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祠》故而难念

4、第四章 无猜

　　看着门中此时已破败不堪的秦府，我不知该如何描述，唯觉叹息。
　　“你……想救他吗？”我回身问向那抹青影。
　　青影似乎有些呆滞。
　　“你还有一次机会，但也只这一次。”我微微顿了顿，有些于心不忍，“你确定吗？这是有代价的……”
　　“想……无论代价。”她回答的恳切，又带着一丝决绝与无奈。
　　望着她渐渐透明的身影，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彼岸之花，冥之忘土；汝之灵境，以匾为续。”
　　话音渐落，那扇以匾幻化而成的木门渐渐消失，在手中形成了一面铜镜，将我的灵识和青影带入秦府的往事之境……
　　……
　　须臾间，我在似梦似醒时听到了一阵银铃般的嬉笑声……
　　“裴城哥哥，你慢点，我要跟不上啦。”
　　“阿嬨，你快点，要是被纭娘知道我俩又在偷吃，她又得打我们了。”
　　“等等我！啊！呜哇！”
　　似是小女孩摔倒在地上，受了伤，坐在地上疼的哭了起来。
　　我渐渐转醒，却发现自己正枕在玄奕的衣袖上；而他，却坐在一旁，若无其事。
　　“你……”我缓缓坐起，刚想说什么，却被玄奕用手抵住了嘴唇，微微摆头，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位穿着华丽的夫人正急步向小女孩摔倒的地方走去；而小男孩在一旁，着急的小脸通红。
　　“嬨儿！嬨儿！怎么了？怎么摔倒了？”
　　“阿娘，是我的错。是我带着阿嬨去厨房偷吃。为了避免被纭娘发现，我就带着阿嬨逃跑，却不小心让阿嬨摔了……”小男孩说着说着也竟抽泣了起来。
　　夫人听了，有些又好气又好笑。
　　“阿娘怎会怪你呢？只是没有下次咯。”她温柔的将小男孩拉过，抱入怀中，双手轻抚着眼前一对孩童的脸颊，“你们都是阿娘的心头肉，阿娘又怎舍得惩罚你们呢？但是，偷吃是不对的，想吃什么就和阿娘说，阿娘让人拿给你们就是。知道了吗？”
　　两个小孩童相视而笑，点了点头。
　　我望着这两个孩童，不知怎么，心里竟有些羡慕。
　　玄奕似是看穿了我心中所想，便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倒是天作之合……”
　　“只是，我最羡慕的，却不是无猜……”
　　我喃喃着，眼神有些恍惚不定……
　　“又在想什么呢？”
　　玄奕的一句发问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有……可能是灵力消耗了些许，疲倦了些，不碍事的。”我踟蹰着，不知如何。
　　往事之境的时间很快。转眼，便是小男孩的弱冠。
　　弱冠礼上，少年在长辈的指导下，行了冠礼，青丝中已有几许银白的夫人为少年带上了冠。接下来的，便是父母取字。
　　“我家裴城长大了，阿娘很欣慰。”夫人的声音微颤，“若你阿爹还在这，他定会高兴的。”
　　不知是这话勾起了过往，还是别有用心，在场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唉，可怜了前任家主，留下了秦夫人和秦少主，秦夫人也真是不容易啊。”
　　“哎，我听说前任家主好像是被人害死的……”
　　“还有啊，我听说前任家主的尸首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会不会是被野兽吃了？”
　　“这也说不定……”
　　“我听说秦夫人到现在都没有为前任家主立碑，会不会是……”
　　“别胡说，秦夫人可不是这样的人，我们大家都知道秦夫人的人品。”
　　“就是。”
　　台上。秦夫人似是听到了人群中的议论之声，脸色有些难看。她侧面向一旁的中年男子点头示意，让他继续，却不知，这一切，都被在她身旁的秦裴城看在眼里。
　　秦裴城的眼里闪过一丝戏谑。
　　“咳咳，大家安静！”中年男子的话音一出，全场安静了下来，“对于前任家主的事，我们大家都感到惋惜。但今天，是我们的秦少主成礼之日，大家也就都向前看看吧。”
　　听了这话，每个人立马噤了声。
　　话毕，他侧身对秦夫人行了礼，转身离开了礼台。
　　秦夫人收了收情绪，回面浅笑:
　　“裴城，阿娘希望你能够平安一生，好好的照顾绛嬨。”她想了一会，道，“无忧，安好……恬温，恬温可好？”
　　秦裴城弯下腰，向秦夫人作揖，道:
　　“恬温谢过秦夫人。”
　　弱冠礼结束后，秦裴城来到了后院，穿过一片幽茂的竹林，找到了正在微挑琴弦的少女，轻轻的从她的身后抱住。
　　少女微微一愣，随即莞尔:
　　“秦少主这是怎么了？明天你便要出商了，早点歇下吧，这对于你来说，是很重要的。”
　　秦裴城有些不愿。
　　“苏绛嬨，你就这么想让我走吗？”
　　苏绛嬨有些无奈，抽身转回:“我并非……”
　　温软的唇被封住，还未说完的话被堵了回去，虽甜，却有些苦涩。
　　“阿嬨，我不想做你的无猜，我想做你的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
　　秦裴城轻声低喃着。
　　“阿嬨，等我，等我回来。”
　　“十里红妆，娶你；家财万贯，不及你……”
　　……
　　看了许久，我似是有些明白。
　　前途，钱财，在真正相互在乎的人眼中，是没有任何可与之比拟的；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真正的感情面前，都不攻自破。
　　真正的两小无猜，便是最后相守，没有猜疑，更没有顾忌。即使是秘密，也都相互理解，没有争吵不休，无休无尽的冷漠，以致最后的分离，后悔。
　　若如此，又何苦？
　　真正的爱着一个人，便是珍守。
　　珍守，便许红妆；
　　红妆，便有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