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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香囊 ...

  •   看见徐大海随身物件时已是下午。

      沈清容吩咐扶松将徐家的底查了个遍,发觉徐家就是个寻常人家。这家只有兄弟二人相依相伴,徐大海帮程家跑商,一月能赚五六两银子,徐江是做手艺活的,收入甚至不及他兄长。

      徐家兄弟之间并算不和睦。听街坊所言,二人常常在屋内争执。而吵架的原因,大都是徐江又瞒着他哥去了花音楼,把徐大海的积蓄花了个精光。

      对此沈清容表示很感同身受。他当年总被沈老爷骂得狗血淋头,似乎也是这缘故。

      如今沈清容一个个检查着徐大海的遗物,指尖扫过一只香囊时顿住。

      “这香囊上的鸳鸯,怎么被绣到了正反两面?”

      黎子序起先没注意,看见他的反应,也觉出不对,“鸳鸯成双成对,方才寓意吉祥。倘若单飞,那可是不好的象征。何况从香囊款式上看,也不该是男子佩戴的啊?”

      “......廖诗诗?”

      沈清容赶紧翻看扶松摘录的徐大海近日行踪,果然在他离世前一日,看见了“花音楼”三个字。

      “走。”他语速极快,“去花音楼!”

      *

      赶去时廖诗诗正在待客。

      这回老鸨学精了,见面先笑着问沈清容:“少爷您书背完了吗?”

      沈清容没理她,看黎子序就要跟着自己迈进来,他赶紧开口:“你站住,在外面呆着。”

      黎子序这几日跟着沈清容跑来跑去,从未避讳过什么,愣过之后下意识问:“为何?”

      “这是花音楼!”

      沈清容牙根发酸,“让你进来,回头你姐姐得扒了我的皮。”

      他将二十两银子拍在老鸨面前。老鸨见了眉开眼笑,“沈公子,花音楼姑娘有好多都在惦念着您呐,何必只想着找诗诗呢?”

      “她在哪儿?”

      老鸨还想劝些什么,见沈清容脸色难得凝重,还是将话咽了回去,“......三楼左拐第二个雅间。”

      沈清容朝三楼奔去。

      隔着雅间,听内里琴音阵阵,隐有笑语传出。他闭上眼,把自己前二十年所有的脸面全都赔上,提气踹开了雅间的门!

      “咣”地一声巨响——似连整个花音楼都静默了一瞬。老鸨以为出了啥事,急急地赶上来,又被沈清容抛了十两银子,“拿去修门。”

      这举动把屋内二人也吓了一跳。

      那客人正一手揽着廖诗诗的腰,同她坐在茶桌旁卿卿我我。一室旖旎气氛还未散去,就撞见这变故,惊得他以为是自家妻子找上门来,将廖诗诗一扔就往桌底下钻。

      看是沈清容,客人吓破的胆子都化成了满腔怒火。他从桌底爬出来,一句“你有病啊”还没骂出口,沈清容直接将沈家令符甩在他面前,“奉沈老爷之命办案,闲杂人滚。”

      一听“沈家”二字,客人刚刚燃起来的火焰全都偃旗息鼓。他偷觑了二人一眼,不敢再有过多牵扯,抓起自己的钱袋逃了出去。

      廖诗诗从未见过沈清容这副模样,也是微惊,“沈少爷?”

      廖诗诗与花音楼中其他花娘不太相同。她本算是个世家小姐,家门被害后,她被卖进花音楼,兄长廖习则被指派到了北疆充军。而因着近期关外动荡,廖习几经辗转后,恰被指派到沈成业麾下。

      大概是因此缘故,廖诗诗与沈清容走得稍近了些。往日作画时,沈清容总觉得她戴的香囊奇特,廖诗诗说这是她从家中带出来的,他便也没再多问。

      如今他往廖诗诗腰间一扫,果然没看见那香囊。他开门见山,“廖姑娘,前日是否有个叫徐大海的人来找过你?”

      “徐兄?”

      廖诗诗显然还没听到风声,一头雾水,“他确实来过,发生了什么事?”

      “他昨日行至西街时忽然身亡,我从他的遗物上看见了你的香囊。”沈清容神色微沉,“廖姑娘,我记得这香囊你珍贵得很,前日他同你说过什么?为何香囊会在他手中?”

      “徐兄他走了?!”

      她惊得倒退一步,桌上茶盏应声倒地。

      “我、我不知道......”廖诗诗喃喃着,“他前日里来,说想借我的香囊做个相同纹案的,我就给了他......”

      做个相同纹案?

      沈清容嘶了一声,“廖姑娘,你我也算是熟识了,我从未从你口中听过这人。他同你,是什么关系?”

