就溢出血来，嘴里一片腥甜，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退下！”

　　“不知好歹。”

　　夏妈妈举起手再度挥下，在一旁的南星早已经看傻了眼，她和京墨都是孟菀耹的贴身侍女，份属一等，不仅工钱高，地位也高，平日里谁不尊称一声姑娘，如今却被人劈头盖脸扇巴掌。

　　她来不及多想，一把扯过京墨，那重重的巴掌就落在她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她踉跄一下，只觉得自己心肝脾肺都要被拍出来了，猛咳了几声才站定。

　　“夏妈妈你疯了，这里是溪香院，认清自己的身份！”南星大喝，用身份吓夏妈妈。

　　夏妈妈不为所动，如今孟菀耹已死，这院里她最大，但不管如何，她总要确认最终的结果。

　　她向几个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们就一哄而上将京墨南星制住，夏妈妈上前就要撩开帐幔。

　　“不要碰她，不要碰她！”京墨疯了一样挣扎，声嘶力竭想要制止夏妈妈，喊到最后已经隐隐带了哭腔。

　　南星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夏妈妈不安好心，她跟着大喊挣扎，却也无济于事。

　　帐幔拉开，露出床上人灰白的面容。

　　夏妈妈即便已知结果，但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心惊肉跳，倒不是孟菀耹灰白的面容吓人，相反，她像是睡着了，夏妈妈稳住心神，伸出手去探鼻息，颤抖的手出卖了她心里的不平静。

　　只探了一瞬，夏妈妈便猛然收回手，死了，真的死了。

　　她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只这么一想，她便浑身如坠冰窟，但想起儿子，心里又涌出巨大的欢喜，她世代家奴，是社会最底层，如今儿子有机会改换门庭，也算她对得起列祖列宗。

　　“四姑娘……去了……”

　　夏妈妈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痛哭，她带来的那些人也哭，丫鬟们低低的抽泣，婆子们则扬起高亢的嗓音号丧，一时间高低呜咽，竟有几分韵律。

　　大家都在哭，却只有京墨哭的伤心，她隐约猜到了这个结果，却不想成真了。

　　唯独南星格格不入。

　　“不可能，不可能！”南星从几个婆子手里挣扎出来，婆子们也没再制止，她扑到孟菀耹身边，看着她如往常那般的睡颜，静静躺在床上，无声无息，斗大的泪珠滚落下来，落在孟菀耹脸颊，南星慌乱着给她擦脸上的泪，她忽然转身，指着夏妈妈。

　　“是你，是你害死了姑娘！”

　　夏妈妈被指责开始恼羞成怒，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假做的悲伤，“你个小贱人，四姑娘才去多久，你就胡乱攀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院里你做主了，说我害的，证据呢，证据呢？我看是你害的才对！

　　夏妈妈口不择言，话赶话说下来却让她想到另一个办法，“就是你们害的四姑娘，一直以来都是你们照看，如今出了事当然第一个找你们！”夏妈妈越说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你胡说！”南星被气得不行。

　　“你们两个小蹄子嫉妒四姑娘，几次三番设计想要毒死她，好啊，现在让我抓了个正着，看我不把你们送到大娘子跟前去！”

　　南星气炸了却只会嚷嚷胡说。

　　“来人，把她们给我绑起来，等天亮了让张柱子一起扭送到大娘子跟前去，就说这是毒害四姑娘的凶手！”

　　夏妈妈自以为找了个完美的替罪羊，洋洋得意一屁股坐在床沿。

　　“你个老虔婆，也就姑娘如今去了敢在这里作威作福，往日姑娘还在的时候装得比谁都像，我呸，现在倒做起主人的款儿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京墨喊着血沫啐了一口，满脸不屑。

　　夏妈妈气得不轻，甩着手里的帕子掷到京墨脸上，“给我堵住她的嘴！”

　　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愤愤道：“不过是个病秧子，还说什么姑娘，小娘养的贱货罢了，我好心供养了她十几年，如今去了真是痛快！”

　　“我在这庄子上二十几年，自打她来了，每天给这个小贱货赔笑脸，要不是大娘子，就凭她！也配？”

　　夏妈妈骂了一通后舒坦了，也不纠结有的没的，不用在人前做小伏低，腰杆子都挺起来了。

　　不知为何，屋里的灯越发昏暗了，连气氛也变得阴森起来。

　　丫鬟婆子们不禁打了个寒噤，银玉环顾四周，唯恐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窜出来，她凑近低声说：“夏妈妈，如今四姑娘去了，怕是不好再说这些，怕，怕……招了忌讳……”

　　“忌讳？什么忌讳！她难不成还能活过来？”夏妈妈满不在乎，“纵是再活过来我也不怕，不过是个病秧子，还不够我一巴掌的。”

　　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把屋里大半的烛火吹灭了，屋里人都心神一紧，有几个年纪小的已经开始发起抖来，银玉心里越发忐忑，“夏妈妈，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

　　夏妈妈嗤笑，“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都是自己吓自己的！不就是灭几盏灯吗，去，都给我点起来。”

　　而夏妈妈对面的人无一人敢动弹，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惊恐，夏妈妈却只觉得她们少见多怪。
　　在她身后看不见的地方，一只惨白的手慢慢伸出来，搭上了夏妈妈的肩膀。

　　“四……”丫鬟婆子吓得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死死死，死什么死，我当然知道她死了！”夏妈妈感觉背上一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她皱眉，不自觉将下人的话联系起来，纵是胆子再大，心里也有些发毛，但还得维持着自己的面子。

　　“世上不可能有鬼！”夏妈妈这句话已经有了颤音。

　　一股冷意窜上她的身体，她只觉得耳边有个冰冷的东西缓缓吐气，那话语冰冷恍若真的从地下爬出来。
　　“世上若没有鬼，那我是什么，嗯？”

　　夏妈妈脸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她不敢言语，缓缓转头，对上一张青青白白的脸，眼睛冒着绿光。

　　“啊——鬼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混乱起来，各自乱跑，不一会儿屋里就空了。

　　夏妈妈被吓狠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嘴里念叨：“四姑娘饶命，四姑娘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害我，怎么知道我是中毒死的，所以还是要索你的命……”

　　“不是的，不是的，四姑娘你听我解释，是大……呜呜……”

　　关键时候银玉跑进来捂住夏妈妈的嘴，夏妈妈还一个劲儿地磕头，很快青砖地上洇出了一团血迹。

　　“四姑娘！你醒了就好了，夏妈妈……夏妈妈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没有别的意思！”说着匆匆将夏妈妈带了出去。

　　孟菀耹体力不支，瘫倒在床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姑娘……姑娘……”

　　京墨南星搀扶着走过来，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哭成一团。

　　“太好了太好了，姑娘没死，姑娘没死……”南星哭的直打嗝，却死死握着孟菀耹的手不肯松开，京墨眼睛都哭肿了。

　　孟菀耹却觉得很幸运，幸好这次醒了。

　　“先别忙着哭，我们还有硬仗要打。”孟菀耹支撑起虚弱的身体，望着门口的方向，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