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之后我变甜了》鱼依猫

4、同居

　　秦怀楚两个月前去美国出差时，从同行的某几位设计师嘴里得知，竺云私底下其实很爱看科幻电影，尤其机器人一类。
　　他漫不经心地跟那几位设计师闲聊了几句，又得知竺云最近很关注美国新出的德莱斯机器人。

　　这份生日礼物便是这么来的。
　　他人在美国，让助理宋响将这份惊喜送到竺云面前。
　　只是没想到，竺云获得这份礼物并不那么开心。

　　竺云看到礼物的第一反应，就是原路退回。
　　他甚至请了搬运工人，把礼物运到QZ集团楼下。

　　QZ集团是一家奢侈品公司，覆盖时装、珠宝、手表、香水等领域，秦怀楚是公司总裁，竺云担任的是首席珠宝设计师的工作。
　　身为珠宝设计，他平日里接触得最多的是图纸、3D建模或者各式玻璃。
　　虽然是份艺术感极强的工作，日常工作的环境却更充斥着生硬和冰冷的器械。

　　秦怀楚去过QZ名下的各大加工厂，也见过竺云主持的团队作业，竺云在工作时不苟言笑，严厉至极。
　　所以礼物被退回其实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眼前的竺云，又显然是开心的。
　　秦怀楚默不作声地看着竺云向那台机器人发出连声赞叹，爱不释手地频繁往机器人身上触摸。

　　回到竺云刚问出的那个问题，他和竺云结婚源于商业联姻，本身毫无感情基础，婚后也基本不在一起生活。
　　说他喜欢竺云，他可以想出上百条理由否认。
　　他自认为和竺云的相处过程很难构得上喜欢。

　　送竺云这份礼物也只是因为这是他该做的。
　　虽然没有感情，但他好歹是竺云法律上的丈夫。

　　竺云问完这句之后显然也不期待秦怀楚的答案，甚至暂时忘记了秦怀楚的存在，注意力全在那德莱斯机器人身上。

　　“你不累吗？”秦怀楚这么看了十几分钟，忽然问。
　　“不累啊。”竺云头也不回。
　　“你连续熬夜工作，今天还因为暂时休克而被送到医院，现在甚至记忆还未完全恢复，”秦怀楚平静地数落着，“站在这里这么久，你不累吗？”

　　竺云手指一顿，依旧用后脑勺对着秦怀楚，轻声说：“你说得对，我是有点累了。”
　　秦怀楚：“……”

　　竺云话音刚落，身体就忽然一松，接着往后一倒。
　　好在秦怀楚一直盯着他，在他的身体歪斜的一瞬间就赶忙走上前去，将竺云稳稳地接到自己怀里。
　　竺云闭着眼睛，像是瞬间就睡着了。

　　秦怀楚：“…………”

　　他抓住竺云的手臂，触感和他在医院抱起竺云时一样。
　　竺云太瘦了，比起上一次见他似乎又清瘦了些许。
　　所以他在忙工作的时候究竟是有多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秦怀楚心里很不爽，弯腰抱起竺云的动作却很轻。
　　他把竺云直接抱进了主卧。

　　他俩为数不多的一同在这套房子里过夜的时间，都是睡在主卧。
　　不，应该说，这房子里这么多房间，也就只有主卧被使用过。

　　秦怀楚自己偶尔来这房子里的时候，也是住在主卧。
　　他曾经躺在这张两米宽的床上，略带怨念地想，竺云恐怕根本不会像他一样偶尔也会来这里住。

　　此时竺云就躺在主卧床上，而且并不是因为要陪他演戏。
　　秦怀楚低头看着竺云的睡颜，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

　　秦怀楚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将一块干净毛巾打湿，回到房间，给竺云擦脸和手。
　　他动作很轻，尽量不弄醒竺云。

　　竺云的脚踩过地面，自然也是要擦的。
　　秦怀楚换了块毛巾，坐在床边掀开被子，犹豫了一会儿才把竺云的双脚拿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

　　竺云似是终于有了反应，脸往枕头里埋进去一些，双腿往回缩。
　　秦怀楚眼疾手快，迅速握住了竺云其中一只细瘦的脚踝。
　　一边皱着眉，一边迅速把那只脚擦干净，然后又换另一只。

　　好在自从脚踝被掌控住，竺云就没再动了。
　　秦怀楚把弄脏的两块毛巾扔进盥洗室的水池里，洗干净之后又洗了两遍手，再回到卧室。
　　竺云的双手双脚都裹进了被子里，脑袋也只剩下黑色发丝露在外面。
　　两米宽的床，被子也并不窄，却基本都在竺云身上裹着。

　　秦怀楚想起了他和竺云一起过夜的那几晚，他们都是分别盖着一张被子。
　　看来竺云的记忆虽丢失了，这个习惯却保持得挺好。
　　秦怀楚在心里暗暗嘲讽，没怎么犹豫地打开柜子，拿出另一张被子，铺开躺进去，关了灯便进入了睡眠。

　　这一晚和当初的某几晚没有任何差别。
　　竺云睡觉很安静，醒得很早。
　　秦怀楚一睁开眼，就看到竺云正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坐在床边，并且低头看着他。
　　秦怀楚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反应不亚于撞了鬼。

