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GL》永远的周一

58、风雨微歇

　　身在医院，单雪淇看着医护人员帮魏来换药。
　　“活该。”
　　见魏来换药换到神色虚弱、冷汗直流，单雪淇抱着胸冷笑。
　　魏来淡淡抬眸，强忍着痛，唇色早被咬到泛白，她无语，知道自己理亏，没有反驳单雪淇。
　　“老板啊，这就是你不对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玩手游，佟杰偷瞄了眼魏来的惨状。
　　只看一秒，他就看得心惊。
　　他连忙把视线移回手机上，“你要英雌救美也别忘了自己也是个病人好呗？拉都拉不住你，本来都要出院了，结果好不容易要好的伤口又被雨淋得发炎，啧啧。”
　　自己受伤，没人安慰，还换得一堆站在戏棚下看戏的，不知该从何处检讨起了，魏来无奈失笑，没得反驳，她认栽了。
　　看护士包扎得差不多了，魏来抬眸，终于问了一句话，“小妹呢？”
　　只是没想到，她才说那么一句，就把单雪淇这□□给点燃了。
　　“小妹、小妹、小妹。”单雪淇叨念着，嘲讽一笑，显然是被魏来惹得再无一点耐性，“这里是我爸投资的私人医院，外头那些记者没办法对她怎么样的，好吗？”
　　单雪淇嗤了口气，“我不指望你感谢我，但你行行好，至少少让我听到你提鸥小妹这个名字，行不行？”
　　她正说，好巧不巧的，门被敲响了。
　　进门的恰好就是拄着拐杖的鸥小妹和扶着她的杜小蔓…
　　单雪淇和鸥小妹视线对上了，那刹那，鸥小妹虚弱一笑，佯装无事。
　　虽是如此，刚刚讲着的话不知道被鸥小妹听到了多少？单雪淇虽不介意，却也不好再借题发挥。
　　憋得郁闷，她顺手抄起搁在桌上的包包。
　　“我去抽烟了，有事再叫我。”吞下一肚子的话，她懒洋洋的对魏来说了声，便与鸥小妹错身而过。
　　伴随清亮的高跟鞋撞击声，单雪淇走出了病房。
　　鸥小妹望着单雪淇离开，一度愣着。
　　是等单雪淇走了，鸥小妹才想说话，想归想，但她虚弱的身子却无力负荷，她忍不住咳起嗽来。
　　魏来见状，拧眉，她本想起身，替鸥小妹拿张椅子，却被护士给制止了。
　　“魏小姐，这几天请你配合医生的叮咛，不要随意走动。”护士叮咛她，严肃不已，魏来知道，这不是叮咛，是命令。
　　魏来无奈妥协，但反应甚快的她立刻换了个方式解决眼下的问题。
　　她冷冷地扫向床旁那玩手游玩得正起劲的佟杰一眼。
　　那短短的一个眼神，像冷风，不用正面接触，一碰到，就让人不寒而栗，冷得全身打哆嗦。
　　佟杰这次运气不好，风刚扫来的时候，他沉溺在手游华丽的世界里，迟钝到没有立刻发现。
　　“佟杰？”魏来唤他。
　　鸥小妹见状，正想阻止，杜小蔓拦住她，似笑非笑的对鸥小妹使了个眼色，摇摇头，就是看好戏的神情。
　　“干嘛？”佟杰应了声，百般聊赖，看来是已专心致志到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今天氪金氪多少了？”魏来也不生气，淡淡地问着他。
　　“五千八。”佟杰头也没抬，快乐的应了声。
　　难得有人问他，喜孜孜的他不假思索便把手机凑到魏来面前，“老板，不是我要说，只花五千八今天就把新的人物升到这个等级，我真是太骄傲、真是太佩服我自己…”
　　讲着，他抬眸。
　　不抬还好。
　　一对上魏来的眼，又看见病房里让杜小蔓扶着连椅子都没得坐的鸥小妹，佟杰终于想起了现实、想起了眼下，想起了此时此刻。
　　他啪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会以为那椅子底下有刺。
　　一旁收拾好东西的年轻护士忍俊不禁，被佟杰的滑稽逗笑了，摇摇头，走出了病房。
　　“鸥助理、杜组长。”佟杰尴尬地揉揉脸，让出了椅子，“坐，小妹，尤其是你，你千万别站着，你坐着我才敢站着，你要是只站着，我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扶着鸥小妹坐下，杜小蔓睨了佟杰眼，嘲笑一声，“狗腿。”
