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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四十 ...

  •   我叫泪十三。
      我便是在天靖城大街小巷中遍处皆是传说的那位一举捣毁暗藏污垢的尼姑庵解决被掳走的七十三名女子,找回被拐卖的上百女子,夺下戮夜阁最高额赏金魑魅魍魉的两千两白银。功成身退后离开京城,去别处除暴安良的那位大侠。

      没错,我终究成了大侠。

      师父说得不错,走大路能到达的地方,绕着走小路也能到。成为大侠不一定非要打败司陵骁。
      在江湖上做出功绩,也可成为大侠。

      我终究还是走了,留给天靖城一个华丽又低调的背影。
      大侠这种事,还是留给司陵骁吧。娘子枕头热床头不好吗?

      我带温苗苗回到雁渡关。
      我依旧做我的疾风小将军,牢牢守住雁渡关,守住阳啟的北面防线,严防月国、还有新生的蛮族南下入侵中原。
      那连绵起伏的雁渡山脉护佑着我阳啟千千万万百姓。而我作为雁渡军的疾风小将军,注定会将青春年华,将一腔热血献于山河,献于朝廷,也献于她。

      “可三师姐你没能打败司陵骁。”六师妹托着腮帮子道。
      “小六,江湖之事,岂是‘胜败’二字可概括的?”
      “师父说,输了的人才说‘胜败’不重要。”
      六师妹说得很正确,所以我当什么都没听见。
      六师妹又好奇道:“听说大师兄最近过得很可怜。那怜儿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可发起脾气来,大师兄也只能认怂乖乖听着。”
      “活该。当初要不是他自己胡来也不会落到此种地步。”我顺口道。

      顷刻间,在屋中看书、写字、画画、打架的我灰灰门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一道停下手中的事迅速将我团团围困。一双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用求知若渴的目光盯着我。
      我本可将前因后果细细告知,换一日荣耀。
      可我作为灰灰门的三师姐,作为堂堂四品官,深知做事要前思后想,要多加考量。我闭口不言,只道那日也无事——若那日之事比众人得知,我又该用什么拿捏我大师兄呢?

      ——畅快!

      日暮时我处理过军中事务算准时间缓缓归家,归程中不忘等温苗苗。
      她近日在鸿鹄书院中就读,圆满了心愿。
      她穿着淡粉色的雁翎服,裙角上绣着一串雪白的小兔子。她与一群同龄小姑娘走在一处,见我,笑眯眯作别众人一路小跑来,将怀中的书袋塞入我怀中。也不上马,挽着我的手臂闹着要吃小糕点,更一路与我说书院中的种种趣事。
      她如今有好几个关系亲密的女孩,也曾刻意问我可会妒忌?

      作为平平无奇的雁渡四品官,作为不过如此的功劳盖世的大侠,作为有了娘子后越发注重穿戴的原本也有几分相貌的单是走在路上便会引得无数人瞩目的相貌平平的女子,我怎么会妒忌?
      ——反正那些人的底细我都打听好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暮色彻底落下时,我与她回到我们在雁渡家,疾风小将军府。
      她来前我将家具尽数换过。家中添了仆从,她养了一只小猫一只小狗,猫狗本是天敌,可家中的那两只小东西或许是因一道成长,相处甚为和谐。

      才到门口便听见小夏的琵琶声。
      桌上也已摆上了各种吃食。
      大师姐说她要回云囿了,她的所有家业都在云囿,何况她更喜在云袖与西域人杂处的生活。小夏无所谓去何处,大师姐在何处,她便去何处。
      只是一别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当夜我与大师姐被赶出卧房。
      温苗苗与小夏睡一床,忧忧伤伤一整夜。次日分别时更狠狠哭了一场,待哭够,小夏才背着琵琶爬上大师姐的骆驼,她从后紧紧抱住大师姐的腰,拉紧了面纱。与温苗苗目光相对时,终还是多了一丝泪光。

      我牵着温苗苗的手,目送大师姐的骆驼消失在雁渡草原的深处。“其实骆驼更适合行走于戈壁沙漠。大师姐与其用骆驼,不如用西域马,可奔于草原,也可走于荒漠。”
      “那为何寒枫姐姐偏要用骆驼?”
      “骆驼是捡的。再买一匹马要花钱。”
      “不愧是寒枫姐姐呢。”

      见温苗苗眼中还有泪色,我劝她道:“云囿到雁渡,走得再慢,三月也该到了。待我得空,定带苗苗去云囿看西域风情。天高地阔,苗苗要去何处,我便带你去何处。”
      “不许说谎。”
      “好。”
      夜风起时,风中裹着青草浅淡的味道。我脱下披风裹在温苗苗身上,抱她上马,一同归家。

      她看书,我舞剑。
      家中的小猫小狗又开始打闹玩耍,隐约听得老鼠惊慌不已的吱吱声。当声音消停,家中的狗与猫各叼了一只肥大的老鼠前来邀功。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有本事学猫爬树啊。”我骂道,不忘给这对互相学习的技能的活宝备下算得“丰盛”的夜宵。

      月色起时,连星空都暗淡了许多。
      仆从皆已睡下。
      浴房里暖融融的,水汽氤氲,角落焚了香。温苗苗浸泡在浴桶中,她闭目享受闲适,长睫挂着两粒细小的水珠。我洗净身子随意披了一件白衣坐于旁,将浸泡了鲜花的热水轻轻浇在她的肩头。

