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有渡时》三分窗格

13、我由它们诞生

　　苏袖禾奋力地从自己的储物链里翻了翻，那真正的月影周围的小混沌立即叽叽喳喳起来，就连月影也警惕地看着她，厉声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苏袖禾愤愤地说，一边将山志从储物链中扔出来：“我是在救我们的命，你上当了，我不是月影，我是丘山弟子。”
　　月影原本警惕高傲的表情一愣，但很快冷哼道：“你还想狡辩？”

　　“你不必反击我，你看山志，上面的月影应该是你吧。你不好奇她为何偏偏选择用你的脸，因为你是这里唯一的人形。风狐若没有人作为寄生，很快就会消散。她寄生了你的身体，你现下应该只是附灵在一截草木维持着吧？因为葛生花对草木的作用更慢，你得防止着月影袭击，所以必须要在她身后死。”
　　“她早就猜到你要做什么了，所以将计就计。她肯定是故意在你面前中了葛生花，然后装作虚弱的样子，让你以为有效。不然的话你不会这么笃定，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说过风狐会怕什么葛生花。但是对你来说却是致命的。”

　　苏袖禾的脑子里顿时变得非常灵敏，她顿时想起了之前那群浑沌洒下来的“圣洗”水，那应该就是葛生花粉混杂在水中。他们在洞口内，十有八九沾染了那花粉。
　　那个洞口，其实只是风狐瓮中捉鳖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什么圣洗水呢？苏袖禾想，估计是这只风狐真的以为自己和女娲一样，鞭子在水泥中一甩，就造出一群人吧？
　　造人哪有这么简单？

　　月影看到山志怔忪了片刻，但很快嘲讽笑道：“你以为这么说我便会相信？我告诉你，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现在中了毒，所以想用花言巧语来拖延时间吧？”
　　苏袖禾重重撂下话来：“如果我真的是那风狐，我现在还有闲情在这里说服你吗？那风狐原本就可以打赢你，更何况如果我真的是风狐，现在有了丘山的法宝在身，你以为你能坚持多久？”
　　她冷酷且镇定地说：“看来她早就想找个替死鬼，我还在奇怪，来了踏月林那么长时间，她为何一直不现身？只让那群浑沌去看人，也不怕人跑了？我还有个朋友在这里，月影估计就去对付他了，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吗？跟我来！”

　　月影半信半疑地看着她，那群浑沌将她有些艰难地扶起来。她皱着眉，仔细看着苏袖禾，似乎在打量着些什么。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见有什么声音传来，顺着声音望去，便见有东西一左一右，朝着她的方向探来。他们的身上很亮，在黑夜里有点像腾空升起的鬼火幽灵一般，逐渐地聚集在空空中的一点。
　　在惨白的光芒下，树林里似乎被撕破了一个口子，透过重重叠叠起伏的草丛，亮色蔓延，逐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苏袖禾一皱眉：“是那两个浑沌？”

　　眼前为首的，正是“问月”和“沉星”，但又不是之前苏袖禾看到过的他们。他们身上散发着黑漆般的浓雾，而在身后，有无数多的浑沌跟随者他们，而那些浑沌都十分奇怪，面目复杂而又不同，身上也都撒发着一些薄雾。
　　苏袖禾正奇怪着那是什么，就听见月影突然惊怒：“是那个坑里面的浑沌！那个东西，怎么会让浑沌全部都活过来？”

　　既然是原来之前苏袖禾看过的那个埋掉“问月”和“沉星”的坑里，那东西是风狐，携带了许多的怨气和魂魄，估计为了壮大势力，她将那些魂魄都放入了死去但还未尘归尘的浑沌身上。
　　“这下你应该能相信我了吗？”当务之急，是要获得这个真正的月影的信任，苏袖禾现在中了葛生花，动作剧烈只会让她更快毒发。

　　她看着月影，只见她眼圈红得滴血一般，屈辱和憎恨几乎要化为实质扑向那一群迎面而来的浑沌：“不用你管！擅自闯进踏月林中的都不是好人！你私开踏月林中的结界，又能好多哪里去？”
　　“喂你不要含血喷人啊！”苏袖禾无辜着：“踏月林的结界是二十四年打开一次，我是趁着结界打开的时候才进来的？”

　　女子蓦然间诧异地扭过头，神情很是错愕，仿佛一道惊雷轰烈在头上。她神情似诉非诉，似哭非哭，却莫名地让人不忍。可只一会儿，她回复了平静，或者回复了面无表情，只那种高傲还潜藏在一举一动里。
　　她望着气势汹汹，已经要走到他们面前的浑沌，背对着她，顿了一下，平静的声音才传来：“去救你朋友吧，向西走。”
　　她手中轻转，将系在脖子上的东西扔给苏袖禾：“若是你见到了那个东西，将钥匙放在她的额头上即可。”
　　苏袖禾接过钥匙，仔细地看了看，那钥匙看起来很精致，金闪闪的，钥匙上雕刻着一个小小的花纹，是一条跃跃欲试地，跳动的鱼。

