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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自投罗网 ...

  •   第二日晌午,卢璟收到了宣武侯离城的消息,大喜过望,一声令下,昨日就已集结的军队齐齐开拔。

      自从他调崦州兵回城以来,世人皆知北靖西宁必有一战,大仓山之间开出的官道早已封闭,两边入口两国各派重兵把守。卢璟先头部队刚刚行至官道入口,前方斥候忽然回报对面北靖驻军已撤离找不到踪迹,卢璟疑窦暗生,大军停在肃州城下派出斥候再去官道两边山上查探。山路难行,等到斥候回报并未发现埋伏已经是到了申时,李总管就劝他大胆进攻,至少要过了官道到丰野城外扎营,卢璟琢磨了一阵摇头,魏钧善用伏兵之名天下皆知,须得谨慎,不如明日绕行大仓山南段汉江北岸一带,那里地势平坦,断无可能设伏。

      这一日宣武铁骑已到达函关,奔驰一日一夜的士兵甚至没有下马休息,直接换了备用战马趁着夜色冲垮了羌戎简陋的营地,魏钧冲杀在前,亲手斩杀数百敌寇,生生砍坏了三把大刀,城下尸横遍野,城内军民上下喜动颜色,到了天亮羌戎被迫撤到了函关以北,围城已解,魏钧就地扎营轮流休息,游骑将军魏恒奉命率部入函关协防。

      这一日,方谨初在天明就悄悄离了侯府,至晚方归,不过休息了两个时辰,就又在夜深人静之时出府而去。

      到了第三日清晨,踏莎营在丰野布下的密探终于传回了宣武铁骑确已尽数拔营的实信,卢璟懊恼不已,连忙命令大军开拔,他谨慎起见又分了一路人马绕行汉江,谁知前军刚彻底进入官道,两边明明已经查明并无埋伏的山上就落下大量滚木巨石,紧接着先头部队慌慌张张地回报,前方烟尘滚滚有大批骑兵奔袭而来,卢璟还没来得及反应,这队骑兵就朝着阵脚混乱的西宁前军杀来,一时死伤无算,卢璟慌慌张张率领中军退出官道,眼睁睁看着那队骑兵扬长而去,山上人影绰绰不知凡几。

      这一日,宣武铁骑皆已休整完毕,函关城中送出了大量饮食,魏恒已全面接手关防,北线各镇抚使纷纷派兵来援,八百里加急的奏折送入平都,朝野上下震惊,熙和帝当即下令西北边陲上至函关下到汉江皆归魏钧节制,务必将羌戎和西宁拒于国门之外。而那封通敌的密信却经由安亲王嫡系专用的通讯渠道一路送往了靖安。

      到了晚间,眼见卢璟前军败退,过了此夜魏钧的人马就可赶到安溪,安溪距丰野已不过五百余里,曲正杰长长出了口气,大局已定,眼见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他心中对“金合欢”生出了深深的敬佩与感激,兴奋地抱着一坛好酒赶回了侯府,却见屋中之人已然杳无踪迹,他怔愣了半晌,蓦然脸色大变。

      第四日傍晚,风尘仆仆的魏钧赶回了丰野,他匆匆忙忙简单安顿了军务,未及卸甲就奔回侯府,门口曲正杰正在团团乱转,一见他就扑上去喊:“将军,他回肃州了!”

      魏钧一下子站住了,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震惊,失声道:“什么?他疯了吗?”他攥紧手中马鞭闭了闭眼,忽然一把抓过曲正杰在他耳边快速吩咐起来,末了喝道:“马上去,一刻都不要耽误!”

      此时肃州军中上下士气低落,眼看大好的战机就这样被他们错过,卢璟气得砸了书房所有陈设,定国公府上下噤若寒蝉。

      夜深人静,踏莎营地牢的窄门忽然打开,李总管带着一人缓步走入,脸色比阴森的牢房还要阴沉几分,他走向刑架上挂着的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面前,阴冷冷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慢慢说道:“十七,我再问你一次,你这三天,究竟在哪?”

      刑架上的人闻言微微抬了抬头,与李总管对视了一眼,神色复杂,他轻轻道:“属下去办公务了。”

      李总管爆喝:“你当我傻子吗?你人都不在营里了,有什么公务非要在这个时候去办!”他眼中失望至极,缓缓摇头:“十七,你是我亲眼看着长大,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跟你一起那么些人,我唯独对你事事看重,一手把你提拔到今天这个位置,到底有什么理由,让你背叛西宁,背叛踏莎营!”

      方谨初垂下眼睛,轻轻答到:“属下并未背叛。”

      李总管心下黯淡,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转身独自离去,方谨初始终低垂着头。

      跟在李总管身后那人却是原先和丙三同屋的丙五。李总管走后,他站在方谨初面前,难以置信地道:“我虽然不相信丙三是叛徒,可我也从未怀疑过你,十七,你到底有什么隐情,这三天你究竟去哪了,若还是不说,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莫要无端毁了自己!”

