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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   东江苗族村寨,一座傍溪水而建年代老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吊脚楼外,穿着蓝白百褶裙,前后挂着苗绣围腰的母女正在溪水边忙活。

      年长的那位苗族妇女手长脚长,腰间的围腰又大又宽,愈加显得她身形清瘦。

      她眉目低柔温婉,唇红齿白,怎么看都是个美人胚子,而身边蹲着的苗族少女相比之下显得个头不高,小小的一团,只见她正挽着袖子,认认真真地在溪水里摆衣服。

      最后一条裙子洗完,少女累得抬起手背擦了擦她那白皙光洁的额角,一口苗语说得清甜。

      “里阿,我有点饿,洗完这些衣服就能吃了吗?”

      “洗完就能吃。”吴阿兰浅笑着看向自己的女儿,声音如同她的长相那样温婉。

      吴司禾已经饿了一上午,却忍着没告诉自己的母亲,此时得到母亲的许可,她那清秀的脸蛋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仍旧是帮着母亲把洗好的裙子晾晒起来又铺得平整,做完这些才转身。

      苗族少女一边走一边在围腰上粗鲁地擦着手上的水渍,她急不可耐地走向吊脚楼,每踩出一步都牵引着身上的银饰晃动,发出清脆好听的响声。

      吊脚楼的一楼大厅木桌上并没有饭菜,摆在桌面的只有一只做工精巧的小铜炉,吴司禾却盯着这只小铜炉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仿佛里面装着多美味的食物。

      停了一瞬,吴司禾便上前便拿起铜炉,纤白的指腹拧着铜炉盖,指节稍一用力,铜炉就被打开了,而里面赫然爬着一只大头宽边长着两颗黑色豆状眼睛、忽闪着莹绿色翅膀的饱满蝉虫。

      与普通的蝉不一样,这只蝉着实诡异,就连触角也纤长尖锐的离谱,壳身隐隐泛着黑光。

      见到蝉蛊的一瞬间,吴司禾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她虚虚吸了两下,伸出手就要去抓蝉。

      小铜炉里困着的蝉似乎感应到了危险,拖动身子左右爬了两下,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旁人看见都要头皮发麻的东西,吴司禾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张嘴嗷呜一口吞了下去,吃过以后,眼睛还弯成了月牙儿状,笑得开怀。

      只吃了个三分饱,吴司禾却已经很满意了,她不想母亲为了给她备食太过辛苦。

      母亲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照顾她,父亲在她刚出生那会儿就进城了,说是要想法子赚钱回来贴补家用,可这一走就再也没了音讯。

      吴司禾母女两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吴阿兰虽说会制药会刺绣,偶尔帮着苗寨里的人看病,收些药钱,再加上卖绣品的收入,也只是勉强维持生计,吴司禾自然是能少让母亲辛苦一些,就少辛苦一些。

      至于肚子里那个作妖的东西,吴司禾想,她是能忍的。

      吴阿兰忙了一上午到现在也还没吃中饭,吴司禾吞了蛊虫之后,便快步走到灶台边,开始烧水,准备给母亲蒸两个馒头,再炒两个野菜吃。

      吴司禾刚从木桶里盛了一瓢水,还没来得及倒进锅里,外头就响起一道熟悉的中年男人嗓音,闻声,吴司禾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抄起手边最近的一把砍柴刀就冲了出去。

      中年男子名叫王举,也是东江村寨的寨民,自打吴司禾记事起,王举就一直骚扰着吴阿兰,他看中了吴阿兰的相貌身段,一心要把人抢回家里去,想着要做吴司禾的后爹。

      可吴阿兰看不上王举,也没有要嫁人的意愿,只想好好跟女儿生活,不同意嫁给王举,王举却把吴阿兰拒绝的话当作耳旁风,仍旧死缠烂打,没有半点要消停的意思。

      而就在前不久,王举发现吴阿兰在山林里用小铜炉抓虫炼蛊,便知道了吴阿兰母女都是巫蛊师血脉的秘密,几番上门威胁不成,最后撕破了脸,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一天之内,所有东江寨的人都知道了吴家母女是巫蛊师血脉的事。

      巫蛊师血脉只在女性之中能长存下来,所以巫蛊师又被称作蛊女,而苗族管蛊女叫作草鬼婆。

      巫蛊师一族在苗族之中一直都是人人喊打的存在,落下了一个用邪术害人的恶名声,早些年法律还不健全,但凡发现巫蛊师后裔,寨民们二话不说直接将人绑了再放火活活烧死,巫蛊师血脉就是在这样一个艰难的环境下一步步走向灭亡,那些曾经的蛊女们要么跟外族的男人联姻生子,致使巫蛊师的血脉越来越弱,要么就是已经被外人迫害,到如今仅仅剩下吴阿兰和吴司禾这两位血统纯正的蛊女。