      “他......”廖诗诗哑了片刻,“大概是,倾心于我吧。”

      花音楼中的花娘,有好些类似廖诗诗的处境,是不得已进了楼中。好在关州位居北疆,风气较邺京更开放些,来往花音楼的客人倘或看上了某个花娘,用钱赎人后都可娶作妻妾。这种事情比比皆是,也不会遭旁人非议。

      听廖诗诗的描述,徐大海便是这样的情况。

      他本不是个会来花音楼的人。某日廖诗诗临窗斟茶时,屋里的猫不知发了什么疯,忽然擦过她的手往窗外飞去。她手里瓷杯没拿稳,热水泼了楼下的人一身。

      廖诗诗赶紧探头,就见一个麦色皮肤的男子立在楼下,呲牙抹去额头上茶叶。

      莫名其妙被人泼了水,还是滚烫滚烫的茶水,搁在谁身上也不会好受。男子抬头正欲骂人,看见是一个慌慌张张的女子,到底没骂出口。

      廖诗诗磕磕绊绊,“对......对不起......”

      男子没说话,径自离开了。

      事后廖诗诗一直后怕,正慌乱着,老鸨就带了一个客人上来。她一转头,惊觉是方才被她泼了热水的男子。那人站在原处,闷声对她道:“你的猫。”

      他花了一个月的报酬来花音楼,只为还她一只猫。

      后来廖诗诗知道这人叫徐大海,二人渐渐的也熟络了。徐大海赚钱不易,极少来花音楼,二人大都以信件交流。

      他的弟弟徐江便不同了,自从知道了廖诗诗后,隔三差五便来花音楼找她。廖诗诗对徐江不感兴趣,他见廖诗诗不理会她,就自个儿逗猫玩。到后来也觉得无趣,便去寻其他的花娘,很少来她这边了。

      徐大海对廖诗诗付了真心,甚至还提出想赎廖诗诗离开花音楼。廖诗诗想,能离开花音楼自然是好的,便答应日后会报答他,只是并未承诺要做徐大海的妻子。

      她依旧秉着当年在世家中的心气,想去做一番事业,找回曾经的地位,而非嫁给一个寻常的商贩为妻。徐大海自然知晓她的想法。他也怕自己会影响到廖诗诗,从未对外人透露过二人之间的感情。大抵是因此,那些衙役才没有查到廖诗诗头上。

      沈清容想了想,问:“他大概一个月之内,会来花音楼几次?”

      “有时会来一两次,有时可能一个月都不会来。”

      “那他弟弟徐江呢?”

      “大概......三四次吧。”

      不对劲。

      花音楼的消费水平,沈清容是知道的。按照徐家两兄弟的收入,根本支付不起进花音楼的费用!

      那这些钱会是哪里来的?

      想到程家让徐江来阻碍他的异样反应,再想想当年所查关于程家逃避关税之事......

      沈清容猛然睁眼,“他给你写的信,你可都还留着?”

      “在的。”廖诗诗忙开口,“沈少爷若是需要,我这便找出来。”

      那信有数十封,廖诗诗一封未落地给了沈清容,在递出去的一瞬间,忽又想起什么。

      “对了。前日他来时对我说,若他日后不在了,就把这信翻出来好好看看。”廖诗诗皱眉,“我当时还嫌不吉利,以为他的意思是让我莫要忘了他。”
      “难道......他还有别的用意?”

      *

      天气愈发阴沉了,似是随时都能滴出水。

      程富商与徐江面对着面,坐在程家一处亭台之中。

      “你兄长之事,我们也觉得痛心。”程富商面露悲悯,“大海是为程家做工的,按说程家该给些补偿......”

      “不过呢,那得等凶手绳之于法之后。”

      徐江握拳往桌上一捶,“定是那不良商贩害了我兄长!管他们是谁,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程富商对徐江的反应十分满意,“我就欣赏你这种有胆识的人!徐江,我也不瞒你了。”程富商低下声,“你兄长死后,我痛失臂膀,正缺人来替他......”

      徐江神色一亮。

      他当然听出了程富商的言外之意。

      这份活计是他惦念了许久的,徐江禁不住感动出声:“程老爷,我、我真不知该怎么谢您......您是我们徐家的恩人,一辈子的恩人!”

      程富商抿着茶,眼睛似笑非笑地眯起。

      “所以,在明日定案之前,绝不能同意他们的任何话!退一万步来说,那可是你的兄长,你舍得让他死不瞑目地走吗?”

      徐江心想:瞑不瞑目有什么关系,那银钱可是兄长一辈子都赚不回来的。

      他想得明白,人死不能复生,所以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兄长既然走了,他起码要将这银钱拿到手,才不算让兄长白白离世。

      何况兄长一走,他刚好能赚那些大钱,过他的好日子。

      只要撑过了明日......一切就好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老鸨:少爷您书背完了吗?没背完花音楼不让进的哦。
    沈清容:我明明满十八岁了,为什么全世界都在逼着我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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