　　“你才狗腿，我是善识时务。”佟杰不满嚷嚷。
　　“善识时务还会兴致一来花五千八玩手游？宅气逼人，难怪你没有女朋友。”杜小蔓不遑多让，又是一枪。
　　被嘲笑没有女朋友，可以说是好脾气佟杰少数的地雷区，佟杰愤怒了，“哎…，我之前有多少个女朋友你不知道？我最近是在休息好吗，就连小妹之前也考虑过…”
　　听着皱眉，但鸥小妹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
　　“嗯？谁考虑过你？”魏来眯起眼，打断佟杰的絮絮叨叨。
　　背后一阵寒意，佟杰立刻品尝到了口不择言的后果。
　　“啊哈哈哈哈哈──”他打着哈哈，一心只想转移话题。
　　他连忙开口，“单经理去抽烟、我，我去买饮料好了…，你们有没有想要喝什么？”
　　他装得若无其事，一脚轻快，是准备倏忽间就要开溜。
　　鸥小妹正想阻止他，额头一阵温热，她愣了下，才发现，原来是魏来的手背，不知何时，温柔地覆上了她的额间。
　　鸥小妹的脸染上了化不开的嫣红，她征征地看着魏来，不知所措。
　　“帮小妹买些维他命回来。”魏来淡淡地说。
　　这次佟杰听见了，听得很清楚，一点也没有听错。
　　“没问题。”他立刻说，转身就要开溜。
　　“还有补品、燕窝啊…”杜小蔓叫住他，一嘴笑，“你看到能进补的补品都买回来好了。”
　　“哎…”佟杰不满意了，他停下脚步，“你不要太…”
　　“我什么？”杜小蔓抬高下巴，悻悻然的看着他，十足的狐假虎威、理直气壮。
　　佟杰望了魏来一眼，见魏来也不阻止，一肚子不快，这个情势下，佟杰也只得摸摸鼻子认了、吞了。
　　“买就买，反正也不是给你吃…”他低声抱怨。
　　见佟杰含着一嘴碎念着离开病房，杜小蔓玩兴不减，对鸥小妹眨眨眼，“我去看看，确保他什么都有乖乖买回来。”
　　“好。”鸥小妹失笑，看来杜小蔓戏弄佟杰是戏弄上瘾了，看好友兴致正高，鸥小妹只觉好玩，是没有阻止。
　　可苦了佟杰。
　　当杜小蔓也走了，鸥小妹这才注意到，眼下，偌大的病房里，只剩她跟魏来两个人。
　　以前和魏来单独相处，鸥小妹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虽然这状况从她发现自己喜欢上魏来之后有所改变，但她是没有这么深刻意识到那改变的…
　　毕竟她们那时也还没告白…
　　“嗯…”鸥小妹揉揉手，一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她望着魏来，也望着她包扎好的伤口、苍白未褪的神色…
　　见着那些，鸥小妹心里疼。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而她一低眉，恰巧见魏来的手臂上沾上了药水渍…，鸥小妹抽了张卫生纸沾水，小心地替魏来擦。
　　但擦着擦着，擦了一个药水渍，鸥小妹却又发现了第二个，擦去第二个，又发现第三个…
　　那些轻轻点点，无足轻重的药水渍，任何人看到时或许都不会留心，洗过澡后也可全部抹去…
　　这些，本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可鸥小妹没有办法，她看着那些药水渍，就想起了雨、想起杨瀚、想起记者、想起那场火。
　　想起，差一点，眼前的魏来，就只会是幻影，只会，活在她的记忆里。
　　鸥小妹搁下卫生纸，手不自觉握成拳，目光敛下了。
　　魏来没有说话，但她一直看着鸥小妹，于是她看得清楚、看得清楚鸥小妹每一个反应。
　　她轻轻叹息。
　　跟着，她轻捧起鸥小妹的握成拳的右手，捧在自己左手手心上，她用右手，温柔地把鸥小妹一个拇指、一个姆指的扳开了。
　　鸥小妹没有反抗，她白皙的手心搁在魏来小麦色的手心上，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终于，真实的有了交集。
　　魏来反手握住了鸥小妹的手，把鸥小妹的世界，包覆在她的手心里。