      方谨初不去理他。

      丙五咬了咬牙,正要设法继续劝他,方谨初忽然笑了笑道:“五哥,想当初抗逼供的训练,还是你亲自给我评的甲上等,长夜漫漫,五哥若是无聊,做弟弟的乐意陪兄长解闷。”

      丙五跺脚,心里怒气渐生,一挥手下令狱卒继续用刑。方谨初安安静静地一声也不吭,偶尔皱一皱眉,丙五十分烦躁,知道这一套对他无用,只是心中生气,偏要叫他吃点苦头。

      方谨初是一日前回到肃州的,刚一进城,就被埋伏多时的踏莎营高手拿下,他并未反抗,老老实实地被投入了地牢,挨了一番拷打,对方不断地问他这三日在哪,他都只说是公务,到了晚间李总管终于耐不住亲自来问,却也得了这么个敷衍的答案。

      他轻轻吸了口气,略动了动酸痛的四肢,全身上下到处皮开肉绽没有一处不痛,但这对于他来讲,倒也并不算难捱。他闭上眼睛,一边忍着一边分出心神默默计算时间。

      他当然知道此番回来不啻自投罗网,只是他还有些事要做,明知道危险,说不得也得来赌一赌运气,就看李总管对他还能留几分耐心,看他走前仓促做的布置能不能有几分效果。

      如此又挺过了一段时间,方谨初脑中虽然清明未失,可地牢里暗无天日,他也并不能准确地判断到底过了多久,只凭感觉应该是过了整整一天又到了夜里。对他用刑的人已经去休息了,他现在受的伤比起当初褚云来讲已严重数倍,再继续下去就要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了。丙五是其中行家,未得明令暂时并不敢做得太过分,一见接近了极限,就挥手令人停止,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好苗子,末了竟是用来为难自己,丙五摇摇头烦闷地去休息了。

      此刻地牢里死一般沉寂,方谨初只能听到自己略微不稳的心跳声,他静静睁开眼,略安心了一些,看来李总管对他确实尚存有疑虑,算算时间,再过一夜他埋下的线索应该就能爆出来了,能不能安全离开这里就看接下来的交锋了,他尽量忽略掉身上的伤痛,放松心神让自己休息,准备应对明日。

      然而他预想中的交锋却并没有到来。方谨初昏昏沉沉地过了一夜,几乎快要失去了意识,忽然一声巨大的门开声,强光照了进来,他皱眉偏头,一个声音在他耳边急促地响起:“怎么把人伤成这样了,快,快把他放下来,小心点。”

      方谨初顿时被惊醒了,眼前之人正是李总管,他装作不经意地细细去看李总管的神色,只见对方满脸的惊讶、狂喜、愧疚还有一丝疑惑。方谨初也奇怪起来,李总管来释放他是意料之中,可……这样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就见几个人匆匆忙忙上前,轻手轻脚地去解他身上的绳子,一边颤声呼唤“大人,您忍着点”,却是他原先的手下。方谨初配合地抬起关节,忍着剧烈的疼痛,一边疲惫而轻轻地道:“无妨”,语声虚弱中依旧温和。

      他被绑了太久,纵是一身武功此刻也肌肉酸软无力,关节更是没有一处不痛,对此李总管早有预料,来的时候就带了软榻,他命令众人把方谨初放在榻上,一前一后地抬出了地牢。

      踏莎营地牢入口不止一个,李总管他们走的那个一上去就是核心人员居住的那个院子,方谨初一路被人抬着,路过他和乙九原先住的那个屋子,他余光一看,果然已被封锁,里里外外数人仔细翻查不休,连各种器物都被砸开了查看有无夹层。

      方谨初在心里微微一叹,兄弟,对不住了,坑了你一把,日后到了北靖再慢慢偿还吧。

      他那日临行之前时间紧迫来不及做更多布置,只给乙九留了一封短信,连同那片金合欢,让他拿着信和金合欢马上出城去丰野上次半夜接头的那个地方,乙九当时正在城西办事,回来看到信已是两日之后。他对小十七一向全然信任不疑有他,见到信连找上峰回报都忘记了就立马动身了,等他去了丰野,魏钧也应该快回来了,见到乙九自然知道该做什么。

      他手中还握有方谨初上次给他的乙九的令牌,丰野城中的踏莎营密探网络原本就是方谨初在他眼皮底下布置出来的,做点假象把嫌疑栽倒乙九身上绝对不是难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自己心态存在一点问题,在这一章末尾记录一下。
    其实真正写下这一章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之前。当时因为担心受到市场风向影响,动摇我写文的初衷,我一定要把这个我非常喜欢的故事讲完,所以直接独立写了一年。
    但是当我发出的时候,才发现多少还是陷入了焦虑,怕读者不喜欢,怕编辑不喜欢,怕市场不喜欢。我既不想被外界评判动摇本心,也不想固执己见,我想在迎合市场和坚持自我之间找到平衡,想讲一个受欢迎的故事同时,传达我的理想和信仰。
    然后在我最焦虑的时候,我的人物,方谨初他忽然跳出来,问我:你让我在异乡坚持了十六年不改初心,为什么你自己做不到?
    我忽然就平静了。
    我永远不应该害怕表达真实的自我,也永远不能停止对自我的更新和完善。
    所以谢谢把废话看到这里的读者小天使,如果可以,希望能够给我一点点反馈,告诉我这篇文哪里你喜欢,哪里不喜欢,最直接的感受就好,一切我都很感谢。
    虽然不喜欢的很可能也不会改了,除非有明显bug,但可以让我接下来尽量写得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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