      水缓缓淋下,滑过她圆润的肩头,她挂着几滴水珠的锁骨紧紧吻着一片花瓣。
      我盯着那片吸饱了水的花瓣,大抵是贪恋那花瓣的香气,滑入浴桶,浴桶中的水一涌而出,花瓣随着水流铺满浴房。
      我轻轻吻住花瓣那浅淡又柔软的粉,用唇,用牙,用每一寸炙热的欢喜与花瓣纠缠。水声热烈,水汽氤氲,花瓣在水上沉沉浮浮。

      我的声音含混不清。“苗苗,我心悦你,你可知。”
      “知。”她的回应更像是低喃。

      我感谢司陵骁。
      若不是他,我又如何能遇见她?
      我依旧是他是事业粉。

      师父带着她的男人归来时,花神草原与雁渡草原上的繁花正比星辰还要多、还要绚丽,在阳光下花瓣上跳跃着光,明晃晃地入了人眼。我三两日出关巡视,每次归来都不忘给她带一把鲜花,做一个花环。我与温苗苗之事早已通过同门师兄弟妹之口添油加醋传入了师父耳中。
      师父要见温苗苗,立刻,马上。

      温苗苗吓得花容失色。她与我来雁渡被迫见过我师门各种牛鬼神蛇后,对养出这群怪胎的我师父格外崇拜。
      越崇拜,越担忧自己做不好,越是心惊胆战。

      我赶紧劝慰道:“切莫担忧,我师父算不得大好人。可我师父的男人在,她便不会寻你麻烦。”
      “可话本上的恶婆婆都好可怕。”
      我轻轻吻上她的脸。“恶婆婆?温家小姐可算是承认自己是我的娇娘子了?”
      “讨厌!”

      师父与她的男人严阵以待。
      我师父发间已有了白发,她的男人面上有风霜,走出门却依旧可引来一大群小姑娘的目光。

      不愧是我师父。
      排面。

      冷着一张脸将战战兢兢的温苗苗上下打量后,师父忽凶巴巴朝我二人走来!我心中一惊,下意识抬手护住温苗苗。

      “啪!”狠狠一巴掌。

      我捂着被挨了重重一巴掌的脑门,茫然。

      “这般可爱的小姑娘看见为师就发抖,难道不是你的错!”
      “这个……师父,难道不是因为你看起来太过可怕?”
      “你说谁可怕!”
      “呃……我可怕,我可怕,师父您温柔善良、明媚体贴,实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妙人。”

      师父心满意足,她拉起温苗苗的手笑道:“十三要是有什么不对,你便告诉我——我弄死她!”

      我默默望着天……
      是我肤浅了……
      原来我才是话本中被恶婆婆欺凌的可怜女子……

      温苗苗归家后师父将我拉去雁渡关城楼,我将褚老托付我带给师父的木雕鹿交给师父。
      “褚老可好?”
      “过完年便过世了……”

      师父神色黯然。她年幼时见过褚老。生死有命,而师父素来洒脱,倒也未曾太过悲伤。她趴在墙头,喝着冷酒,细细听我讲述“闯荡江湖”之事。
      “呵呵,十三,你这江湖闯荡得……也有脸说自己在闯荡江湖。”
      “师父曾说自己当年闯荡江湖最大的成果是娶了个男人,我闯荡江湖最大的成果是娶了个姑娘。我是跟您学的。我没脸说,那你也没脸说。”

      自然,我又被师父揍了。

      趁着师父才揍过人,心情愉悦,又环视周围无人我才小心翼翼交出她的县主金令并怯生生告诉她小夏之事。
      “你二人胆子竟是不小。为师曾道若遇见麻烦事可用金令,可此种用钱便可做好之事,何必动用金令。”

      我承认,我与大师姐的确干了件不得了的大事。“十三知晓定要被师父责骂,可……十三更知,有的人,世上独一无二。可用之法不少。却无任何方法比得过借师父威名仗势欺人。若陛下怪罪,皆是十三之过。”
      “那孩子不会因此种小事责怪于为师。”

      师父口中的“那孩子”便是当今圣上。
      排面!
      我师门的排面!

      师父更好奇道温家怎就忽然应允了我与苗苗之事?“违逆阴阳之事,并非任何人都能接受。”

      我理了理额发。“其一,他温家也不止温苗苗一个女儿。”
      “其二?”

      “温家巴望着家中有个当官的,偏是头几个女婿不争气,儿子不争气。我一个与栖梧城县主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不值一提的堂堂正四品官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打包相送,他们求之不得。”

      师父睨了我一眼,用每一分的眼神表达鄙视。
      我就当自己傻,就当自己啥都看不出。赶紧溜须拍马,将自己借用师父县主金印狐假虎威之事说得堂而皇之,用尽浑身解数拍师父马屁。

      师父也是人,是人就喜欢听好听的话。
      动用金令之事便彻底过了。

      “可有其三?”

      我望着下落的夕阳,整了整铠甲与头盔。望着陛下的万里江山,道:“我给的彩礼实在是太多了。”

      师父:“呵呵。”
      我赶紧顺着杆儿就往上爬:“说来,当年师父为了纳你的男人,给了他爹娘多少彩礼?”
      “没给钱。”
      “果然,要论‘有钱无德’,师父敢认第二便无人敢说自己第一。”话出口我便抱着头逃了。
      我感觉风在耳边呼啸,随风而来的,是师父砍刀上的血腥味。

      古语云:逃为上。

      我快步回家,家中有温苗苗等待,我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她是我的世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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