　　偌大的病房里，两个人都沉默着，而沉默，却是此际，对于两人，最适合的语言。
　　在那阵静默里，魏来捧起鸥小妹的脸，那眼里有心疼、有愧疚，眼神是复杂的，但无论那眼神再复杂，每一层里，都是对鸥小妹的在乎。
　　层层叠叠、不知不觉。
　　魏来探过身，她覆上鸥小妹唇瓣间的柔软，那唇与唇的接触，是对彼此心意的绵延，那舌与舌间的依依，是两个人无法割舍的羁绊。
　　她和她，不分开了。
　　魏来想。
　　无论发生什么事，再不分开了。
　　这是魏来眼下心里唯一的念头。
　　也是她那时跑进雨里，拦住鸥小妹的时候，她心里搁着的、仅有的念想。
　　魏来是直到那时，看着杨瀚跪了下来、看见鸥小妹被记者围住的时候，魏来才真正的看见了自己的选择，彰显的，只是她的懦弱。
　　不是吗？
　　因为这个选择，她才没有办法在那个时候，理所当然的站在鸥小妹身旁、陪着她…
　　而魏来不能自欺欺人的是，导致这一切的，无疑只是因为她害怕保护不了鸥小妹，所以选择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敢做、作茧自缚的懦弱。
　　看清这些，她是后悔了，于是她再不迟疑的跑进雨里，把鸥小妹带走，带离那些是是非非，带离那些鸥小妹本就不应该承受的纷纷扰扰。
　　但她终究是迟了。
　　魏来知道。在雨里拉开鸥小妹的时候，短短刹那，魏来见着了鸥小妹的眼神，那眼神，被雨水隐晦的朦胧，却写尽了无助，无助的像是茫茫大海里地一艘小船，失去了指针、找不着航行的方向。
　　她对不起她。
　　“小妹。”放开鸥小妹的身子，魏来开口，轻轻地。
　　请原谅我，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去爱你…，本来，魏来是想这么说的。
　　“嗯？”鸥小妹抬眸，那个刹那，对上魏来的眼，鸥小妹却是想起了害怕。
　　她害怕魏来接下来要开口说的话。
　　尽管，鸥小妹多多少少猜到，这次，魏来并没有打算像上次一样，要她不要再去爱她，相反的，鸥小妹想，这次，魏来或许不会再选择推开她了。
　　但鸥小妹仍然害怕，害怕的，是再次的离别；害怕的，是必须要再次的告诉自己，不能再爱眼前的这个人。
　　那样的感觉，经历过便忘不了，只是平时蛰伏不动，但一找到机会，就张狂了。
　　想起这件事，鸥小妹心里便不好受，她个性本就倔强，在这种时候，更是。
　　“我现在不会答应你。”鸥小妹说，低眉，轻轻地，像是有读心术，早知道了魏来接下来的台词，“不管你说什么…，我要好好地想清楚，再考虑答应你。”
　　“而且，你很多事情都还没有交代清楚…，不论是夏凝儿，或者，是你当时为什么要求我不继续爱你。”逮着机会一次说清楚，鸥小妹又说。
　　鸥小妹这话一落，换得魏来一眼的懵。
　　魏来着实没料到话还没说完，就换得鸥小妹这样的答案，再怎么处变不惊习惯了，这次的突袭，魏来是真的错愕了。
　　魏来怔怔然的看着鸥小妹。但见鸥小妹一脸的认真，却没有放开她的手，魏来这才明白鸥小妹的意思，她失笑，终是明白这是鸥小妹给她的惩罚。
　　是她的错，那她会承担。
　　往后，她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她们还有一辈子，还有很多很多以后。
　　她会说清楚的，一件一件说清楚，一点一点的，换得鸥小妹对她的原谅。
　　鸥小妹也发现魏来知道了，她旋即抽回手，一脸认真，像是个声明，声明没打算那么给魏来好日子过。
　　魏来也不在意，她揉揉鸥小妹的发，不习惯笑着的唇瓣，轻轻地勾起。
　　笑着的，是鸥小妹的倔、是她的顽皮，笑着的，是眼下的岁月静好、风平浪静。
　　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至少，在魏来看见那封静静躺在她手机里的信息之前。
　　那是封被回复的信息，而回复者，署名则是顶牛娱乐的董事长──佟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