　　“那你呢？”她想走，可刚才月影的那个表情不知怎么的，让她突然有点不忍。
　　她这才有点反应，面容几乎是有些温柔地看着环绕在她身边的浑沌，她赤着脚，只着一身白裙，宛若真的月神般。
　　“他们已经被我雕刻，事成之后便会死，我也会陪他们一起。你走吧，我只能尽力帮你拖住，你若是也因我而死——”她顿了一下，声音更加低了：“我也没命还给你了。”

　　她最后轻声说完这句话时，便再也不多说，因为那前方被附身了的浑沌立即扑了上来，她突然厉声说道：“快走！”
　　伴随着这句话，她手中手腕翻转，动作飞快。
　　苏袖禾没时间多拖，她立即朝着西边走去，可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还是不由得一愣，不禁转回了头。
　　“典风虫？！”

　　典风虫，顾名思义，虫借风而行，以万物为典，这是一种召唤，是南山巫族的不外传之术。幸亏丘山典籍丰富，苏袖禾看过，倒也认识。
　　她之所以记得就是因为这典风虫的厉害之处。典风虫所到之处，片甲不留，刹那之间，苏袖禾终于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典风召唤之术。
　　红点渐渐升起，又逐渐变得炽热起来，仿佛跳跃的火舌，撕咬着，蠢蠢欲动。只转眼间，那些典风虫便像是饿狼扑食一般冲了上来，带起疾劲的风。

　　而苏袖禾离开时见过的最后一眼，便是那个才见过一面的女子弱小却坚毅的背影。她背靠着，周围环绕着一群小小的浑沌。
　　面前是千军万马。
　　典风虫御风而行，在她高举的手中轻转，奋力地扑向敌人。
　　-----
　　“不敢示人吗？是不是因为，一直用别人的脸，有些不好意思？”
　　尹奚笑着问道。那话明明是嘲讽，可他说着说道，若不看眼下情景，估计还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开玩笑，还是嘲讽。
　　锋利的刀尖，带着强劲的风，停在了他的鼻尖前。

　　尹奚听到“玎”的一声，这声音他很熟悉，只因为他刚才曾用他那把刀鞘撞击到了什么东西的时候，便发出了这种声音，而现在那东西又直冲冲地向他刺来。
　　可此刻，这“玎”的一声，又响了。
　　与此同时，他只觉得手中一麻，仿佛失去了劲道般，剑偏移了原来的方向。
　　他手中立即一转，挽了个剑花，重新拿稳了剑，脚下却未站稳，仓促地退后了几步。

　　他抬头望去，只看到满目的黑。
　　黑色的衣，从头罩到底，仿佛与这黑夜之中融为一体，带着吓人的煞气，猛然间又朝着他冲过来。

　　长剑划破黑暗的声音又突然响起，黑色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尹奚轻巧躲过，也不还击，轻飘飘得动了几下之后，他听到远处星星火火，有亮光聚集而来。
　　还有七七八八说话的声音。
　　他正对着那声音，因此便看到很多很多个浑沌相约而来，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沉稳一些的，有一点“老者”风范的浑沌。
　　正是大帅。

　　为首的浑沌一扑腾了下翅膀，后面的浑沌全部停住，尹奚挑了挑眉，看了下浑沌的数量，完全没有想到苏袖禾竟然拉了这么多浑沌来。
　　可又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在一群浑沌中看到苏袖禾这个稍微高点的小大人，他微微皱了眉。

　　“来了这么多吗？”有些慵懒的声音响起，只见刚才还和尹奚遛弯打转，躲着猫猫的风狐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她还是借住了月影的模样，只是脚下并没有腿，仍然是一团迷雾环绕。
　　她突然现了身，却让尹奚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面前的风狐笑的千娇百媚，指尖划过旁边青白的石壁，勾起一片清亮涟漪，恰好荡漾在少女瑰丽的脸庞，那看样子有点像是“人多，她得顾及面子”的感觉。
　　她银铃般的声音响起，突然像是发现什么似的指了指外面的天空。
　　“啊，你看，月亮出来了。”

　　刹那间，山洞之中黑线翻飞，快速地缠绕起来。

　　这种事情苏袖禾早就对浑沌们说过，大帅立即高扑着翅膀：“大家快飞起来！”
　　黑线犹如下雨时从天而落的雨水般，直接流利地划下来，却并没有落在尹奚的声音。一排排浑沌履行了自己的诺言，飞跃而起，被黑线穿过。

　　无数的浑沌，赤如丹火般染红了天空，无愧于中央帝鸟的称号，它们发出高亢的声音。黑线宛若从天而坠落下的流星，刺痛在他们身上，绚丽而又转瞬即逝，见证着一场信徒的朝拜。

　　看着这一切发生的风狐，却装模作样地看向尹奚：“瞧瞧，多美丽的一幅画啊，它为你们而死。我由它们诞生，却只能永远地看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