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祠》故而难念

7、第七章 伤逝

　　光阴如梭，时间很快来到了苏绛嬨出嫁的前一天晚上。
　　此时的苏绛嬨因情花蛊变得骨瘦如柴，面容憔悴，坐在梳妆镜前仔细轻触着手中大红的嫁衣，眼中已是毫无光彩。
　　她真的太累了，真的想休息，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到一个无人之处独自生活。
　　但，有些事情，她必须要说出口。
　　“小栗，去帮我请秦家主，就说我有要事相告，快去！”苏绛嬨有些费力的说着。小栗在门外答应着离开了。
　　自那天决裂后，苏绛嬨体内的情花蛊开始时不时的发作，这使她痛不欲生。
　　那可是她放在心里珍藏的人啊！怎么可能无一日不去想他呢？虽然痛苦，但也算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了。
　　看着镜中的已经变了样的自己，苏绛嬨抬手抚了上去，又落下。
　　她有些吃力的站起身，缓缓走向案桌，坐在桌前，一笔一笔的将所有的事情写到纸上，唯独没有写自己的身不由己。
　　没过多久，小栗回来了，但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苏绛嬨苦笑。他还在恼她，不肯相见。
　　笑着笑着，苏绛嬨突然吐了口黑血，双眼迷离，身体疼痛难忍倒在了地上。
　　一地狼藉。黑血浸染了刚写好的信封，像是它故意为之；锦盒中的白玉簪掉落在地上，断了苏绛嬨最后的念想。
　　“小姐！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呢？”小栗被吓哭了，慌忙把苏绛嬨抱在怀中，用手想努力的止住从苏绛嬨的嘴角流出的黑血，但于事无补。
　　忽然小栗像是想到了什么，边哭边道：“小姐，我，我，我再去找家主，家主一定会有办法的！”说着将苏绛嬨轻轻的放下，欲起身就走，苏绛嬨却死死的拉住了她。
　　“别去了。”
　　她也不再期望着什么了，哪怕是最后一丝希望，她都不愿意给他。
　　苏绛嬨看向那碎成两半的白玉簪，想要伸手，似近在眼前，却又怎么都够不到；想要开口，喉中似被什么堵住，无法说出一个字。
　　小栗看着眼前人的模样，心疼至极，只得跪坐在旁，将那两截白玉簪放在了苏绛嬨手中。
　　触碰到了白玉簪，苏绛嬨想要将它们拼起来，但，于事无补。
　　烛火摇曳，珠帘缠绕，白纸飘散，似乎在暗示着她已油尽灯枯。
　　“她活不过今晚了。”玄奕在一旁眯着眸子，似乎在窥探苏绛嬨体内的情花蛊。 “这情花蛊是在她幼年时便被人种下的。只是那时的蛊虫尚在虫茧内，对她的身体并无什么影响，即使有也查不出来。”
　　“会是谁这么狠心对着一个孩子下手！”冥卿在镜外咬牙切齿。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所剩无几的时间从苏绛嬨的身上流逝，化为银光飘散在空中，渐渐地化为虚无。
　　窗外，雨声淅沥，伴随着阵阵冷风，似是一位饱受欺凌的人在向每个人诉说着自己的不公。
　　案桌前，小栗坐在冰冷刺骨的地上，用她那瘦小的身躯抵挡着外面的寒风，紧紧的抱着怀里渐渐失去温度的苏绛嬨，失声痛哭。
　　“小栗，别哭。”苏绛嬨吃力的抬起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小栗的脸颊，微微一笑，“傻丫头，你哭什么，这对于我是一种解脱啊，你难道不高兴吗？”说完，苏绛嬨艰难的粗喘了几口气。
　　她的气息开始逐渐微弱，眼睛里的光也开始慢慢涣散。
　　“小栗啊，我很开心...有你陪我度过...这最后的时光...我也就...没有...遗..憾..了......”话毕，苏绛嬨的手重重的垂了下去，另一只手里紧握着那断了的白玉簪，身上仅存的温度也散去，只留一地凄凉。
　　在苏绛嬨离世的那一刹那，原本下雨的天却突然飘起了雪。
　　雪越下越大，只一刻钟便将万物掩埋在白色之下。
　　我望着这漫天飞舞的白，伸手接了一片握在手心。
　　那是透心的寒。
　　......
　　“...阿月！别睡！你看着我！我已经找到救治你的方法了，很快，很快你就能好起来了，到时候我们去隐居，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阿月，我求求你，你别睡好吗？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让你离开。”
　　“阿月，你离开了，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
　　一段模糊的画面自脑海中一闪而过，我有些晕眩。
　　那是谁？为何我心里会这般的难受？
　　“怎么了？”玄奕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她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我看着眼前的画面，摇了摇头，“她本该与自己的心上人相守一生，而不是被别人当成养蛊的工具。”
　　她不该如此。可这世上又岂止她一人如此呢？
　　将自己的真心托付，却不曾想自己只是别人手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工具。也曾想过反抗，可又不得不为了自己在乎的人而委曲求全，任由别人摆布，一次又一次的被别人践踏自己的尊严与荣辱。直到最后，被人像垃圾一样随意丢弃，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永远结束了自己这不堪的一生。
　　可谁又是生来就是为别人当工具呢？
　　这世上，谁又想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