      如今是法治社会,寨民们的偏激态度有了转变,却仍旧不待见巫蛊师一族的血脉,在知道吴阿兰母女是巫蛊师后裔,东江的寨民们便将她们赶了出去,只允许她们娘俩在寨里最偏僻的一隅安家,并且不允许她们随便踏入寨子。

      吴阿兰先前治好了不少寨民的病,可如今只因为她是巫蛊师的后裔就遭受排挤,吴司禾为此生闷气,一气就是好几年,再也没跟寨子里的人说过话,就连学也不上了。

      王举也因为吴阿兰母女搬离了苗寨高兴坏了,且不说这边本就偏远,就算真有人路过,知道这吊脚楼里住着两个蛊女,更恨不得避开远远的,如此一来,他想对吴阿兰做什么都可以了,再也不用顾忌。

      王举见吴阿兰躲着自己,不仅不生气,反倒觉得刺激,走上前就一把搂住了吴阿兰的细腰。

      吴阿兰哪怕生了孩子,身材也保养的很好,没有半点赘肉,也不走形,摸起来软乎乎的。

      王举闻着吴阿兰身上的香气陶醉,嘴里还说着肮脏下流的话,一边说一边手就作势往不该摸的地方摸过去。

      吴司禾从屋里冲了出来,操起砍柴刀就劈过去,巴不得这一下就劈死王举,让他以后再也不能欺负吴阿兰。

      吴阿兰经常上山下山的跑,体质不错,力气也比一般女人要大些,一开始是被王举吓着了才慌了阵脚,回过神来以后,便抬手使劲推开王举,三两步跑到吴司禾身边,却不是躲在女儿身后,而是挡在身前,像是母鹰保护小崽子似的。

      “你不要再乱来了,否则我会去县城里报警。”吴阿兰出声警告王举,同时不着痕迹地夺过身后吴司禾手里的柴刀,以免她失了轻重,伤着自己。

      “报警?你知道县城离这多远吗,何况报警是要讲究证据的,你有人证吗?有我摸你的证据吗?你一个没读过书的女人,连法律都不懂还想找警察抓我,吓唬谁呢!”王举嗤笑了一声,显然没把吴阿兰的警告放在眼里。

      “我怎么没有证据?”吴阿兰立即反驳,毫不示弱。

      王举骚扰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寨子里的人都看见过,她想,如果真要找出一两个人来作证的话,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你想找寨子里的人给你作证?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带着那个拖油瓶住到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是因为谁?还不都是寨子里的那些人?”

      吴阿兰闻言眼神一黯,王举说的是事实,就算报警,那些寨民也绝对不会帮她这个蛊女作证。

      王举却以为吴阿兰的眼神是妥协了,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跟我你有什么可委屈的,我不嫌弃你被男人睡过还带着这么个半大的丫头,你就该知足了,走吧,跟我回王家,给我洗脚,伺候我睡觉,只要把爷们伺候舒服了,我自然会给你好日子过。”

      王举说着再次邪笑着上下打量吴阿兰,毫不遮掩自己猥琐的目光。

      越是看吴阿兰王举越是喜欢,放眼整个东江寨,还真就属这半老徐娘的吴阿兰最好看。

      当他再次上前准备跟吴阿兰亲昵一番时,对方紧握着手里的柴刀,猛地劈了过去。

      王举被吴阿兰的砍人举动吓得脸色发白,整个人也往后踉跄了几大步,险些跌进溪水里。

      而吴阿兰仍旧操持着锋利的柴刀,大有他再上前一步就一刀砍死他的架势。

      王举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龌龊点子,当即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

      王举走后,吴阿兰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手臂一软,柴刀也落在了脚边的地上。

      吴司禾连忙上前搀扶住吴阿兰,满眼担忧。

      “没事,进屋做饭吧。”吴阿兰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带着女儿进屋了。

      中午吃过饭,吴阿兰搬了一条板凳到门口,坐着开始刺绣,一做就是一下午,中间几乎没停过手,而吴司禾则打扫屋子,出去采野菜,再卷起裤脚,跑去门前的溪水里抓鱼。

      这会儿正是炎夏,可寨子在山里,倒也阴凉,穿着两件衣服都不觉得热。

      吴司禾的抓鱼技术是自学的,抓的多了,也就有了经验,恰好两条肥美的鲫鱼从溪水里路过,她瞧准时机,一树杈就戳穿了一只,得意洋洋地举起来,给屋外坐着刺绣的吴阿兰展示。

      专注刺绣的吴阿兰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舍得移开自己的视线,给女儿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吴阿兰那特有的低柔温润嗓音倏然响起,隐约带着笑意。

      “我的司禾,是全天下最棒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希望你们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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