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织》唐进宝

18、惩罚

　　赵筠深生怕自己没讲明白，他双目紧紧锁定许浅的双眸，虔诚又怜惜道：“我最喜欢你了。以前我也以为我很爱她。直到我愿意拿出一半身家去割舍那段感情，我才知道我不是。”

　　许浅似懂非懂点点头：“嗯，嗯嗯，好了，我知道了。”

　　许浅被他掐得双臂疼痛不由皱起眉头。赵筠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用力过猛忙松开她然后双手无处安放般局促，低头看看洒出的汤水和碎掉的汤盅，简直满地狼藉。许浅蹲下来继续收拾，赵筠深将她扶起来：“让阿姨过来收拾，我们出去吃饭。”

　　坐在赵筠深副驾驶，许浅望向车窗外看人行树极速倒退，赵筠深不住偏眸打量她。车里氛围太安静，越安静赵筠深越恐惧，他实在不想在许浅心里留下负分项，毕竟他们之间的感情才刚刚开始，赵筠深根本不愿意有任何瑕疵裂痕出现。

　　是以整个午餐赵筠深表现得殷勤又小心谨慎，绅士又体贴。

　　“筠深啊，你不用这样。”许浅放下筷子，没吃几口却有很重的饱腹感。

　　赵筠深笑了笑：“我不饿，看着你吃饭我高兴。”

　　“不是的。”许浅说：“你不吃，我自己吃也没觉得有意思。”

　　赵筠深忙点头：“那我吃。我现在就吃。”他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夹菜扒饭，大口大口吞饭，还点评菜式不错，“下回可以继续过来，要不办张VIP卡吧。”

　　许浅幸福地双手撑着下巴看对面的赵筠深用餐，她最喜欢这样惬意的时光，还亲自给他剔鱼骨，“尝尝这个鱼。”

　　“谢谢。”转眼赵筠深已经三碗饭下肚，不过面对许浅的推荐他就是再撑也要吃完。

　　一餐完毕，许浅的心情才肉眼可见地好起来，她笑微微看着赵筠深，“你还有话对我说？”

　　为了取悦许浅，赵筠深实在吃太饱，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还在想上午的事会影响你的情绪。我担心你有想法。”

　　“不会的，我相信你已经把私人感情处理得很好了。”许浅说，“就算是我也不能做得比你还好。”

　　“你真的没怪我？觉得我冷血寡意？”久经商场的男人在女朋友面前问出这样一番话时，就已经足以证明他输了。

　　这场感情的博弈赵筠深比许浅陷得还要深。

　　许浅坦言道：“其实我们只是在谈恋爱不是吗？”

　　赵筠深道：“我想跟你一辈子。”

　　听到这句话许浅刹那恍惚，然后摇摇头苦笑道：“未来太长，不要做这样的保证。”

　　赵筠深：“可我现在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太在乎你。”

　　“我相信你现在是这样想，所以我才说未来很长当下不要做什么保证。谁能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这样想？”许浅说：“人都会变，就算是最亲的人也会背叛自己，就算是今天的自己也会背叛昨天的自己。”

　　赵筠深眼神变得：“你还是不相信我。”

　　许浅：“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还好好的跟你一起吃饭。为什么不享受当下呢。”

　　赵筠深嘬了下唇，释然后点头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许浅仔细想了想：“红烧排骨，肉末茄子，西葫芦汤。”

　　*

　　转眼又是一年秋天到。

　　赵筠深和许浅在一起快一年，他算是许浅历任男朋友当中时间最长久的一个，难得见她将一段感情维系得这么长时间，为了恭喜她，沈兮都想要给许浅准备周年礼物，顺便带来周知遥即将订婚的消息。

　　“去吗？”沈兮在电话那头征求许浅意见。

　　许浅此刻正忙着准备晚饭，闻言思考片刻：“去吧。”

　　沈兮：“那你把男朋友带上，我把斯文败类也带上。”

　　许浅欣然答应：“好。”这么多年了许浅还没有见过沈兮那个男朋友，别说见，就连名字都没透露过，只知道对方是个大学教授。关于这一位。沈兮是不愿意多提的，因为她自己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分手了。公开来，丢脸。

　　毕竟自从分过手后沈兮始终对这段感情没什么信心，但又太喜欢舍不得丢了他，就这么吭哧吭哧两年拖过来。

　　*

　　关于要出席前前男友的订婚这件事，赵筠深格外不理解但他积极性十二分高，为什么不去呢？这么好的证明机会。

　　单是那天要穿什么西装，搭配哪条领带，用什么风格的佩饰，赵筠深都亲自挑选不让助理插手，搭配好了全身他问许浅好看吗，不好看再重新捯饬一遍。

　　许浅在饭厅摆好餐盘，闻声走进衣帽间，面对赵筠深的一腔热忱许浅笑道：“很好啊。出来吃饭吧。”

　　赵筠深喝口汤，脸上都带着幸福笑意，他有意无意对许浅提起他们的行程什么时候也可以安排起来。

　　许浅问：“什么行程？”

　　“订婚结婚度蜜月。你不想出去玩吗。可以提前计划一下了。” 赵筠深说。

　　许浅：“我没想过这些问题。”

　　赵筠深故意笑问：“那你每天都想什么了？”

　　许浅如实说：“在想和你这样静静吃饭就是我最开心的事。”

　　“傻瓜。”赵筠深夹菜给她，“哪儿有感情一直在原地踏步的。都要想好未来啊。”

　　*

　　周知遥订婚宴安排在晋市最豪华的酒店，听说预约就非常难排。他那天盛装帅气，新娘更是漂亮知性，和许浅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类型。