　　过去的竺云也同样醒得早，但起床之后都是杵在自己的书房里，或者去厨房随意烤点小面包。
　　没有哪一次，是在起床之后还跟他待在同一张床上的。

　　竺云头发湿着，身上衣服也有些湿，他垂着眼睛，脸上的表情似乎怅然若失。
　　“你怎么了？”秦怀楚背靠着墙，有些艰难地问。

　　“我刚洗了澡，”竺云说，“忘记带换洗衣服。”
　　秦怀楚：“……”

　　竺云：“你能告诉我，我的衣服一般放在哪儿吗？”
　　秦怀楚：“……”

　　这是个好问题。
　　这个房子，竺云基本不来住，是不可能放上自己的换洗衣服的。
　　秦怀楚只能拿自己的衣服给竺云穿，毕竟他来住过几次，留下了几套换洗衣服。
　　虽然他比竺云高了几公分，但衣服尺码大一点儿应该没有什么影响。

　　“你等会儿。”秦怀楚说完，从床上下来，拉开墙壁里的衣柜门。
　　这个衣柜一般只放着他的几套贴身衣物。

　　在这初冬的季节，南方不供暖，房间里有些清凉，竺云继续穿着湿衣服指定要着凉。
　　果不其然，纵然秦怀楚速度很快地拿了套家居服出来，仍听到竺云打了个喷嚏。

　　“谢谢，我去换上。”竺云接过衣服，乖乖去了浴室。
　　秦怀楚去了另一间浴室，洗漱完之后，从主卧旁边的衣帽间拿了套衣服换上。

　　竺云换好了衣服，并且拿了块毛巾擦头发。
　　秦怀楚重新走进主卧，发现竺云正以一种沉思的神态看着穿衣镜。

　　“这肯定不是我的衣服。”最终竺云下了结论。
　　秦怀楚：“……”

　　秦怀楚走到床边坐下，声音平静：“为什么这么说？”
　　“尺码不对，总觉得大了点儿，”竺云指了一下衣柜，“这里面的衣服都一个尺码，我怀疑都不是我的衣服。”

　　秦怀楚其实没觉得他的衣服尺码有这么明显，但同时又并不意外竺云敏锐的观察力。
　　“是我的衣服。”他坦白。

　　“为什么没有我的衣服？”竺云怀疑地看着他。
　　“你不常住在这儿。”秦怀楚依旧坦白。
　　“你不是说这是我们的家？”竺云反问。
　　“是，但我们不只有这一处房产。”秦怀楚说。

　　秦怀楚不愿告诉竺云他俩只能算是协议结婚，协议书也并没有规定两人必须一同生活。
　　以竺云十八岁的心理状态，应该也无法理解。

　　“那你今天有空再带我去其他房子看看吧，”竺云穿着那略显大的卫衣外套坐了下来，“我想恢复记忆，只能通过外部条件了。”
　　“可以。”秦怀楚并不反对。

　　竺云：“那现在——”
　　秦怀楚：“现在我们得吃早餐。”

　　秦怀楚说完便转身出了卧室，直奔厨房。
　　之前秦怀楚时常出差，竺云也一心扑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于是秦怀楚请了李阿姨负责竺云的一日三餐。
　　他俩来这套房子住，并没有通知李阿姨，所以在这期间他们只能自己下厨了。

　　秦怀楚的厨艺不算好，而且过于要求严格，煎个鸡蛋用了三个试验品，这才把形状最完美的那份盛出来。
　　他端着两只盘子走出厨房，没看到竺云，反而听到了几个发音奇怪的机械音。

　　竺云正站在客厅门口，又在研究那个德莱斯机器人。
　　“他好像没电了。”竺云说。
　　“一会儿我拿说明书给你，”秦怀楚在饭桌旁边坐下来，“先过来吃早餐。”

　　两人之间隔了段距离，秦怀楚低着头夹起面条，耳边听到竺云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他想，竺云的脚步声都和过去不太一样了。
　　现在这个脚步很轻快，充满少年气息。

　　竺云拉开椅子坐下，向盘子里的煎蛋感叹了一句：“你的厨艺这么好？煎出来的鸡蛋好圆。”
　　秦怀楚非常矜持：“趁热吃吧。”

　　竺云用叉子把面条叉起来，又转头看向远处一动不动立着的那个机器人：“他应该很贵吧？”
　　秦怀楚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不太感兴趣地嗯了一声。

　　“多少钱？”竺云兴致勃勃地又问，“有没有到五位数？”
　　“不止。”秦怀楚声音非常平淡。

　　“你怎么会买这么贵的礼物给我？”竺云继续表达惊叹。
　　秦怀楚则是在想，这个机器人虽然贵，但根本抵不上竺云为公司创造的价值。
　　就算竺云不是他的伴侣，而只是一名普通设计师，他也愿意出这个钱留住这位员工。
　　但面对竺云的期待，他忽然不想说出这个答案了。

　　“只要你喜欢，价钱不是问题。”最后他云淡风轻地说了句。
　　竺云听到这个答案却没有很欣喜，甚至敛去了笑容。

　　失去笑容的竺云安静地坐着，倒很符合他原本的个性。
　　秦怀楚静静看着他。
　　接着竺云轻叹了一声，说：“我现在相信，我跟你确实结婚了。”

　　秦怀楚：？
　　道理他都懂，但为什么要叹气？

　　晚上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