　　沈兮带着她神秘男朋友也到了现场，她正在到处找许浅，问她什么时候到？

　　许浅坐在赵筠深的副驾驶，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紧张了。

　　赵筠深安抚道：“没事。都过去了，今天我们是来送祝福的。”

　　许浅摇摇头，没人知道她到底在紧张什么。赵筠深笑道：“下车吧。”

　　两人和其他宾客一样走过红毯来到接待处，放下请柬。赵筠深正在和主人家交谈，沈兮在宾客区看到接待处的许浅，立刻抬手：“这里。”

　　许浅却看到她身后的周知遥和新娘，只是一瞬间许浅竟然转身就要走。

　　沈兮蹙眉：“搞什么。”立刻过来追人。

　　赵筠深反应过来的时候许浅已经走出酒店，她没有原路返回去地下停车场，而是去路边打车，赵筠深追上去把人拉住：“怎么了？”

　　许浅：“分手。”她说完坐上计程车就离开了酒店。

　　留赵筠深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这是什么路子！！

　　沈兮追出来时看到形单影只的赵筠深，她大概明白怎么回事，穿过马路同情地拍拍赵筠深的肩，“恭喜你，解脱了。”

　　赵筠深莫名其妙望着她，完全不理解且满脸懵逼。

　　沈兮摸摸鼻尖，笑道：“她有病。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赵筠深似懂非懂点点头，沈兮让他回去要要休息，今天这个糟心的订婚宴就别参加了。

　　赵筠深还在持续懵逼，半晌终于回过味来，“我被甩了？”

　　靠，人终于清醒了。

　　沈兮意味深长劝解道：“虽然你和许浅分手了是个遗憾，但你没娶她肯定是对的。”

　　赵筠深扶额，转身就走。

　　沈兮怕他闹事，使劲儿拽住他，“你干嘛去？”

　　赵筠深冷笑道：“就这么轻飘飘跟我说分手，可能吗！”

　　“那你还想干嘛，追上去，打她？”沈兮撸起袖子，“你动许浅试试。”

　　“我欺负她干什么？我就是不明白今天好端端过来参加周知遥的订婚宴，怎么到门口看一眼扭头就走，完了还跟我说分手。我他妈不明白！”赵筠深骂完直接冲到地下停车场，把油门踩到底追回城北老楼。

　　沈兮在原地叹口气，“都是孽缘啊。”

　　她给许浅去个电话告诉她注意点儿，赵筠深现在情绪不太好，最好别跟他硬碰硬。自己马上就过去帮她。

　　陆嘉尹出来时沈兮正急匆匆去地下车库，陆嘉尹：“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我能搞定。”沈兮说。

　　陆嘉尹道：“好歹我也是傅斯年曾经的代理班主任，许浅有事我不帮忙说不过去吧。”

　　“再说吧。”沈兮还没有把陆嘉尹就是自己男朋友这件事告诉许浅。关系挺密的，一件一件捋清楚了再说其他的。

　　“走了。”沈兮摇下车窗，临走前说：“你要是饿了就留下来吃席，要是觉得尴尬就先回家。晚上我过去。”

　　陆嘉尹：“嗯。”

　　*

　　赵筠深站在楼道‘嘭嘭嘭’将门拍得地动山摇，吓得对面邻居都出来劝架，是个头发花白的七旬老人家，她好心劝道，“小伙子，别拍了，日久年深的老门，拍坏了她该心疼。”

　　赵筠深在气头上，但秉承尊老爱幼原则停止拍门，就这样等在门口堵许浅。

　　他以为许浅躲在里面不见自己，谁知道许浅比他还晚回来。

　　是啊，赵筠深是轰着油门杀过来问话，许浅则是做的计程车，自然不一样。

　　许浅看见他高大的身影屹立在自己家门前，缓缓走上楼梯拿出钥匙开门。

　　赵筠深就这样冷冰冰盯着她，许浅低垂着眼眸侧身让路，“进来吧。”

　　赵筠深憋着一肚子火，他质问许浅为什么？

　　许浅倒了杯茶，“没有为什么。就，不好玩了。”

　　“玩？”赵筠深痛苦质问：“你以为我们之间是玩？那我们这一年多又算什么！”

　　许浅觉得他好过分，“我们才一年而已，你连谈了七八年的女朋友都可以分手我们这点时间又算什么。”

　　赵筠深冷笑，“你说过你不在意的！”

　　许浅放下包包：“我确实不在意你的过往。”

　　赵筠深：“那你凭什么要提她来跟我分手！”

　　许浅端杯热茶递给赵筠深：“代入一年前你自己的心境，你应该很明白现在的我吧。”

　　赵筠深苦笑：“你在惩罚我。”

　　“真的没有。”许浅如实道：“和你谈恋爱是我真心实意要和你在一起。想和你分手也是我此刻真情实感。”

　　“许浅，我终于明白当初我向你保证未来，你却要我活在当下的原因。”赵筠深苦笑道：“原来你根本就没想过和我有未来。”

　　许浅淡声道：“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了。我从不骗人。”

　　赵筠深夺过她手中的茶杯将里面的苦茶一口饮尽，“你根本就没有分清是爱我，还是把我当你的饭搭子！真够狠的。”

　　赵筠深重重摔门离开了老楼，在楼下和疾驰而来的沈兮撞见，沈兮警惕道：“你没对她做什么吧。”

　　“做？”赵筠深冷笑：“时间也不够啊。”

　　沈兮狠狠盯了眼对方，三两步冲上楼使劲拍门：“许浅！”

　　‘嘎吱，门打开了。’许浅平静地看着气喘吁吁的沈兮：“你来了。”

　　沈兮看许浅衣着整齐，松下一口气，“你没事就行。”

　　许浅摇摇头，然后问：“进来喝杯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